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章节

替身?本尊? 长离终离 5976 字 2025-06-11 12:15:18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殿内静得可怕,唯有更漏一声声敲打在心头。沈知微垂首跪在冰凉坚硬的金砖上,那光可鉴人的地面映着她模糊的倒影,像一滩即将被烈日蒸干的浅水。空气里弥漫着新漆和沉水香混合的奇异味道,甜腻里裹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生冷。殿宇高阔,那沉重的寂静仿佛有了实质,沉甸甸地压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碾过金砖,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微响。那声音停在她面前,咫尺之距。她低垂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截玄色金线云龙纹的袍角,和一双盘踞着狰狞龙首的皂靴。属于帝王的威仪无声地弥漫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来了。沈知微的心跳猛地撞了一下胸腔,随即被她强行按捺下去。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肩颈的线条刻意放松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柔顺。她俯下身去,额头轻轻贴上冰冷的地面,行了一个标准的叩拜大礼,动作流畅,姿态却透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惹人怜惜的僵硬。那是她对着铜镜练习了无数遍的姿态——模仿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那个据说已逝去多年、却牢牢盘踞在新帝萧彻心头的白月光,谢家小姐谢明漪。

“罪臣之女沈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颤,如同被风拂过的琴弦末梢,余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怯懦。这声音,这姿态,都该是谢明漪会有的模样。她曾在宫人刻意的“闲谈”中,无数次拼凑过那位谢小姐的形容——温柔似水,怯懦如鹿。

头顶上方,那道审视的目光犹如实质,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穿透的锐利。时间像是被这目光凝固了,每一息都无比漫长。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她低垂的发髻、微颤的肩背上反复流连,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专注,仿佛在透过她这身皮囊,拼命地辨认着什么早已消逝的东西。

许久,久到她膝盖下的寒意几乎要渗入骨髓,一个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初登大宝者特有的、刻意收敛过的威势,却依旧字字清晰,敲打在寂静的殿宇四壁:“沈氏……知微?”

“是,陛下。”她依旧维持着叩拜的姿势,不敢稍动。

上方沉默了片刻。那沉默里似乎酝酿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沈知微甚至错觉自己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被沉水香吞没的叹息。然后,那声音再次响起,命令的意味清晰无比:“抬起头来。”

沈知微依言,缓缓直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属于“谢明漪”式的柔弱迟缓。她抬起眼睫,视线却依旧规矩地垂落在皇帝胸前那片威严的龙纹上。即便如此,她眼角的余光也足以捕捉到那张年轻而冷峻的帝王面容——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薄唇紧抿,下颌线条如刀削斧凿般硬朗。然而,就在她抬起脸的瞬间,在那张惯常覆盖着寒霜的面容上,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猝不及防地绽开了。萧彻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猛地一缩,锐利的目光骤然失焦,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某种深埋的、汹涌的东西几乎要破开冰封溢出来。

那失神只存在了一弹指,快得像殿外掠过的风影。下一刻,他眼中所有的波澜瞬间冻结,又恢复成一片深沉的寒潭。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仿佛只是光影投下的错觉。

“留牌子,赐香囊。”萧彻的声音毫无起伏,淡漠得如同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他不再看她,袍袖一拂,转身便走,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迅速消失在殿宇深处。

冰冷的金砖上,只留下沈知微一人跪在原地。她手中被内侍塞入了一个温润的玉香囊,丝丝缕缕的香气钻进鼻端,带着宫廷特有的、不容拒绝的意味。方才皇帝眼中那短暂的失神,像一枚烧红的烙印,清晰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成了。第一步,赌对了。

这深宫,从此便是她的猎场。

“哐当!”

一只成色极好的甜白釉茶盏在沈知微脚边炸裂开来,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溅湿了她素色的裙裾,留下深色的印记。几滴滚烫的水珠甚至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

“下贱胚子!也不照照镜子,凭你也配学谢姐姐的姿态?”尖锐的女声几乎要刺破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嫉恨和鄙夷。

沈知微微微侧开一步,避开了大部分飞溅的碎瓷。她面上没有半分愠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缓缓抬起眼帘,看向眼前盛气凌人的王美人。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深秋结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对方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

“王美人息怒。”沈知微的声音轻缓柔和,如同拂过水面的微风,听不出丝毫火气。她甚至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她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的宫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整个人素净得如同雨后的新荷。然而,正是这份刻意为之的清雅素淡,这种低眉顺眼间流露出的、与谢明漪如出一辙的怯懦气韵,如同无形的针,狠狠扎在王美人这类刻意模仿谢明漪艳丽打扮却始终不得其神的妃嫔心上。

“息怒?你也配叫本主息怒?”王美人见她这副模样,心头那把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她几步上前,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知微脸上,“不过是个罪臣之女,靠着东施效颦的狐媚手段才得了圣眷,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谢姐姐那般神仙似的人物,也是你这等污秽之人能学的?”

污秽……沈知微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陷入掌心。这两个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她深埋的伤口。她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微微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淡、极温顺的笑意,声音依旧轻软:“美人教训的是。是嫔妾愚钝,举止失措,惹美人不快了。嫔妾……这就告退。”她再次屈膝,姿态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柔弱顺从。

这副姿态,落在王美人眼中,更是十足的挑衅。她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插了进来:“王美人,陛下刚在御书房问起您前日抄录的那卷经文呢。”

王美人一愣,脸上的怒色瞬间被一丝慌乱和喜色取代,她狠狠剜了沈知微一眼,终究不敢耽搁皇帝的事,冷哼一声,带着宫女匆匆离去。

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王美人远去的背影,脸上那温顺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背上被烫出的几点微红,目光幽深。

“沈才人,您……没事吧?”方才出声解围的太监总管李德全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

沈知微立刻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对着李德全微微颔首:“多谢李总管解围,嫔妾无碍。”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只是……嫔妾愚笨,不知何处惹了王美人不快?可是……嫔妾方才走路的样子,又……又学得不伦不类了?”她抬起眼,眸子里带着几分茫然和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幼鹿。

李德全看着她这副神态,眼神复杂地闪了闪,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才人不必多心。只是……谢家小姐当年,走路时步态极轻极稳,从不似旁人那般……摇曳生姿。”他点到即止,拱了拱手,“老奴还要去伺候陛下,才人保重。”

摇曳生姿……沈知微心中冷笑。原来如此。她方才不过是稍稍收敛了刻意模仿谢明漪的轻缓步态,流露出一点点属于沈知微本身的、被父亲教导过的世家女子的端庄仪态,便被王美人视为眼中钉。看来,这深宫里无数双眼睛,都在替那位死去的谢明漪“看”着她。

她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偏僻宫苑走去。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她的影子,孤寂而单薄。然而她的步伐,却在无人注意时,悄然调整。每一步都放得更轻、更缓,裙裾的摆动幅度被精确地控制,如同尺子量过。那刻意营造的怯懦与脆弱感,重新笼罩了她全身。

模仿,已刻入骨髓。每一步,都是朝着龙椅之上那个身影的靠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父亲的鲜血,沈家满门的冤魂,都在那龙椅之下无声地嘶喊。

机会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不过半月,一道明黄的谕旨便降在了沈知微所居的听雨轩。侍寝。这两个字如同滚烫的烙铁,灼得她心口发烫。是紧张,是厌恶,更是猎物即将踏入陷阱的、孤注一掷的亢奋。

天色擦黑,凤鸾春恩车碾过宫道的辘辘声,像是碾在她的神经上。她被裹在柔软的锦被里,像一个精致的贡品,被抬进了象征着帝王寝居的承乾宫。

寝殿内烛火通明,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巨大的龙床在重重明黄帐幔后若隐若现,像一张沉默的巨口。沈知微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寝衣,静静坐在床沿。指尖冰凉,掌心却微微濡湿。她一遍遍在心底描摹着谢明漪的神态——低垂的眼睫,微抿的唇角,那带着羞涩和怯意的、不敢直视人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是她刺向仇人的利刃。

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一股浓烈的酒气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涌了进来,瞬间压过了殿内的龙涎香。萧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但步履却带着明显的虚浮踉跄。他显然喝了不少,平日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醺然的薄雾,脸颊也泛着不自然的红潮。几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被他烦躁地挥手推开。

“滚……都给朕滚出去!”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酒后的粗重喘息和浓重的戾气。

内侍们不敢违逆,慌忙躬身退下,殿门被无声地合拢。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噼啪跳跃着,光影在萧彻脸上明明灭灭。他站在原地,身形有些不稳,那双蒙着醉意的眼睛,穿透殿内朦胧的光晕,直直地钉在了沈知微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审视或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滚烫的、近乎贪婪的掠夺欲,像要穿透她单薄的纱衣,攫取她皮囊之下的灵魂。沈知微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又强行克制住。她微微侧过脸,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做出谢明漪式的、含羞带怯的模样,手指紧张地绞着轻纱的衣角。

“漪儿……”一声低哑的、饱含痛苦和思念的呼唤,如同梦呓般从萧彻口中溢出。他踉跄着朝她扑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沈知微被他猛地一把揽入怀中,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勒碎。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杂着酒气瞬间将她包围,沈知微浑身僵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她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用尖锐的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伪装。她顺从地依偎在他滚烫的胸膛前,听着那擂鼓般的心跳,模仿着记忆中谢明漪可能会有的反应,身体微微发着抖,像风中无助的落叶。

“陛下……您醉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和关切,如同受惊的小兽。

萧彻似乎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着她,滚烫的唇胡乱地印在她冰凉的额发上、脸颊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酒后的粗重。他的手臂铁箍般紧紧圈着她,另一只手则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毫无章法地摩挲、揉捏,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仿佛要将怀中这具躯体揉碎,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填补那个巨大的空洞。

“别怕……漪儿……别怕……”他含混不清地低语着,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朕在……朕护着你……谁也……谁也伤不了你……”这呓语般的承诺,在沈知微听来,却如同最恶毒的嘲讽。

护着?伤不了?她心中冷笑,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在血液里游走。当年是谁一道圣旨,沈家满门抄斩?是谁放任那些酷吏,在诏狱中对父亲百般折磨?又是谁,稳坐高台,看着沈家百年清誉化为齑粉,血流成河?

就在她被萧彻粗暴的拥抱和混乱的亲吻弄得几乎窒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引导他沉沉睡去时,一件东西从萧彻因动作而松垮的宽大袍袖中滑落出来。

“啪嗒。”

一声轻微的坠地声,在这充满了酒气、粗重呼吸和压抑情绪的寝殿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那东西滚落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沈知微被萧彻紧紧箍在怀中,视线受阻,只瞥见一角明黄的绢布。

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萧彻似乎也感觉到了袖中少了什么,混乱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微微松开钳制沈知微的力道,醉眼朦胧地低下头,试图寻找。

就是此刻!

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驱使着沈知微。她假意被萧彻推搡得站立不稳,身体顺势向前一倾,脚下“一个趔趄”,不着痕迹地用脚尖将那卷东西向自己身后、龙床垂下的厚重帐幔阴影里轻轻一拨。动作快如鬼魅,借着身体晃动的遮掩,几乎无人能察觉。

“唔……”她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带着委屈和惊惶。

萧彻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的声音引开,嘴眼里的迷蒙更重了。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再次将她紧紧抱住,沉重的头颅埋在她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这次,是纯粹的生理性厌恶。

“漪儿……别离开朕……”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手臂上的力道也松懈了几分,沉重的身体大半重量压在了沈知微身上,带着酒醉后特有的沉滞。粗重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渐渐变得均匀。

他睡着了。

沈知微僵硬地支撑着他沉重的身体,一动不动。直到确认他呼吸彻底平稳,陷入深沉的酒醉昏睡,她才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挪开自己的身体,将他沉重的身躯放倒在龙床上。整个过程,她屏住了呼吸,动作轻得如同羽毛落地,生怕惊醒了这头沉睡的猛兽。

做完这一切,她后背的轻纱寝衣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她喘息着,退开两步,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瞬间钉在了帐幔深处那片阴影里。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卷小小的画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是扑了过去,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切,抓向那卷明黄的绢布。

入手冰凉滑腻。她猛地将其展开。

烛火昏黄的光线跳跃着,落在展开的绢布上。

嗡——

沈知微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

画中是一张女子的半身像。云鬓轻挽,眉目如画,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羞怯的笑意。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初春融化的溪水,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那眉眼,那唇鼻,那脸部的轮廓……

与她沈知微,足有九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只在于画中少女的眼神更加澄澈无忧,而她的眼底,早已沉淀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这就是谢明漪?那个让她模仿了千百遍、恨了千百遍的白月光?原来……她们竟如此相像?像到……几乎是一个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命运愚弄的愤怒瞬间攫住了她。她死死盯着那张脸,指甲几乎要刺破坚韧的绢面。然而,当她颤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不由自主地移向画像的背面时——

一股寒气,比承乾宫地底最深的冰窖还要凛冽的寒气,猛地从脚底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背面,并非空白。

一道触目惊心的、浓烈得如同凝固鲜血的朱砂红,狠狠地写着一个字:

“杀”!

那笔锋凌厉至极,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死不休的决绝狠戾,仿佛饱蘸了世间最深的憎恨与诅咒,力透绢背!那刺目的猩红,在昏黄的烛光下,如同地狱深渊裂开的一道血口,狞笑着,要将她整个吞噬!

杀……杀谁?谢明漪?还是……她沈知微?!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狠狠捏紧!她几乎喘不过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手中的绢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要脱手甩开!

怎么会这样?萧彻袖中,为何会藏着这样一幅画?一面是酷似的容颜,一面是血红的杀字!他看着她模仿谢明漪,心中想的……难道是杀意?!

就在这时,或许是过于剧烈的颤抖,或许是画轴卷动时带起的微风,那画像的右下角,被她颤抖的手指无意间拨开了一点点。

一点陈旧的墨色,从卷起的绢布边缘露了出来。

那是什么?

一种近乎自毁的、被强烈好奇和巨大恐惧同时驱使的冲动,猛地攫住了沈知微。她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用力将卷起的画轴边缘,一点点地、艰难地翻了过去。

更多的墨色显露出来。

不再是朱砂那刺目的猩红,而是岁月沉淀后的、略显暗淡的墨痕。

一行小楷,静静地题在画像背面的角落。

那字迹清秀雅致,带着少女特有的娟秀笔锋,显然是女子所书。墨色因年深日久,边缘微微有些晕染开,却依旧清晰可辨:

“赠阿彻。”

落款处,没有印章,只有两个同样娟秀的小字——

“知微”。

沈知微……

那是她的名字!是她少女时,一笔一划写下的名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碎裂。沈知微死死盯着那两个字,浑身的血液像是在一瞬间被彻底抽干,又在下一瞬疯狂地倒灌回心脏,带来灭顶的窒息感。

“赠阿彻……知微……”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深处,搅得天翻地覆!

这画……是她画的?

画的是她自己?

那画中的少女……那酷似谢明漪、让她模仿了千百遍、恨了千百遍的人……是她自己?是十年前的……沈知微?!

那背面的朱砂“杀”字……又是谁写的?写给谁的?杀画中人?还是……杀赠画人?!

阿彻……阿彻……!

这个亲昵到几乎不可能的称呼……那个被她用尽心思模仿、靠近、意图手刃的仇人……

尘封在记忆最深处、早已模糊不堪的画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猛地翻滚起来!冲天的火光,灼人的热浪,呛人的浓烟……还有……还有混乱中,一双带着滚烫温度、拼尽全力将她推出炼狱般火海的手!那手腕上,似乎……似乎有一道狰狞的、被火焰舔舐过的灼痕……

承乾宫内烛火依旧噼啪跳跃,光影在明黄的帐幔上诡异地晃动。龙床上,萧彻沉睡的身影模糊不清。沈知微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玉雕,手中紧攥着那张泛黄的画像。画中少女的微笑温柔依旧,画背面的朱砂“杀”字狰狞如血,而角落那行“赠阿彻——知微”的墨色小楷,却像一道撕裂时空的闪电,狠狠劈开了她精心构筑了十年的复仇世界。

杀意?恩情?替身?本尊?哪一个才是真相的碎片?哪一张面孔,才是她沈知微?

画像的边缘被她无意识攥紧的手指捏得变了形。烛火的光芒在朱砂“杀”字上跳跃,那猩红的颜色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蔓延着,要将她连同这死寂的寝殿一起吞噬。

  • 《春情绝,我以明月宴群山》已完结小说
  • 《结婚第二天,公婆装病骗我拿回彩礼钱》热门爽文
  • 《重生后我把社交账号送给丑女,贫困生急了》畅读佳作
  • 《重生八零,不爱我的老婆我不要了》精品全集
  • 《爱若执炬迎风,炽烈又哀恸》已完结小说
  • 《第99次捉奸首富老公和穿越女,我成全后他悔疯了》书荒必看
  • 《女儿被卷进电梯惨死,老公却和别的女人水深火热》完整作品
  • 《未婚妻和资助男大领证后,我闪婚了》无弹窗全文

  • 更新时间:2025-06-11 12:1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