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为了我不顾性命，可我却向陛下举报他贪墨军饷，害他全家下狱，流放三千里。
短短半月，他在天牢里尝遍酷刑，而我却退了跟他的婚约，另嫁他人。
只因前世，我死缠烂打男人二十年。
甚至就连我拼命为他生下的儿子都被厌恶，几次想要将无辜的儿子杀死。
直到叛军攻城那日，我为了救他和儿子，被叛军胁持。
可他们逃出生天后，却阻止大军前来救我。
我放在心尖上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更是直接认男人的白月光为“母亲”。
“如果不是你当年用嫁妆威胁爹爹娶你，我们一家早就该团圆了！”
男人抱着白月光，一脸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如意，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娶你了。”
这一次，我决定成全他们。
1
祠堂里，爹爹愤怒地将茶盏扔到我的脚下，溅起来的热水将我的手背烫出水泡。
“铭泽是你的未婚夫，他被陛下下狱，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娘亲也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说，“卿卿，夫妻就是要共患难啊，你这样背弃他，会让我们沈家被人笑话，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对上爹娘失望的眼神，我猛然想起前世顾铭泽贪墨军饷，事情败露后哭着求我帮他填补窟窿。
我不忍心看他们将军府满门抄斩，变卖了沈家所有的产业，甚至还将自己卖身青楼七年。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贪墨军饷不是为了救急，而是一时兴起想要给心上人点天灯。
这一次我不会再傻傻地相信他，而是直接将他贪墨军饷的事情上报朝廷。
果然陛下龙颜大怒，第二天就把顾家满门下狱。
爹爹也紧跟着劝解：“卿卿，我听说陛下有旨，只要顾小将军把军饷补齐，就会放了他全家。”
“你和他毕竟有婚约在身，你真的不帮他么？不然的话，顾家满门怕是都难逃一死了。”
前世我和爹娘变卖了沈家所有的产业，还不惜将自己卖身青楼七年，这才帮他填补了军饷的窟窿。
顾家父母为表感激，让顾铭泽此生非我不娶。
可他却觉得，是我故意设计，携恩图报毁了他一辈子的幸福。
为了报复，他将我关在府邸锉磨，做整个将军府最低贱的奴婢。
不仅要日日跪在门外听他跟楼如意欢好，还要为他们烧水铺床。
就连我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也认楼如意为母亲，甚至阻止大军前来救我。
她说是我携恩图报占了楼如意的正妻位子，害得他们一家三口不能团圆。
所以我就应该被乱箭射死。
而我付出一切倾心相待的夫君更是辱骂道，“沈卿，如果当初不是你携恩图报，我早就跟如意一生一世了！”
“再说了，我也没有逼你帮我啊，就算没有你，如意也会救我的！”
“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见一面我都觉得恶心！”
随后他又朗声对叛军说，“这女人出身皇商之家，金银财宝数之不尽，你们可不要放过她！”
说完，他们便没有再多看我一眼，潇洒地转身离开。
而我被叛军羞辱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被他们推下城楼，摔成了肉泥。
想到前世的悲惨结局，我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
“你们都被顾铭泽骗了，他需要钱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我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爹娘。
爹爹听了后沉默不语，倒是娘亲犹豫着问，“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你们青梅竹马……”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我打断，“娘，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多说了。”
安抚好爹娘后，我想起那日顾家被抄家下狱的情形，顾铭泽怨恨又愤怒的双眼，只觉得痛快。
这一世没有我的帮助。我倒要看看，楼如意会不会如他所说那样倾尽家产去救他。
2
没多久顾铭泽向陛下承诺，会在一个月内还清贪墨的军饷，陛下特意恩准将他暂时放了出来。
顾铭哲从天牢里出来后，我为了不见他，于是搬到了郊外庄子。
更为了爹娘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蛊惑，直接将他们送回了扬州老家。
京城中原本跟他交好的挚友，纷纷对他避之不及。
结果没想到，顾铭泽竟然带着楼如意直接拦住了我的马车。
“想见沈小姐一面还真是困难，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让家丁赶我？”
眼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我只得下车见他。
可对上顾铭泽那一双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怨恨眼神，我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前世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来，直觉告诉我，顾铭泽也重生了。
还不等我开口，顾铭泽的心上人楼如意就握住了顾铭泽的手臂，对着我怒目而视。
“沈姑娘，当初你上赶着倒贴铭泽非要嫁给他，怎么现在对他避之不及？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你还有没有良心？还好铭泽没有娶你，不然早晚被你害死！”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都面面相觑，看向我的目光十分的微妙。
楼如意则沾沾自喜地向他们说起来我是如何背叛顾铭泽，如何落井下石。
一旁的顾铭泽望着她的神情，是藏都藏不住的温柔。
见我始终不语，楼如意更加的愤怒，她两步跑到面前，攥住我的手腕。
“沈卿，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铭泽是你的未婚夫，难道你要看着他家破人亡么？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
这话问得可笑。
上一世我和顾铭泽夫妻二十年，可他不仅不愿意跟我在一个饭桌上吃饭，更是对我呼来喝去，从不会给我一个笑脸。
只有有求我之时，他才会勉为其难地跟我说上一句话。
尽管每一次都是为了楼如意。
楼如意想要沈家的老宅，他就会求我将其送给楼如意，结果楼如意一把大火烧了祠堂，让我爹娘郁郁而终。
楼如意因为嫉妒故意摔碎了公主殿下的玉佩，面对雷霆大怒的公主，顾铭泽求我顶罪。
我被公主关进水牢整整半个月，几乎去了半条命。
他对楼如意的疼爱从不遮掩。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我和他毕竟是夫妻，毕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哪想到，他根本就不在乎。
听了楼如意的话，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呢，现在顾铭泽一出事，沈卿就立刻撇清关系，真是狠毒。”
“明明有能力救却不救，这样的女人满京城还有谁敢娶啊！”
“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
我听着这些议论声，瞬间明白楼如意突然出现的原因了。
他和顾铭泽这是想利用悠悠之口逼迫我帮他。
只是可惜，死过一次的我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我勾唇一笑，声音冷淡，“你倒是真的贴心，怪不得我未婚夫贪墨军饷，也要为你点天灯。”
3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毕竟军饷事关兵士的生命，在场的百姓里立刻对着顾铭泽的怒目而视。甚至有几位已经挽起来袖子，咬牙切齿地想要教训顾铭泽一顿。
楼如意吓得直接变了脸色，当即对着我破口大骂，“沈卿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她身旁的顾铭泽更是阴沉着脸，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果然都知道了。”
我不语，只是冷笑着与顾铭泽对视。
其实上一世，我是被卖入青楼的第二天才知道的。
那时老鸨把我的清白卖出三百两纹银。
而楼如意眉飞色舞的找到我面前，得意洋洋的告诉我，她头上的首饰冠子刚好三百两。
见到我惨白的脸色，她脸上的讥笑更甚。
“沈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毕竟这首饰也算是你付的钱呢。”
那时我才会知道，原来我的一厢情愿都喂了狗。
顾铭泽嘴里的应急根本就是谎言。
我和爹娘变卖了沈家所有的家产，竟然都花在了楼如意的身上。
我找到顾家质问，可顾铭泽只是一脸嫌弃地说：
“这就是你拆散我和如意的代价啊。”
“快去赚钱吧，如意想要个新的院子。”
既然如此，今生我当然要成全他们。
我以为我把话直接挑明了，他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哪想到楼如意眼珠子一转，立刻对着百姓痛哭起来，满脸的委屈。
“沈卿，同样是女人，你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顾小将军之所以要点天灯，还不知道因为你们家指明要的聘礼么？不给你拿回来，你就用不嫁了威胁他。”
“现在小顾将军出了事情，你直接不要他了，还污蔑我！”
楼如意肩膀不停地抽动，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百姓立刻愤怒地看向我，可我敢发誓自己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要过什么聘礼！
看着顾铭泽隐忍的样子，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大喊。
“原来小顾将军也是被逼的啊！”
“看来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那你现在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是想铭泽全家为你去死啊。”
“天呐！小顾将军也太可怜了，竟然喜欢沈卿这种人。”
“依我看这种恶毒的贱人，以后也嫁不出去了。”
“小顾将军，趁着她还没过门，赶紧把婚退了吧！”
指责声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更有百姓已经朝我扔来菜叶，愤怒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撕碎。
这一刻我恍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背叛誓言的小人。
可我为了顾铭泽不仅倾尽家产，甚至连清白都不要了，最后还是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冷眼看着厮闹的楼如意和装模作样的顾铭泽，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见百姓要群起而攻之，楼如意哭得更加厉害，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
“沈卿，你把小顾将军害得全家下狱，现在竟然还有脸离开？”
两世以来，我早就厌烦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抬眸冷冷注视着她，“顾铭泽贪墨军饷点天灯是为了你，他买下来的东西也都给了你，凭什么要我沈家给他补亏空！”
闻言楼如意哭得更厉害了。
“如果不是你用退婚威胁他，我和他根本就不会去点什么天灯！”
“况且买回来的东西全都送给你做聘礼了，什么时候到了我的手里！”
“沈卿，从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多么爱顾铭泽，可他一出事你就翻脸不认人，你心肠这么歹毒，就不怕将来遭报应么！”
顾铭泽一把拽起来楼如意，一脸失望地摇头。
“如意，都是我看错了人，这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沈卿，我要跟你退婚！”
刚刚就帮楼如意说话的人立刻对我口诛笔伐起来。
“这是退婚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么？就应该让沈卿补全所有的空亏！”
“就是，要不是她爱慕虚荣，小顾将军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这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沈卿，收聘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拒绝呢，现在撇清关系是不是太晚了！”
“要是顾家因你灭门，你后半辈子还能嫁得出去么？”
听着这些指责，我缓缓勾起唇角。
一抬眸，正好对上顾铭泽略带得意的目光。
他以为有人撑腰我就一定会乖乖就范吗？
我冷笑着拍了拍手，旋即就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厮被带了上来。
他止不住地朝着顾铭泽磕头，声音满是恐惧。
“将军，那些聘礼我真的偷回来了，我不是故意让沈姑娘发现的。”
“您点天灯给楼姑娘买的东西，我真的送到她的手里了……”
而后，他又浑身颤抖着来求我，“沈姑娘，是将军说无论多大的亏空，您都会给他补齐的，也是他说您愚蠢死板根本配不上他的，跟我没有关系，求求您放了我吧……”
闻言，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顿时愣住了。
对上顾铭泽惨白的脸，我勾起唇角：
“你刚刚说的退婚我同意了，毕竟我愚蠢死板，可配不上您。”
说完，我直接转身离开了宴席。
4
我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到点天灯时的证人，只是可惜，那些人都是顾铭泽的亲眷或者是楼如意的心腹。
很难让我撕开口子，幸好那人给我送来这个马奴。
虽然他不是顾铭泽贴身小厮，但到底是他身边的熟人。
在场的官眷也都见过，已经足够让顾铭泽和楼如意百口莫辩了。
我走后，现场变得一片寂静。
因为小厮爆出信息实在太过惊人。
刚刚帮着顾铭泽说话的那几人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有人忍不住，直接当着顾铭泽的面讥讽道：
“顾小将军平日里看着风度翩翩，没想到竟这般算计未婚妻，还颠倒黑白，实在让人不齿！”
“是啊，拿着未婚妻的钱讨好心上人，事情败露就想让未婚妻填窟窿，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顾将军，你有这时间去算计别人，还不如好好怎么把你贪墨的军饷补回去，别到时候全家落得一个斩首的下场。”
楼如意脸色惨白，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紧紧抓着顾铭泽的衣袖。
顾铭泽脸色阴沉得可怕，狠狠瞪着我离去的方向，眼底满是恨意与不甘。
他没想到今天费尽心思闹了这么一出，想要的没捞着，结果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已经离开的我自然不会再去关心这两人的情绪。
我将已经退婚的消息飞鸽传送给远在扬州的爹娘，之所以从前没有告知顾家二老。
实在是即使我退了婚，他们顾家也不会允许楼如意进门。
当年我和顾铭泽的婚事就是顾家二老定下的，我本以为过门之后，婆母疼爱，即使丈夫对我没有情意，我也不会过得那么凄惨。
只是可惜，顾家老夫人在我过门的几个月就因病去世了。
去世之前她攥着我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眼睛却死死地瞪着门外的方向。
那时我还不清楚为什么。
重生之后，我反复思考，这才明白。
或许老夫人的死，另有原因。
这本月来，我听丫鬟说，顾铭泽这几天到处在寻找买家接手他为楼如意买下来的东西。
他们当时点天灯买下的那些东西本就溢价很多。
就算全部卖掉也是够偿还一少部分的钱。
剩下的那些怕是要掏空顾家所有的家产。
更何况这是触怒龙颜的大事，从此以后顾家与仕途无望，他们的爵位怕是也保不住了。
丫鬟还说，他们为了将东西卖出去，将价格都压得很低。
为此，楼如意不止一次跟和顾铭泽吵架。
其实没有了金钱的支持，再多的爱意也终将被柴米油盐所磨平。
可上一世的顾铭泽偏偏觉得自己和楼如意可以有情饮水饱。
为此记恨了我三十年。
所以这一世，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
只是天牢有消息传来，说是顾家老夫人得了风寒。
念着前世她对我的好，我特意带着大夫和补品亲自走了一趟天牢。
在天牢门外，身穿紫袍的人早就等在哪里了。
“麻烦你了。”
这话一出口，对方原本挂着微笑的脸骤然黑了下来。
他撇了撇嘴向我伸出手，声音里带着怨怼，“我什么时候对你的事情，嫌过麻烦？”
“倒是你一直看不见我的存在。”
抬眼对上他明显别扭的神色，我笑着拍了拍他攥住我手腕的手背，而后靠近他，悄然道：
“记得去扬州提亲，你王府的聘礼可不许太少。”
对方再也装不下去冷漠，俊秀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对着我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当不会让姑娘难堪。”
“进去吧，我都安排好了。”
我点了点头，缓缓走入天牢。
见到我，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5
她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抓住我的衣袖，声音虚弱却满含愧疚。
“卿卿，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你。”
“现在还连累了你，顾铭泽这个混账，一看就是被楼如意那个贱人蛊惑了。”
“这婚事，我做主，取消了，我们不能连累你。”
我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眼眶也不禁红了红。
“老夫人，您先别这么说，您好好养病才是。”
“我知道您一直是真心待我，只是顾铭泽被楼如意迷了心窍。”
老夫人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早就看出那楼如意不是个善茬。”
“可铭泽那逆子不听劝。我这把老骨头不行了，可不能让你再被他们拖累。”
我轻轻按住她的手，示意大夫上前诊治，温声道：
“老夫人先别说话，等大夫看过病，您安心养病才是。”
大夫仔细诊脉后，眉头紧锁着看向我，在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摇头。
我心里一沉，知道这风寒对狱中本就体弱的老夫人来说，怕是难以扛过去了。
就在这时，天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顾铭泽刚好带着楼如意走进来，二人手牵着手毫不避讳。
顾铭泽看到我站在天牢门口，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从捞坊门口推开，语气充满敌意：
“沈卿，你来这里做什么？又想假惺惺做戏？”
“还是你又后悔退婚了，来这里求我母亲？”
看着面前的男人，我除了觉得可笑以外，再也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而他身后跟着楼如意，此刻正用帕子掩着口鼻，满脸嫌弃地看着牢房里的脏乱。
我直视着顾铭泽的眼睛。
“我来看老夫人，倒是你们，现在才想起关心长辈？”
楼如意冷笑一声：“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守财奴不肯出钱，老夫人怎么会在这里受苦？”
老夫人挣扎着要说话，顾铭泽却抢先开口，“母亲，您别被她骗了！”“沈清蛇蝎心肠，不肯救我也算了，还公然污蔑我，让我一分钱都借不到！”
我看着顾铭泽颠倒黑白的嘴脸，心中一阵冷笑。
不等我开口，老夫人猛地咳嗽起来。
“够了！铭泽，你还要颠倒黑白到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相信卿卿会做什么对不起顾家，对不起你的事情！”
“倒是你被楼如意这个贱人蛊惑，这才害得顾家大祸临头！”
“今天我明确告诉你，无论这个劫顾家能不能过去，我都不会允许楼如意这个毒妇进顾家的门！”
顾铭泽面色一僵，楼如意顿时扑倒他的怀中，哭哭啼啼。
“铭泽，你娘亲不愿意接受我，我还是离开你吧……”
“以后我再不打扰你了，我的生死跟你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闭嘴！”
老夫人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声。
“你当我糊涂么？”
“你鼓动铭泽点天灯的时候，可想过他么？”
“你鼓动他贪墨军饷的时候，想过顾家么？”
“你们背着卿卿做出不伦之事，想过要卿卿为你们擦屁股么？”
“如今出事了，就把脏水全泼在卿卿身上？”
楼如意脸色骤变，顾铭泽也急得额角青筋暴起：“母亲，您别听她挑拨！沈卿就是嫉妒我和如意……”
“嫉妒？”
我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直视顾铭泽。
“顾铭泽，我嫉妒她什么？”
“嫉妒她能够让你一掷千金，能够让你贪墨军饷倾心相待么？我只觉得你们愚蠢至极，只会庆幸，我与你只是有婚约，而不是已经成婚！”
我转头看向楼如意，“还有你，拿着顾铭泽贪墨的军饷戴金穿银，现在装什么无辜？”
楼如意被我逼视得后退半步，顾铭泽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沈卿，你别太过分！”
楼如意也气不过，恶狠狠地直接冲着我扬起巴掌。
就在楼如意的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紫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楼如意，“你好大的胆子！”
楼如意被他的眼神吓得脸色苍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顾铭泽也瞬间傻眼，喃喃自语，“豫章王？”
6
来的人正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权倾朝野的豫章王齐欢。
顾铭泽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得罪齐欢，只能咬牙说道：“王爷，是沈卿先污蔑我们，如意一时激动，才会……”
“污蔑？”
齐欢冷笑一声，“本王调查得清清楚楚。”
“你顾铭泽贪墨军饷，为了给这个女人点天灯，还哄骗沈姑娘变卖家产。”
“如今事情败露，竟然还倒打一耙，你以为本王会被你蒙骗？”
顾铭泽脸色涨红，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老夫人也在一旁气愤地说道：“铭泽，你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何颜面狡辩？”
齐欢看着脸色变换不停的顾铭泽，冷笑一声。
“怎么现在不去筹钱，是等着陛下将你抄家灭门么？”
闻言，顾铭泽只得带着楼如意狼狈离开。
我看着顾铭泽和楼如意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的戾气终于消散了些。
走出天牢后，齐欢轻轻将我拉到一旁。
他虽然一直板着脸，语气里也十分的生硬，“你有什么不能等我来再说么？”
“非要跟顾铭泽吵架？他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
我抬头看着齐欢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明明满眼都是关切，偏要装出一副冷硬的样子。
就如同前世，我执意要嫁给顾铭泽，甚至不惜变卖家产。
他拦在沈府门前，攥着我的手腕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沈卿，他不是良人。”
那时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痛楚，“你若嫁他，终将万劫不复。”
可我那时满心满眼都是顾铭泽，哪里听得进半句劝。
我固执地甩开他的手，“豫章王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多么？”
“我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故意勾起唇角，“还是说王爷对我有非分之想？”
他骤然惨白的脸让我莫名生出报复的快感，谁让他来到我门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可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从来不是怜悯我，而是早已看透顾铭泽的薄情寡义。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只知道他请旨去往边疆，终身不归。
直到我不堪受辱从城楼跳下时，恍惚看见他横刀立马，从远处奔袭而来。
“沈卿！”
撕心裂肺的吼叫几乎让我心碎，可我坠落的身躯终究没能落入那个始终为我张开的怀抱。
幸好今生我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对不会再负他。
我长叹了口气，指尖划过他的袖口，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是我不对。”
“我只是想跟顾铭泽断得清楚明白，省得日后麻烦。”
“只是顾家老夫人确实可怜，你多帮衬一些，好么？”
齐欢转身凝视着我，喉结微动，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良久，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来竟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这是母后留给我的，今日便给了你。”
我愣住了，先皇后早逝，这玉佩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他见我发呆，从耳尖到脖颈都红透了，“怎么，不愿收？”
我忙摇头，伸手接过玉佩，“只是太贵重了。”
他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替我将玉佩系在腰间，“你值得。”
那日之后，我跟顾铭泽再没有什么交集。
我整天都待在府里绣我的婚服，齐欢求得陛下赐婚，执意要将婚礼办得煊赫隆重。
我拧不过他，只能答应。
可成婚的前夕，顾铭泽却冒着风雨跪在沈府门前。
我本来不想见他，但是家丁说无论怎么驱赶，顾铭泽都不愿意离开。
他只求能见我一面，如果我今天不见他，明日他就会去拦截王府的花轿。
无奈之下，我只得答应。
我刚起身，就听见屏风后齐欢的声音的传来。
“我陪你去。”
他的手揽住我的腰，掌心的温度传过来，让我心安不少。
顾铭泽浑身湿透地跪在沈府门前，双眼血红，比那日憔悴许多。
我才恍然，距离陛下给他的宽限日子，只差三天了。
他仰头望着我，一脸的惊讶，
“卿卿，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他的声音沙哑，似乎都要哭出来一般，
“卿卿，我错了。”
7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齐欢放在我腰间的手时，骤然瞳孔紧缩，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你……真的要嫁给他么？”
“当初我不该听信楼如意的鬼话，不该被她蛊惑……”
“现在我全家怕是都要死在我手里了。”
“卿卿，你救救我好么？”
“求你帮我补全军饷，只要你肯救我……”
“我……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他伸手想抓我的裙摆，但是对上齐欢冷漠的眼神，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直接笑出声，“顾铭泽，你是不是说梦话呢？”
“你从前不是说。”我故意拖长声音，“即使我不救你，楼如意也会救你么？”
“她才是你心尖上的人，不是么？”
他脸色骤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这个贱人，知道我逃不过一死，竟然卷走我变卖家产得来的钱……”
“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说着，他又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我，“卿卿，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家破人亡么！”
“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只有我能救你？”
我打断他的话，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冰冷的雨水打湿我的衣衫，可我却感觉不到冷，只有报复的快感。
我望着顾铭泽惊恐的双眼，前世我也是这样惊恐，这样的苦苦哀求他。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我冷笑着说，“你是不是忘了。”
“前世我救过你多少次？变卖沈家产业、卖身青楼、甚至替楼如意顶罪被关进水牢……”
我掰着手指细数，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逼近他，看着他瑟缩着后退。
“你让我跪在门外听你与她欢好，让我给你们烧水铺床，甚至要将我们的儿子绑在树上捅死……”
我的声音骤然哽咽，却在直起身的一瞬间迅速平复。
“顾铭泽，这世上从来没有回头路。”
顾铭泽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的难看，眼中的光芒也在一瞬间熄灭，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肩膀直抖：
“原来你也重生了，难怪这一世你对我如此狠心。”
“沈卿，你就是故意报复我，对么！”
“现在羞辱我，你满意了么？”
我嗤笑一声：
“羞辱你？抱歉，你还不配。”
“我能出来见你，只不过是不想我明日的大婚有什么变故而已。”
“顾铭泽，你这辈子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听见齐欢淡声道：“顾将军若是再纠缠，本王不介意让人送你去天牢里避雨。”
闻言，顾铭泽踉跄着爬起来，他像是疯了一般开始大笑，笑得浑身颤抖。
他指着齐欢，而后又指了指我，“沈卿，你是我见过最绝情的女子！”
“齐欢，你以为她是选择了你么？”
“她只不过是无路可选了而已，你只不过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沈卿谁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
“齐欢，你有比我好到哪去了！”
我感觉到齐欢放在我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心中不由得一沉。
“顾将军说完了？”
齐欢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看向顾铭泽的眼神却充满了鄙夷，“若说完了，就请回吧。明日是本王的大婚，不想见血。”
说完，齐欢就揽着我准备转身回府，见顾铭泽还要纠缠。
他眼神仿佛淬了冰一般，“顾将军若再不走，本王就当你是刺客了。”
顾铭泽像是忽然泄了气，瘫坐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齐欢走进府门。
门房“吱呀”一声关上，将他的身影隔绝在黑暗中。
“冷不冷？”齐欢低头看我，指尖温柔地替我拂去脸上的雨水。
我摇摇头，靠在他胸前。
“不冷。”
“齐欢，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他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
“我的好卿卿，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抬头看他，昏黄的烛光将他脸侧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温柔。
恍然间想起前世他劝我时，失望落寞的眼神，想到我惨死时，他绝望悲伤的目光。
“齐欢，”我轻声唤他的名字，“谢谢你，愿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