1 初遇：社死开场
九月的阳光带着夏末的余热，慷慨地洒在“南江大学”崭新的校门上。林晓晓拖着行李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油漆和新书本混合的味道。高考的硝烟终于散尽，眼前的一切都闪烁着名为“自由”和“未来”的光芒。
“大学！我来啦！”她在心里无声呐喊，嘴角忍不住上扬。
新生报到处人声鼎沸。林晓晓好不容易挤到“文学院-汉语言文学1班”的牌子下，签完名，领了厚厚一沓资料和崭新的课本。抱着满怀的书，她正琢磨着宿舍楼的方向，旁边两个女生的对话清晰地飘进耳朵。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边！穿白T恤，黑色运动裤那个！”
“天！那就是传说中的徐子浩？计算机系那个新生代表？比贴吧偷拍的照片帅一万倍！”
“高考理科状元，保送资格都拒了非要自己考，听说家里还巨有钱……这配置，小说男主照进现实啊！”
“嘘！他看过来了！好高冷……”
林晓晓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独自站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衬得他肩宽腿长。他微微低着头在看手机，碎发垂落额前，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得仿佛精心雕琢过。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却奇异地没带来多少暖意，反而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周围喧嚣的人群似乎自动为他让开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果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林晓晓暗自咋舌，抱着书转身想走。也许是新生手册太滑，也许是刚才看得太专注，她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个同学的背包带子，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怀里的书和资料如同天女散花般飞了出去。更糟糕的是，她手里那瓶刚拧开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矿泉水，脱手飞出，瓶口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砸向——树荫下那个“另一个世界”的人！
“砰！”一声闷响，瓶子砸在徐子浩的脚边，瓶盖崩开，清澈的水花四溅，瞬间将他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和小腿裤脚染湿了一大片。更要命的是，几本飞得最远的书，不偏不倚，重重地拍在了他那双限量版球鞋的鞋面上，崭新的封面立刻沾上了灰尘和一点点水渍。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林晓晓和徐子浩身上。林晓晓僵在原地，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手忙脚乱地想蹲下去捡书，膝盖却不听使唤地发软。
徐子浩缓缓抬起头。他没有看自己湿掉的鞋子和裤脚，也没有看地上的狼藉，那双深邃的、像浸了寒潭碎冰一样的眼睛，直接锁定了肇事者——林晓晓。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那目光像实质的冰针，刺得林晓晓头皮发麻，血液都快冻住了。他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却碍眼的物品。
林晓晓感觉周围的氧气都被抽干了，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同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她慌忙从口袋里掏纸巾，动作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徐子浩终于动了。他弯腰，修长的手指捻起那本拍在他鞋面上、印着《高等数学（上）》的书。书页边缘沾了点灰和水渍。他看了一眼封面，又看了一眼林晓晓胸前挂着的、还没来得及摘下的新生名牌——“文学院林晓晓”。
薄唇微启，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冽低沉，没什么情绪起伏：“下次，看路。”说完，他把那本《高等数学》随手放在旁边一个暂时空着的桌子上，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然后，他无视自己湿漉漉的鞋子和裤脚，也无视了周围所有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径直转身，走向计算机系的报到点。背影挺拔，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感。
林晓晓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巾，尴尬、窘迫、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开学第一天，她就在全校瞩目的焦点人物面前，上演了一场史诗级的社死，并且成功荣登对方“嫌弃名单”榜首。
这大学开局，真是“棒”极了。
2 同班？噩梦成真！
林晓晓觉得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或者开学前没看黄历。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受伤的心灵找到自己班级——文学院汉语言文学1班——的教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正想和新同桌兼室友苏晴吐槽早上的“惊魂一刻”时，班主任李老师（一位看起来和蔼可亲但眼神锐利的中年女士）走了进来，开始主持第一次班会。
“……下面，我点一下名，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李老师翻开名册。
“陈默。”
“到！”一个坐在前排、笑容阳光、身材一看就是体育特长生的男生响亮应答。苏晴立刻在林晓晓耳边低语：“看，那个是咱们院篮球队的新星，阳光型男，也挺养眼哈？”
林晓晓敷衍地点点头，心里还在为早上的事哀悼。
点名继续。
“林晓晓。”
“到！”林晓晓赶紧举手。
“徐子浩。”
“……”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林晓晓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重名？她僵硬地、一点点扭过头，看向教室后方。
只见靠近后门的位置，那个早上刚被她“水淹七军”外加“书本袭击”的冰山校草，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听到名字，他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到。”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弹在林晓晓脑子里炸开！真的是他！他不是计算机系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文学院的教室里？！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咆哮，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哦，徐子浩同学情况特殊，他同时被我校计算机系和文学院的‘创意写作实验班’录取，经本人申请和学校特批，他主修计算机，但会全程参与我们文学院实验班的课程和活动。大家欢迎新同学！”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更多的是女生们压抑的兴奋低呼和男生们好奇探究的目光。
林晓晓觉得眼前一黑。完了，彻底完了。不仅同校，还同班！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四年在对方冰冷目光下瑟瑟发抖的日子。
果然，当自由活动时间，林晓晓硬着头皮想去再次道歉并解释早上的意外时，徐子浩周围仿佛自带结界。他身边很快围上了几个计算机系过来找他或本班主动搭讪的同学，他偶尔简短回应两句，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神情淡漠疏离。林晓晓根本挤不进去，或者说，她鼓起的勇气在靠近他三米范围内就自动瓦解了。
她只能远远看着，心里哀叹：这梁子，算是结死了。
3 数学！天堑鸿沟！
大学生活正式拉开帷幕。对于林晓晓来说，专业课虽然有趣但课业繁重，而最让她头疼欲裂的，是全校通识必修课——高等数学。
第一次高数课，教授在台上讲得神采飞扬，各种极限、导数、微积分的符号在黑板上飞舞。林晓晓在台下听得如坠云雾，笔记本上画满了问号和意义不明的线条。她偷偷瞄了一眼斜后方隔了两排的徐子浩，只见他姿态放松，甚至没怎么看黑板，修长的手指间转着一支笔，偶尔在摊开的书上随意划两笔，神情轻松得像在听故事会。
下课后，苏晴拉着林晓晓去问问题。讲台前已经围了好几个同学，其中就有徐子浩。他似乎是帮一个计算机系的同学问一个编程相关的数学应用问题。林晓晓听到他用清晰冷静的语调，三言两语就点出了关键，连教授都连连点头称赞：“子浩同学理解得很透彻啊。”
林晓晓看着自己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天书”，再看看徐子浩那仿佛自带智慧光环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自卑感涌了上来。学神和学渣之间，隔着马里亚纳海沟。
第一次高数小测验的成绩很快发下来。林晓晓看着试卷上鲜红的“58”，心沉到了谷底。苏晴考了75，正在安慰她：“没事没事晓晓，大学第一次嘛，不适应很正常。”
就在这时，李老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徐子浩同学，林晓晓同学，麻烦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晓晓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办公室里，李老师看着林晓晓惨不忍睹的卷子和徐子浩那份接近满分的卷子，眉头微蹙。
“晓晓啊，你这数学基础……有点薄弱啊。”李老师语气温和但带着忧虑，“咱们实验班虽然侧重文学创作，但高数是硬指标，挂科会影响毕业甚至保研的。”
林晓晓羞愧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李老师话锋一转，看向旁边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徐子浩：“子浩同学，你的数学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老师有个不情之请，你看能不能在课余时间，帮晓晓同学补习一下高数？你们是同班同学，交流起来也方便。当然，这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主要是一些基础概念的梳理和解题方法的指导。”
晴天霹雳！
林晓晓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李老师，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徐子浩。帮他补习？那个早上被她泼了一脚水、用书砸了鞋、眼神能冻死人的冰山校草？这简直是把她往火山口推啊！
徐子浩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安排。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耐烦？或者说是嫌麻烦。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晓晓想开口拒绝，舌头却像打了结。徐子浩沉默了几秒，就在林晓晓以为他会直接冷言拒绝时，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听不出情绪：“时间？”
李老师立刻眉开眼笑：“太好了！时间你们自己协调，比如晚上没课的时候，或者周末抽一两个小时？地点嘛，图书馆学习区就很好，安静。”
“嗯。”徐子浩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甚至没看林晓晓一眼。
林晓晓只觉得眼前发黑。被迫和“债主”兼“学神”单独补习数学？这绝对是大学给她安排的地狱级副本！
4 补习：冰与火的煎熬
第一次补习，地点定在图书馆三楼的安静学习区。
林晓晓提前了十五分钟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紧张得手心冒汗，把《高等数学》书翻来覆去地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七点整，徐子浩准时出现。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依旧带着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在她对面坐下，带来的只有书本和一沓演草纸。
“书，翻到第一章第三节，函数的连续性。”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平直，没有任何寒暄。
“哦…好。”林晓晓手忙脚乱地翻书。
他开始讲解。语速极快，逻辑跳跃，仿佛那些复杂的概念和推导在他脑中都是最直观的图形，他只是在复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林晓晓努力集中精神去听，但那些“ε-δ语言”、“左连续右连续”、“间断点类型”就像天书咒语，她听得云里雾里，眼神逐渐呆滞。
“这里，用反证法。”徐子浩用笔点了一下书上的例题，“假设它在x0点不连续，那么存在ε0＞0，使得对于任意δ＞0，总存在x满足|x-x0|＜δ，但|f(x)-f(x0)|≥ε0……”
林晓晓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快速移动的笔尖，思维完全跟不上。她偷偷抬眼看他，他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薄唇紧抿。抛开那冻死人的气质，这张脸真是造物主的杰作……等等！她在想什么！林晓晓猛地回神，脸又悄悄红了。
“懂了吗？”徐子浩忽然抬眼。
“啊？”林晓晓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在问“这么简单你怎么还不懂？”
“我…我…”林晓晓卡壳了，脸上火辣辣的，小声说，“能…能再讲一遍吗？稍微…慢一点点？”
徐子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气息轻得像错觉，但林晓晓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重新拿起笔，这次语速确实放慢了一点点，但步骤依旧跳跃。他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写下一串串林晓晓看不太懂的符号。
“这里，洛必达法则。”他指着一个极限题。
“洛…洛什么？”林晓晓懵了，高中好像没学过这个？
徐子浩终于停下了笔，抬眼看她，眼神里那丝“嫌弃”似乎更明显了。他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高中基础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林晓晓被他看得又窘又委屈，眼眶都有些发酸了。她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数学差，但被他这样明明白白地“鄙视”，自尊心还是受到了暴击。她低下头，死死盯着书本，手指用力地抠着书页边缘。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结了冰。
就在林晓晓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她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桌角的保温杯。杯子没盖紧，温热的茶水瞬间倾泻而出！
“啊！”林晓晓惊呼，手忙脚乱地去扶杯子。
但已经晚了。茶水迅速蔓延，直接淌过桌面，浸湿了徐子浩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本！那是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封面是质感极佳皮面的厚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工整的笔记和一些复杂的图表。
林晓晓彻底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慌忙抓起桌上的纸巾去擦，结果越擦越湿，水渍晕开了墨迹，笔记本上的字迹变得模糊一片。
“对…对不起！徐子浩同学！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晓晓快哭出来了，声音带着哭腔，拿着湿透的纸巾手足无措。
她以为会迎来一场暴风雪般的冷斥。毕竟，先是弄湿鞋和书，现在又毁了他重要的笔记本，是个人都会发火吧？尤其像他这种看起来就一丝不苟、极其在意物品整洁的人。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没有降临。
徐子浩只是看着那一片狼藉的桌面和被茶水浸透的笔记本，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但他没有发火，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动作利落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消毒湿巾），抽出一张，开始面无表情地、仔细地擦拭笔记本封皮上的水渍，然后小心地吸干内页边缘的水分。他的动作很克制，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柔，但那种压抑的沉默比骂人更让林晓晓心惊胆战。
“我…我赔你一个新的笔记本！真的对不起！”林晓晓声音发颤。
徐子浩擦完最后一页边缘，把湿透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终于抬眼看向她。他的眼神依旧很冷，但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什么，像是……疲惫？或者是对这种接二连三意外的无奈？
“算了。”他低沉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他合上那本被毁了大半的笔记本，小心地放到一边没被水波及的地方，然后拿起自己的书和笔。“今天先到这。”说完，他起身，收拾好东西，看也没再看林晓晓一眼，径直离开了。
林晓晓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桌上未干的水渍和那本被“抢救”后依然狼狈的笔记本，心里五味杂陈。愧疚感几乎将她淹没，但徐子浩那异常克制的反应，还有最后那句没什么温度的“算了”，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她心上。
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完全不近人情？至少，他没有当场让她难堪到下不来台。这个认知，让林晓晓在无地自容之余，又滋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复杂的好奇。
5 秘密：冰山下的微光
那次“茶水事件”后，补习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徐子浩依旧是那个高效率、高要求、话少得可怜的“徐老师”，但林晓晓发现，他讲题时，似乎真的会刻意放慢一点点语速，对于她提出的极其基础的问题，虽然眼神依旧会流露出“这你也不会？”的意味，但至少会再用更直白的方式解释一遍。他不再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面上，而是放在自己手边。
林晓晓也憋着一股劲。她知道自己基础差，也明白徐子浩的嫌弃并非完全没道理。她开始付出加倍的努力。白天认真听课，晚上在宿舍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啃书、刷题。她把所有不懂的地方都记下来，厚着脸皮在补习时问。虽然每次提问前都要做足心理建设，迎接对方可能投来的“冷眼”，但为了不挂科，她豁出去了。
她渐渐发现，徐子浩解题的思路清晰得可怕，方法也异常简洁高效。他偶尔在草稿纸上随手画出的函数图像，寥寥几笔却异常精准。林晓晓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觉得他画得真好。
日子在磕磕绊绊的补习中过去。林晓晓的成绩虽然提升缓慢，但不再是完全抓瞎，至少能勉强跟上课堂进度了。她对徐子浩的恐惧感也随着接触（单方面的）增多而稍微淡化了一些，虽然“高冷”的印象根深蒂固，但“怪物”的标签似乎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强大逻辑思维和自律性的……一点点敬佩？
一个周五的傍晚，补习结束后，徐子浩先走了。林晓晓收拾东西慢了一步。她抱着书走出图书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校园卡好像落在刚才的座位上了，赶紧折返回去。
图书馆已经没什么人了。她走到三楼的学习区，果然在椅子缝里找到了卡。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图书馆侧面那扇通往旧馆天台的小门，虚掩着一条缝。
旧馆正在翻修，天台平时是锁着的禁止进入。林晓晓有点好奇，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夕阳的余晖毫无遮挡地洒满了空旷的天台，给废弃的砖石地面镀上了一层暖金色。而就在天台的角落，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倒扣的旧木箱上。
是徐子浩。
他面前支着一个便携画板，手里拿着铅笔，正专注地在素描本上涂抹着什么。他微微低着头，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柔和了许多，紧抿的唇角放松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宁静。他画得很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林晓晓屏住呼吸，悄悄躲在门后阴影里。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徐子浩——不是那个讲台上光芒万丈的新生代表，不是那个课堂里冷静自持的学神，也不是那个补习时气压低沉、惜字如金的“徐老师”。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画画的少年，眉宇间笼罩着一种淡淡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他画的是什么？风景？人物？林晓晓看不清细节，只觉得他握着铅笔的手指灵活而有力，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夕阳勾勒出他专注的轮廓，那层总是萦绕在他周围的冰冷气息，仿佛被这温暖的暮色融化了，显露出底下一种陌生的、带着温度的真实。
林晓晓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种强烈的好奇心瞬间攫住了她。原来，那个完美得像假人一样的徐子浩，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爱好？他也会露出这样……近乎温柔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吹动了徐子浩脚边几张散落的画稿。其中一张打着旋儿，竟朝着门口林晓晓的方向飘了过来！
林晓晓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那是一张铅笔速写。画的是图书馆窗台上，一只慵懒晒太阳的、胖乎乎的橘猫。线条简洁却生动传神，猫咪那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的神态跃然纸上，憨态可掬。画纸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其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花体字母签名：X.Z.H。
徐子浩画的？他还会画这么……有生活气息、有温度的东西？而且画得这么好？
林晓晓拿着那张画稿，愣住了。她抬头看向天台的角落，徐子浩似乎察觉到了风的动静，停下了笔，微微侧头。
林晓晓吓得魂飞魄散！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门后，紧紧贴在墙壁上，大气不敢出。她听到徐子浩似乎站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
怎么办？被他发现自己偷看就死定了！林晓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不属于她的猫猫速写，像攥着一个烫手的秘密。
6 画稿：烫手的秘密与微妙的转折
林晓晓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如擂鼓般轰鸣。她紧紧攥着那张飘来的猫猫速写，指尖用力到泛白，后背紧贴着冰凉粗糙的墙壁，连呼吸都屏住了。她能清晰地听到徐子浩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虚掩的门边。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秒，两秒……预想中的质问或者冰冷的视线并没有穿透门板。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完全推开。
林晓晓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着社死审判的降临。然而，脚步声却只是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随即，那熟悉的、带着冷感的气息从她身边掠过，没有停留，径直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他……没看见她？
林晓晓猛地睁开眼，只来得及捕捉到徐子浩消失在楼梯转角的灰色卫衣衣角。他竟然就这么走了？仿佛刚才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门是否关好。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涌遍全身，林晓晓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她大口喘着气，手心全是冷汗。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被捏得有些皱的速写，上面憨态可掬的橘猫正无辜地看着她。
怎么办？这是他的东西。还回去？怎么还？难道要当面说“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画画还捡了你的画”？林晓晓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尴尬得脚趾抠地。不还？留着这张画算怎么回事？万一哪天被他发现了……
最终，林晓晓怀着做贼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速写夹进了自己厚厚的《现代文学史》课本里。这个烫手的秘密，暂时只能藏起来了。
这次“天台事件”像一个微小的转折点。虽然补习时徐子浩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林晓晓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仅仅把他视为一个需要仰望和畏惧的“学神”或“债主”，而是忍不住会去想：那个在天台安静画画、眉宇间带着落寞的徐子浩，和眼前这个冷冰冰讲题的徐子浩，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那本被茶水毁掉的笔记本，对他很重要吗？
这种探究欲，让林晓晓在补习时，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他身上。看他低垂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看他修长手指握着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地书写，甚至……看他讲题时偶尔因为她的愚钝而几不可察地蹙一下眉头。以前觉得这皱眉是嫌弃，现在竟觉得……有点生动？这个念头吓了她自己一跳。
她努力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她把徐子浩讲解的要点和例题，工工整整地抄录在一个新的、封面画着可爱猫咪的笔记本上——算是对他那个被毁笔记本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心理吧。她发现自己记笔记的速度变快了，理解力似乎也因为他偶尔多解释的那一两句而有所提升。虽然数学依然是她的大敌，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绝望的黑暗了。
7 涟漪：阳光、酸涩与期中考的冰点
大学生活并非只有补习和徐子浩。林晓晓性格开朗，很快和苏晴还有其他同学打成一片。其中，阳光开朗的体育生陈默，对她表现出明显的好感。
陈默是那种典型的运动型男孩，热情洋溢，笑容爽朗。他会主动帮女生搬重物，在篮球场上活力四射，休息时也爱讲笑话活跃气氛。他经常在课后凑过来和林晓晓、苏晴聊天，或者约她们一起去看院系篮球赛。
“晓晓，周末我们篮球队和计算机系友谊赛，来看呗？给你留前排位置！”陈默抱着篮球，笑着发出邀请，眼神明亮。
“好啊好啊！”苏晴立刻替有点犹豫的林晓晓答应下来，“晓晓肯定去，给你加油！”
林晓晓只能笑着点点头。她其实有点怕在那种场合遇到徐子浩——计算机系主力队员名单里，大概率有他。
果然，周末的篮球馆人声鼎沸。计算机系的队伍里，徐子浩的身影格外醒目。他穿着黑色的球衣，身姿挺拔，在场上跑动、传球、投篮，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冷静掌控全局的气场，引得观众席上女生尖叫连连。林晓晓坐在前排，目光忍不住追随着他。
中场休息时，陈默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直接拿起林晓晓旁边座位上的矿泉水拧开就喝，一边喝一边笑着说：“晓晓，看到我刚才那个三分没？帅吧？”动作亲昵自然。
林晓晓有点不习惯这种自来熟，稍微往后缩了缩，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上球场对面，坐在休息椅上的徐子浩看过来的目光。他刚用毛巾擦了汗，眼神扫过陈默随意放在林晓晓座位扶手上的胳膊，又掠过林晓晓略显尴尬的脸，眸色沉沉，像结了冰的湖面。随即，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林晓晓的心莫名地一沉，刚才看球的一点兴奋感荡然无存。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有点闷，有点涩，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下半场，徐子浩打得更加凌厉，攻势迅猛，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压制了文学院队的反扑。陈默在他严密的防守下显得有些吃力。最终，计算机系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比赛。
散场时，林晓晓和苏晴随着人流往外走。陈默追上来，还想和林晓晓说些什么。林晓晓却有点心不在焉，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只看到徐子浩独自一人，背着运动包，逆着人流快步离开的背影，依旧孤高清冷。
很快，第一次期中考试来临。高数考试安排在下午。林晓晓虽然这段时间在徐子浩的“高压”和自己拼命刷题下进步了不少，但面对试卷，巨大的紧张感还是席卷了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一道大题卡住了她。她越是着急，思路越是混乱，手心全是汗。当交卷铃声响起时，看着那道只写了寥寥几步的大题，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完了。
成绩出来那天，林晓晓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62”，虽然比第一次小测验高了几分，但离及格线还有不小的距离，更别提她之前信誓旦旦要在期中考试证明自己的决心了。巨大的失落和自我怀疑瞬间将她淹没。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再怎么努力，在徐子浩那样的学神面前，也不过是只笨拙的蜗牛。她辜负了李老师的期望，更辜负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拼命。最让她难受的是，她似乎也辜负了徐子浩那虽然冰冷但也算“尽职”的辅导——他一定更瞧不起她了。
她像鸵鸟一样躲了起来。取消了当天的图书馆自习，手机关机，连苏晴喊她去食堂吃饭都拒绝了。她只想一个人待着，舔舐伤口。
8 破冰：月光下的笨拙与心弦的拨动
艺术节临近，文学院实验班要出一个特色节目。在苏晴的极力怂恿和班长的鼓励下，有点绘画基础的林晓晓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现场绘画展示”环节。她想在另一个领域找回一点自信。
艺术节当天，校园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林晓晓被安排在露天舞台侧后方的一个区域进行创作。她准备画一幅水彩，主题是《暮色校园》，素材就是她偷偷观察过很多次的图书馆和那片废弃天台在夕阳下的剪影——当然，她刻意抹去了那个坐在木箱上画画的身影。
她全神贯注地调色、勾勒，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就在她准备给天空部分铺上大面积的橘红色晚霞时，旁边一个正在调试音响设备的工作人员不小心绊到了连接线，身体猛地一晃，手肘重重地撞在了林晓晓支在画架旁的水桶上！
“哗啦——！”大半桶混着各种颜色的污水，兜头盖脸地泼在了林晓晓的画纸上！精心描绘的线稿和刚铺上的底色瞬间被浑浊的污水洇开、污染、毁于一旦！
“啊！我的画！”林晓晓惊叫出声，看着瞬间变成一塌糊涂的画纸，大脑一片空白。颜料还在顺着画纸往下滴落，沾湿了她的裙摆和鞋袜。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窃窃私语声响起。工作人员慌乱地道歉，但一切都于事无补。
巨大的委屈、难堪和之前积压的挫败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林晓晓的心理防线。她呆呆地看着那幅面目全非的画，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她觉得自己失败透了，学业搞不好，连唯一想展示一下的小爱好也搞砸了。
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她狼狈不堪、孤立无援，泪水决堤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拨开围观的人群，大步走到了她面前。是徐子浩。
他显然也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他看了一眼被污水毁掉的画，又看向满脸泪痕、浑身狼狈、像个迷路小孩一样无助的林晓晓，眉头深深蹙起。
他没有说话，但动作快得出奇。他迅速从旁边扯过几张干净的吸水纸，毫不犹豫地覆在了被污水浸透的画纸上，小心翼翼地吸走多余的水分，试图抢救。但水彩遇水即溶，画面已经无法挽回。他果断地放弃了画纸，转而看向林晓晓。
她还在掉眼泪，肩膀微微耸动，用手背胡乱地擦着脸，却越擦越花，颜料和泪水混在一起，弄脏了脸颊。
徐子浩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湿巾？又是那种消毒湿巾。他抽出一张，没有递给她，而是直接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地擦拭她脸颊上沾染的污渍和泪痕。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隔着湿巾的布料触碰到她的皮肤。林晓晓浑身一僵，忘记了哭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徐子浩的目光与她湿漉漉的眼睛对上。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里面翻涌着一种林晓晓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似乎有无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大概是对意外和麻烦的本能反应），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笨拙的……关切？还有一丝……心疼？
“别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不再是命令或冷淡，更像是一句有些别扭的安慰。他擦拭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与他平时冷硬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晓晓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专注地、笨拙地为自己擦拭污渍的样子，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刚才还翻江倒海的委屈和难堪，在他这生疏却直接的举动下，奇异地平复了下来。心口某个地方，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胀胀的，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专注的眼神和指尖的温度。月光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洒下，笼罩在两人身上，将这一幕映照得格外清晰。
9 心意：画中的秘密与无声的确认
艺术节的意外，像一把钥匙，彻底撬开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层坚冰。
徐子浩那笨拙的擦拭和那句低沉的“别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晓晓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她再也没办法用单纯的“高冷”或“嫌弃”来定义他了。那个画面，无数次在她脑海里回放，每一次都让她的心跳失序。
而徐子浩，似乎也变了。补习时，他讲题的语气不再那么公式化，偶尔会停下来观察林晓晓的表情，确认她是否真的理解了。他甚至会主动指出她解题思路上的一个关键点，在她卡壳时，用笔轻轻敲一下她的草稿纸，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报答案或投来“冷眼”。
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林晓晓发现自己不再害怕和他对视了，有时甚至会在他低头看题时，偷偷地、短暂地注视他。而徐子浩，偶尔抬眼，也会捕捉到她的目光，但他不再立刻移开，只是眼神会变得深邃一些，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
那张被她藏起来的猫猫速写，成了林晓晓最大的心事。她无数次想鼓起勇气还给他，再为偷看道歉，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害怕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微妙平衡。
艺术节后，班级组织了一次小型的作品分享会。林晓晓最终还是重新画了一幅画交了上去。她没有再画《暮色校园》，而是画了一幅《微光》——画的是图书馆三楼那个安静的角落学习区，一束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斜斜地照在桌面上，照亮了一本摊开的《高等数学》和一支随意搁置的铅笔。光线柔和，氛围宁静，充满了书卷气和一种隐秘的温暖。她想用这种方式，纪念那段从冰点到微温的补习时光。
分享会那天，林晓晓紧张地站在自己的画前。徐子浩也来了，他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目光落在她的画上，停留了很久很久。林晓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分享会结束，人群散去。林晓晓正在收拾东西，徐子浩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质感很好的皮面笔记本——正是上次被茶水毁掉的那个。笔记本看起来被精心处理过，虽然还有些水渍的痕迹，但已经干净整洁了许多。
“你的。”他把笔记本递到林晓晓面前，声音平静。
林晓晓一愣，不明所以地接过。翻开一看，里面不再是徐子浩的笔记，而是……工整清晰、条理分明的高数知识点梳理和典型例题解析！甚至针对她容易出错的地方，都用红笔做了重点标注！笔迹刚劲有力，正是徐子浩的字迹。
“这……”林晓晓惊讶地抬头看他。
“期中考试，不是你的问题。”徐子浩看着她，目光深邃，难得地说了句题外话，“那道题超纲了，教授后面会讲。”
林晓晓鼻子一酸，原来他知道她的失落。他不仅没有嫌弃她考得差，还默默为她整理了新的笔记！
“谢…谢谢你，徐子浩。”林晓晓的声音有些哽咽，紧紧抱着那个承载着心意的笔记本。
徐子浩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扫过她放在旁边的画作《微光》，然后，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素描本。
正是林晓晓在天台见过的那本。
他翻开素描本，直接翻到其中一页，递到了林晓晓面前。
林晓晓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看去。
那页纸上，画着一个女孩的侧影。她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暖黄的灯光下，正微微蹙着眉，咬着笔头，一脸苦恼地盯着面前的《高等数学》。她的神情专注又带着点小倔强，几缕碎发调皮地垂在颊边。虽然只是铅笔速写，线条简洁，却异常生动传神，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女孩面对难题时那种不服输的劲头。
画的右下角，依旧是那个潦草的花体签名：X.Z.H。
画中人，正是林晓晓自己！
林晓晓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猛地抬头看向徐子浩，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不再是寒潭，而是翻涌着她看不懂却让她心悸的暗流。
徐子浩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震惊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收回素描本，合上，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沉默了几秒钟，就在林晓晓以为他又要恢复沉默时，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目光紧紧锁着她：
“你画里的光，照错地方了。”他微微停顿，视线扫过她那幅《微光》，“画得…像我。”
10 尾声：始于同窗，归于悸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图书馆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都映照得清晰可见。林晓晓抱着那本沉甸甸的、写满了他心意的数学笔记，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少年。他刚刚说，她画里的光，像他？
那句低沉的“画得…像我”，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林晓晓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所有的疑惑、猜测、微妙的心动，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答案。他看到了她的画，他读懂了画里隐秘的指向，他甚至……用他独特的方式回应了！不是直白的告白，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心跳失速。
徐子浩说完那句话，似乎也耗尽了某种勇气。他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呆愣又面红耳赤的模样。耳根处，一抹极淡的红晕悄然蔓延，泄露了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心绪。
林晓晓的脸颊烫得惊人，抱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陷进柔软的皮质封面里。她想说点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周围是散会后同学们收拾东西、低声交谈的背景音，但这一切仿佛都离他们很远。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他那句在耳边反复回响的话。
徐子浩的目光在她绯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林晓晓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随即，他恢复了惯常的清冷表情，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从未发生。
“笔记，”他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尾音似乎比平时拖长了一点点，“不懂的地方，圈出来。”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背对着她挥了下手，算是告别。那背影依旧挺拔，步履从容，只是细看之下，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仿佛要逃离什么让他不自在的氛围。
林晓晓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图书馆旋转门后的身影，久久没有动弹。怀里笔记本的棱角硌着她的手臂，提醒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脸颊上的热度还未褪去，心口像是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咚咚咚地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低头，再次翻开那本笔记。工整的字迹，清晰的标注，红笔圈出的重点……一笔一划，都带着他特有的严谨和……藏不住的用心。指尖拂过那些墨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书写时的温度。
“晓晓！发什么呆呢？人都走光了！”苏晴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晓晓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脸更红了：“没…没什么！”
苏晴狐疑地打量着她通红的脸蛋和亮得惊人的眼睛，又看看她怀里紧紧抱着的、眼熟的笔记本（上次茶水事件后她听晓晓描述过），再看看远处徐子浩消失的方向，脸上瞬间露出了然又促狭的笑容：“哦~~~我懂了我懂了！看来咱们的冰山学神，终于开始‘解冻’了呀？快说！发生什么了？他是不是……”
“没有！什么都没有！”林晓晓矢口否认，抱着笔记本像抱着宝贝一样快步往前走，“快走啦，饿死了！”
“喂！林晓晓！你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还嘴硬！”苏晴笑着追上去，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林晓晓不理她，只是把怀里的笔记本抱得更紧了些。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个追逐笑闹的女孩身上，也落在那本承载着少年心意的笔记本上。
晚上，图书馆三楼那个熟悉的角落。
林晓晓翻开崭新的、画着猫咪封面的笔记本，里面夹着那张“偷”来的猫猫速写。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把它还回去。她拿起笔，在速写的背面空白处，小心翼翼地、工整地写下了一行小字：
“谢谢你，徐老师。”
“还有……你的光。”
她轻轻合上笔记本，把它和徐子浩给她的那本数学笔记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她翻开《高等数学》，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地看题。这一次，那些曾经让她望而生畏的符号，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偶尔遇到卡壳的地方，她会在草稿纸上画个小小的问号圈出来，心里莫名地笃定，下次补习时，一定能得到解答。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照亮了桌面，也照亮了少女唇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高考后成了同班同学，是命运一次看似随机的安排。
从开学社死到被迫补习的冰点开局，从畏惧仰望到好奇探究，从意外撞破秘密到艺术节狼狈时刻的笨拙援手……那些补习时冰冷的公式推导，那些他偶尔流露的细微变化，那些她努力追赶时的小倔强，最终都化作了画纸上那束指向明确的“微光”，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画得像我”。
这场始于“同班同学”的青春邂逅，始于意外，陷于秘密，终于……那无声胜有声的心照不宣。未来还很漫长，高等数学的难题也还有很多，但林晓晓知道，她和徐子浩的故事，在这场名为青春的悸动里，才刚刚翻开崭新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