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千喻,是个演员,专演恶毒女配,江湖人称“反派专业户”。
一天,一个神秘的富婆找到我,开出八位数的天价,让我“本色出演”,去接近并羞辱她的儿子,好让他彻底断了念想,回归家族联姻的正轨。
“钱不是问题,”她说,“我只要你把他伤得越狠越好,让他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坏的女人。”
我看着合同上的数字,笑了。
这不就是把生活当片场,把路人当群演吗?
业务范畴内,我接了。
只是,演着演着,我发现这位看似纯良无害的“男主角”,好像并不像他妈说得那么简单。
而我这个“恶毒女配”,似乎快要被他拉着,从片场闹剧,演成一场无法收场的风暴了。
1.一份荒唐的合同
我叫程千喻,是个演员。
入行十年,没演过一个好人。
银幕上,我是抢闺蜜男友的绿茶,是逼死原配的继室,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商业间谍。
总之,坏得千篇一律,坏得深入人心。
我的经纪人常拍着我的肩膀感叹:“千喻啊,你这张脸,就是为恶毒女配而生的。”
我点点头,看着银行卡余额,深以为然。
演好人赚不了几个钱,演坏蛋,片酬翻番。
这天,经纪人火急火燎地推开我休息室的门,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和一丝便秘的复杂表情。
他把一份文件拍在我桌上,声音都在抖。
“千喻,你看这个。”
文件是烫金封皮的,摸上去手感很好。
我翻开,是一份委托合同。
甲方:王夫人。
乙方:程千喻。
委托内容很奇特。
甲方要求乙方,在现实生活中,扮演一个“贪得无厌、虚荣拜金、性格恶劣的女人”,去接近、纠缠、并最终“狠狠伤害”甲方的儿子,王梓赫。
目的是让王梓赫对爱情彻底失望,自愿接受家族安排的商业联姻。
合同周期三个月。
报酬,后面跟了一长串的零。
我数了数,八位数。税后。
我把合同合上,抬头看我的经纪人。
“老周,你确定这不是哪个富婆的恶作剧?”
老周拼命摇头,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是银行的到账短信,一百万,备注是“定金”。
“钱都到账了!对方的律师刚刚联系我,说只要我们签了字,尾款分三期,最后一笔在任务结束时结清。”
我重新拿起那份合同。
A4纸变得沉甸甸的。
这哪是合同,这是八位数的诱惑。
“甲方有什么具体要求?”我问。
“有!”老周划开手机,给我念一份备忘录。
“第一,不能暴露真实目的,要让王梓赫先生相信你就是这种人。”
“第二,要在公众场合,对他进行至少三次明确的、带有羞辱性质的行为。”
“第三,要在他对你产生好感时,用最残酷的方式拒绝他。”
“第四,所有开销,实报实销,上不封顶。”
老周念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千喻,这活儿……有点损阴德。”
我笑了。
“老周,我演了十年恶毒女配,还在乎这点阴德?”
我拿起笔,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
“告诉对方律师,这活儿,我接了。”
三天后,我拿到了王梓赫的全部资料。
照片上的男人,二十七八岁,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衬衫,斯文干净。
他是王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目前在家族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当总经理。
私生活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谈过恋爱,没去过夜店,最大的爱好是去图书馆和逛博物馆。
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也难怪他妈着急。
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最容易被外面的野草缠上。
而我,就是他妈花重金请来的,最毒的那一棵食人花。
合同要求我主动制造偶遇。
地点都帮我选好了,王梓赫常去的一家私人美术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按照王夫人的要求,我穿了一条迪奥当季最新款的红色吊带裙,紧紧包裹着身体曲线。
妆容精致又张扬,大红唇,上挑的眼线。
手腕上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手表,脖子上挂着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
这些,都是王夫人那边派人送来的“工作服”和“道具”。
用她律师的话说,就是要“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金钱和不好惹的气息”。
我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营业式的、带着三分讥诮七分不屑的笑容。
很好。
恶毒女配,程千喻。
上班了。
2.第一次“偶遇”
私人美术馆里人不多。
冷气开得很足,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薰味。
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几幅后现代主义的画作前走来走去。
其实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那些扭曲的线条和色块,在我眼里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姿态。
我要表现出一种“虽然我看不懂,但我觉得你们都配不上我”的高傲。
王梓赫比资料上给出的时间晚了十分钟才到。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那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更像个大学教授,而不是什么集团继承人。
他看得非常认真,在一幅画前能站足足五分钟。
我掐准时机,在他转身的时候,“不经意”地撞了上去。
我的手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里面的口红、粉饼、车钥匙滚了一地。
这都是设计好的。
手包是爱马仕的,车钥匙是法拉利的。
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着“我很贵”。
王梓赫愣了一下,立刻蹲下身帮我捡东西。
“抱歉,小姐,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歉意。
我没理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等他把东西一件件捡起来,递到我面前时,我才慢悠悠地伸出手。
我的指甲是新做的,亮晶晶的钻石差点闪瞎他的眼。
“走路不长眼睛吗?”我开口,声音是精心练习过的,冷淡又刻薄。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态度,又愣住了。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
我从他手里拿过我的东西,检查了一下。
“包是限量款,划了你赔不起。”
说完,我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美术馆里,清脆又刺耳。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在我背后。
很好,第一步,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根据王夫人提供的剧本,接下来,是第二次“偶遇”。
地点,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我提前订了位子,就在王梓赫常坐的那个位置旁边。
他果然来了,一个人。
我假装没看见他,自顾自地点餐。
“菜单上最贵的,都来一份。”我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礼貌地提醒我:“女士,您一个人可能吃不完。”
我抬眼,一个眼刀飞过去。
“吃不完,我可以喂狗。你管得着吗?”
服务生闭嘴了。
邻桌的王梓赫,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心里冷笑。
看吧,这就是你妈想要的。
一个粗俗、拜金、没礼貌的女人。
就是不知道,你这个温室里的花朵,能不能承受得住。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上演了一场完美的个人秀。
我把顶级的和牛当萝卜一样啃,把八二年的拉菲当水一样喝。
我大声地打电话,跟电话那头的“闺蜜”炫耀新买的珠宝。
“哎呀,那个蓝宝石才两百多万,便宜死了,戴着玩玩呗。”
“老公?我哪有老公,追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慢慢挑呗。”
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看我。
他们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不在乎。
我是演员,这是我的舞台。
观众越多,我演得越起劲。
吃完饭,我招手买单。
然后,我做出了剧本里最关键的一个动作。
我翻遍了我的爱马仕包,然后一脸“懊恼”地抬起头。
“糟糕,我钱包忘带了。”
我看向邻桌的王梓赫,对他露出一个“无辜”又“理所当然”的微笑。
“帅哥,借个钱呗?下次还你。”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没有拒绝。
他只是平静地对服务生说:“这位小姐的单,记我账上。”
我对他抛了个媚眼。
“谢了,帅哥。留个联系方式?我好‘还你钱’。”
他拿出手机,我们交换了微信。
他的微信名很简单,就是他名字的缩写:WZH。
头像是一片空白。
朋友圈,三天可见。
我看着手机屏幕,扯了扯嘴角。
鱼儿,上钩了。
3.第二次羞辱
加上微信后,我没主动联系王梓赫。
剧本要求我玩“欲擒故纵”。
果然,第三天晚上,他主动给我发了条消息。
“程小姐,有时间吗?关于上次餐费的事。”
我等了半小时才回他。
“哦,那点钱啊,我忘了。你想要回去?”
后面跟了个打哈欠的表情。
他秒回:“不是。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我看着屏幕,笑了。
这进展,比我想象的要快。
看来这位高材生,也没什么恋爱经验。
我回他:“看我心情。”
又过了两天,我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地点是他定的,一家环境清幽的日料店。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还是那副斯文模样,白衬衫一尘不染。
“程小姐,你来了。”他站起来,为我拉开椅子。
我毫不客气地坐下。
“别叫我程小姐,叫我千喻。”我一边说,一边把我的法拉利钥匙扔在桌上。
钥匙扣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粉色毛球,俗气又扎眼。
他看了眼钥匙,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
“好,千喻。”
饭桌上,他试图跟我聊天。
聊艺术,聊文学,聊经济。
我一概不接。
他聊梵高,我就说:“哦,那个割耳朵的疯子啊,他的画能卖多少钱?”
他聊莎士比亚,我就说:“哈姆雷特?我知道,就是那个‘tobenottobe’,我前男友去看话剧,睡着了,打呼噜被赶了出来,笑死我了。”
他聊股市,我就掏出手机,打开抖音,把一个吵闹的搞笑视频外放到最大声。
我能看到他脸上的无奈。
但他脾气很好,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这让我有点佩服他妈了。
能把儿子教养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
吃完饭,他提出送我回家。
我没拒绝。
他的车是辆很低调的辉腾。
“大众?”我坐进车里,夸张地捏了捏鼻子,“这车怎么一股穷酸味儿?”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抱歉,下次换一辆。”他说。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心里有点无聊。
这王梓赫,简直像个木头人。
不管我怎么挑衅,他都油盐不进。
这样下去,我怎么完成合同里要求的“羞辱”任务?
车开到我公寓楼下。
这是一处高档小区,也是王夫人提供的“道具”之一。
下车前,我突然凑近王梓赫。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很好闻。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呼吸都屏住了。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
“王梓赫,”我压低声音,语气暧昧,“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没有说话。
我笑了。
“别傻了。你这种好学生,不是我的菜。”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喜欢的是……能让我少奋斗二十年的那种。”
说完,我直起身,在他僵硬的脸上,看到了预料中的错愕和受伤。
很好。
第二次羞辱任务,完成。
我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寓大楼。
走进电梯,我拿出手机,给王夫人的律师发了条信息。
“第二阶段完成。请支付第二期款项。”
对方秒回:“收到。王夫人对您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突然觉得有点滑稽。
一场用金钱堆砌的闹剧。
而我们,都是戏子。
4.剧本失控了
我以为王梓赫会被我彻底恶心到,从此对我敬而远之。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在公寓楼下看到了他。
他靠在他的“大众”车旁,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俗气,但有效。
起码整个小区的保安和早起遛狗的阿姨们,都在对我们行注目礼。
“千喻,早上好。”他看到我,眼睛一亮。
我皱起眉。
“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他把花递给我,“送给你。”
我没接。
“我讨厌红玫瑰,蠢死了。”
他也不尴尬,自己把花抱了回去。
“那我下次换一种。”他打开车门,“我送你去上班。”
“我开了车。”
“那就一起去吃个早餐。”
他态度坦然,仿佛昨天那个被我羞辱到脸色发白的人不是他。
这一下,打乱了我的节奏。
剧本里没写这一出。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但他表情真诚,眼神清澈。
像一只无害的大型犬。
我有点烦躁。
“王梓赫,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对你没兴趣。”
“我知道。”他点点头,“但我想追你,这是我的事。”
我被他噎住了。
这人,是抖吗?
越是羞辱他,他越是来劲?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王梓赫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他每天准时到我楼下报到,风雨无阻。
送花,送早餐,送各种奢侈品。
包、珠宝、限量款高跟鞋……堆得我那个“道具”公寓快要放不下了。
我一概不收,他就放在门口。
第二天,那些东西就会被物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我们就像在进行一场拉锯战。
他攻,我守。
我把情况反馈给了王夫人的律师。
律师的回复很官方:“请程小姐继续按照合同执行,务必让王先生感到厌恶。”
我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
说得轻巧。
这王梓赫简直是铜墙铁壁。
为了完成任务,我只能加大剂量。
我答应了他的约会。
然后,我带他去了我“朋友”的聚会。
那群“朋友”,是我花钱雇来的群演。
一个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男的像夜店牛郎,女的像外围模特。
包厢里乌烟瘴气,音乐声震耳欲聋。
王梓赫穿着他的白衬衫,坐在那群妖魔鬼怪中间,格格不入。
我故意搂着一个黄毛帅哥的脖子,把一杯酒灌进他嘴里。
然后我走到王梓赫面前,挑着眉问他:“帅哥,玩得开吗?要不要一起?”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这是剧本里的第三次羞辱。
也是最狠的一次。
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撕碎他那层斯文得体的外壳。
王梓赫看着我,眼神很深。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一瓶洋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然后,他站起来,对我举了举杯。
“千喻,”他说,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嘈杂的音乐,“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喝。”
说完,他仰起头,把那杯烈酒一饮而尽。
全场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包括我。
我看着他因为喝酒而泛红的眼角,和那双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剧本,好像开始失控了。
这个男人,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5.谁是谁的猎物
那晚之后,王梓赫的攻势更猛了。
他不再仅仅是送东西,而是开始渗透我的“生活”。
我跟“闺蜜”逛街,他会提前把那家商场的VIP休息室包下来,备好下午茶。
我去做SPA,他会把我常去的那家会所整个时段都清场。
我去赛车,他会开着一辆性能更猛的超跑,在我旁边跑出破纪录的成绩。
他好像无处不在。
而且,他总能精准地踩在我的点上。
我表现出对金钱的狂热,他就用钱砸。
我表现出对刺激的追求,他就比我更疯狂。
我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
而织网的人,就是王梓赫。
我开始感到不安。
这不是一个“温室花朵”该有的段位。
他太从容了,也太了解我了。
不,应该说,太了解我扮演的这个“程千喻”了。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王夫人那边把我的资料也给了他?
我向律师提出了质疑。
律师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请程小姐放心,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协议。王先生对您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鬼才信。
真正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一次慈善晚宴。
这种场合,是我这种“拜金女”最爱的地方。
我穿着一身招摇的亮片晚礼服,挽着一个临时花钱租来的男伴,走在红毯上。
王梓赫也在。
他是一个人来的,作为主办方的特邀嘉宾。
他在台上发言,沉稳,得体,引来阵阵掌声。
我坐在台下,一边玩手机,一边跟男伴调笑。
拍卖环节,我看上了一条钻石项链。
我举牌,旁边的富商也举牌。
我们俩较着劲,价格一路飙升。
最后,我有点上头,直接喊出了一个天价。
全场哗然。
我正得意,拍卖师却突然宣布:“王梓赫先生出价,五千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梓赫身上。
他坐在第一排,连头都没回。
只是淡淡地举了下手。
那条项链,最终被他拍下。
晚宴结束,他在门口拦住了我。
手里拿着那个装着项链的丝绒盒子。
“送给你。”他说。
我租来的男伴,早就被他的气场吓得躲到一边去了。
我看着他,扯出一个假笑。
“王总真是大方。不过,无功不受禄。”
“不是无功。”他打开盒子,项链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你陪我演戏的,报酬。”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演戏?
他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知道了多少?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看着他那张斯文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他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像深不见底的旋涡。
“你……什么意思?”我强作镇定。
他笑了。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盒子塞进我手里。
“项链很配你。”
然后,他凑近我,用一种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让我如坠冰窟。
他说:“程小姐,你的演技很好。但是,你好像找错了导演。”
我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月光下,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第一次让我感觉,我不是猎人。
我才是那个,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
6.导演换人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王梓赫那句“你找错了导演”,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这盘棋,到底是谁在下?
第二天,我直接打电话给王夫人的律师,要求终止合同。
“抱歉,程小姐。”律师的声音毫无波澜,“根据合同,单方面违约,需要支付十倍的违约金。”
八千万。
我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我被套牢了。
王夫人那边,也传来消息。
她对我“收下项链”的行为表示了“强烈不满”,认为我没有完成“羞辱”任务,反而让王梓赫占了上风。
她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一周之内,必须让王梓赫彻底死心。
否则,不仅没有尾款,她还要追究我的责任。
我被两面夹击,进退两难。
王梓赫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来找我。
但我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温室里的花朵,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看来都充满了算计。
“千喻,今天想去哪儿?”他笑得人畜无害。
我看着他,突然也笑了。
“王梓赫,我们别演了,摊牌吧。”
他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摊牌?摊什么牌?”
“你知道我在演戏,不是吗?”我死死盯着他。
他靠在车门上,双手插兜,姿态闲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还在装。
我气笑了。
“好,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我坐上他的车。
“去你家。”我说。
去他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对策。
现在的情况是,王梓赫识破了我的身份,但他假装不知道。
王夫人以为我快要成功了,逼我下狠手。
这个局面,对我极其不利。
我必须破局。
怎么破?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是王夫人发起的这场游戏,那就让她亲手来结束。
我要把事情闹大,大到她无法收场。
王梓赫的家,是一栋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
装修是极简的冷淡风,黑白灰三色,跟他的人一样,看着没什么烟火气。
我一进门,就像个女主人一样,把高跟鞋一甩,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给我倒杯水。”我瘫在沙发上,对他颐指气使。
他什么也没说,真的去给我倒了杯水。
我接过水,却没有喝。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把整杯水,从他头顶淋了下去。
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过他英俊的脸,打湿了他干净的白衬衫。
衬衫变得透明,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愣住了。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王梓赫,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只会被妈妈管着的好宝宝!”
“你送的那些破烂,我根本看不上!”
“你这种男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用尽了我这十年学来的所有刻薄词汇,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站在那里,任由我辱骂,一动不动。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我骂累了,喘着气。
我以为他会愤怒,会爆发。
但他没有。
他只是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然后,他突然笑了。
“骂完了?”他问。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
“程千喻,”他朝我走近一步,“你有没有想过,剧本也可以改?”
“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拽进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从现在开始,”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导演,换人了。”
下一秒,他堵住了我的唇。
7.一场失控的直播
那个吻,充满了侵略性。
我被他死死地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脑子一片空白。
这……这他妈剧本里没有啊!
我用力推开他,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他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五道指痕。
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破裂的嘴角。
“这才对。”他说,“这才像你,程千喻。”
我看着他,感觉自己像在看一个疯子。
从他家回来后,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两天。
我需要冷静。
王梓赫已经彻底脱离了掌控,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棋子。
他变成了棋手。
而我,似乎成了他的棋子。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执行我的计划。
我要把事情闹大,大到让王夫人不得不出面。
我联系了一个相熟的狗仔。
“帮我个忙,价钱你开。”
然后,我给王梓赫发了条信息。
“明晚七点,星光餐厅,我等你。我们做个了断。”
他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晚上,我盛装出席。
星光餐厅是本市最顶级的旋转餐厅,狗仔队最喜欢蹲守的地方。
我到的时候,王梓赫已经在等我了。
他换了一副新的金边眼镜,被打的脸颊上还隐约有点红印。
“你来了。”他站起来。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
“这里面是五千万,你的那条项链,我还给你。”
他看着那张卡,笑了。
“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我不想欠你的。”我冷冷地说。
“可你已经欠了。”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那个吻,你打算怎么还?”
我的脸瞬间就热了。
“王梓z赫,你别得寸进尺!”
“我就是在得寸进尺。”他拿起那张卡,又放回我面前,“钱,我不要。我要你。”
我看着他,知道多说无益。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执行我的计划。
我突然站起来,端起桌上的红酒,朝着他脸上泼了过去。
红色的酒液顺着他英俊的脸流下,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餐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闪光灯在暗处亮起。
我知道,狗仔的镜头,已经对准了我们。
“王梓赫,你这个骗子!”我开始我的表演,声音凄厉,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
“你一边跟我甜言蜜语,一边跟别的女人订婚!”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狠狠摔在他脸上。
照片上,是王梓赫和一个名媛千金在一起的画面。
这些照片,是我让私家侦探合成的,天衣无缝。
王梓赫看着散落一桌的照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程千喻,你……”
“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我打断他,眼泪说来就来,演技堪比影后。
“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说完,我转身就跑。
留下一个狼狈不堪的王梓赫,和一整个餐厅的吃瓜群众。
我跑出餐厅,钻进车里。
心脏还在狂跳。
我拿起手机,打开微博。
短短十分钟,程千喻怒泼豪门阔少的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
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视频、照片,铺天盖地。
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嘴角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王夫人,这下,你该坐不住了吧?
我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车载直播。
这是我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要在全网面前,彻底毁掉王梓赫,也毁掉我自己。
“大家好,我是程千喻。”我对着镜头,哭得梨花带雨。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但是,我是一个被欺骗了感情的女人……”
我把编好的故事,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
直播间的人数,瞬间突破了百万。
弹幕疯狂滚动。
有骂我的,有骂王梓赫的,有心疼我的。
舆论彻底被引爆了。
我正准备说出更劲爆的“内幕”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
是王梓赫。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冰冷又清晰。
“程千喻,直播很好玩吗?”
“你觉得,现在是谁,在看你的直播?”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轻笑一声,“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往你车后面看一看。”
我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朝后面看去。
一看,我差点把魂都吓飞了。
十几辆黑色的宾利,组成一个车队,正死死地跟在我后面。
像一群沉默的野兽。
而为首的那辆车,车牌号是五个8。
是王梓赫那辆车的车牌。
不,不对。
王梓赫明明被我留在了餐厅!
那开车的人……是谁?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猛地踩下刹车。
车队也跟着停下。
为首那辆宾利的车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到我的车窗前,敲了敲。
我颤抖着,降下车窗。
男人递给我一部手机,屏幕上是正在进行的视频通话。
视频那头,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是王夫人。
她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身后站着一脸平静的王梓赫。
她看着我,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程小姐,”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现在,立刻,关掉你的直播,然后,到我面前来,解释一下,什么是‘欺骗感情的女人’?”
我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窗外那十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
我终于明白了。
我以为我在第三层,王梓赫在第五层。
原来,他妈的,王夫人,在大气层。
我惹上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豪门。
8.王夫人的“新剧本”
我被“请”到了王氏集团的顶楼。
整个楼层,只有一间办公室。
装修风格是中式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名家字画。
空气里有檀香的味道。
王夫人就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盘着一串佛珠。
王梓赫站在她身旁,还是那副斯文模样,只是衬衫已经换了一件新的。
我站在他们面前,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程小姐,坐。”王夫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没动。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也不在意,继续盘着佛珠,语气平淡,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我深吸一口气,反而冷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害怕没用。
“我想终止合同。”我直截了当地说。
王夫人笑了。
“终止合同?程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先不按剧本来的?”
“剧本?”我冷笑,“你儿子早就知道我在演戏了,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我把目光投向王梓赫。
他迎上我的视线,眼神坦然。
王夫人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王梓赫,叹了口气。
“梓赫,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女人不简单。”
王梓赫没说话,只是微微欠了欠身。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王夫人也知道!
她也知道王梓赫识破了我的身份!
这对母子,从一开始就在陪我演戏!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把心里的疑问吼了出来。
王夫人放下佛珠,身体前倾。
“程小姐,你是个聪明的演员。那你猜猜,我花这么多钱,请你来演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让我儿子接受联姻这么简单吗?”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联姻……对,联姻。
王梓赫的联姻对象,是李家的千金。
李家,是本市另一个豪门,和王家实力相当,但行事高调。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
“你们想悔婚?”我脱口而出。
王夫人赞许地点点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夜景。
“王家和李家的联姻,是老爷子定下的。我不好公然反对。”
“但是,李家那位千金,刁蛮任性,风评极差,我实在不喜欢。”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理由,来取消这门婚事。”
她转过身,看着我。
“而你,程小姐,就是我找到的,最好的理由。”
我全明白了。
王夫人不是要我劝退王梓赫。
她是要我,成为那个破坏联姻的“恶女”。
她要我把事情闹大,闹到人尽皆知。
她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是王梓赫为了我这个“狐狸精”,昏了头,才做出悔婚这种事。
这样,压力就全在我身上,而王家,则可以扮演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好一招金蝉脱壳,好一招祸水东引!
我从头到尾,就是一颗棋子。
一颗用完就可以扔掉的棋子。
“所以,那场直播,也在你的计划之中?”我问,声音干涩。
“不。”王夫人摇摇头,“直播是个意外。但,是个不错的意外。”
“它把事情的热度,推到了最高峰。”
“现在,全网都在骂你,骂王梓赫。李家那边,已经打电话来质问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走到我面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新合同,和一张支票。
“这里是一千万。算是对你这次出色表演的额外奖励。”
“这份,是保密协议。签了它,你就可以走了。”
“从此以后,你和王家,和王梓赫,再无任何关系。”
“网络上的事,我们会处理干净。保证不会影响你以后的事业。”
我看着那张支票,和那份保密协议。
感觉无比讽刺。
我处心积虑,想跳出这个棋盘。
没想到,我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9.最后的“表演”
我拿起笔,准备签字。
手腕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是王梓赫。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
“妈,够了。”他对王夫人说。
王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梓赫,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王梓赫看着他母亲,眼神坚定,“我不会娶李家那位小姐,跟程小姐无关。”
“那你跟她,又算什么?”王夫人厉声问。
王梓赫转过头,看着我。
他的眼神,深邃又复杂。
“我喜欢她。”
他说。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愣住了。
王夫人也愣住了。
这……这他妈又是什么新剧本?
“王梓赫,你疯了?!”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是个演员!她之前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知道。”王梓赫说,“可我的感觉,是真的。”
他握紧我的手,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程千喻,我不是在演戏。我是真的,想追你。”
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这情节走向,比我演过的任何一部狗血剧,都要离奇。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王夫人显然也被她儿子的“真情告白”给气疯了。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王梓赫,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女人,就休想进我们王家的门!”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一个古董花瓶,狠狠地朝我砸了过来。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王梓赫把我护在了身后。
花瓶砸在他背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梓赫!”王夫人惊叫起来。
王梓赫却像没感觉到疼一样,他拉着我,转身就走。
“从今天起,我会搬出去。”他头也不回地对王夫人说,“公司那边,我也会辞职。”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他拉着我,走出了那间压抑的办公室。
留给王夫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被他一路拉进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我才反应过来。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王梓赫,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不是说了吗?”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得不像话,“我喜欢你。”
“喜欢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泼你红酒,还是喜欢我当众羞辱你?”
“都喜欢。”
“你……”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有病吧!”
“我没病。”他朝我走近一步,“程千喻,你演的那个女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她活得比谁都真实。”
“我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给我设定好的剧本里。我厌倦了。”
“是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他拉着我的手,走出电梯大楼。
门口,记者和狗仔已经把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我们出来,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王先生,请问你和程小姐是什么关系?”
“王先生,你为了她和家族决裂,是真的吗?”
“程小姐,请问你是不是插足王先生和李小姐的第三者?”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
王梓赫把我护在身后,面对着所有的镜头。
他举起我们紧握的双手,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她不是第三者。”
“她是我,王梓赫,唯一想娶的女人。”
说完,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低下头,吻住了我。
我的大脑,第二次,因为这个男人,而彻底宕机。
我只记得,闪光灯亮得,让我的眼睛,生疼。
第二天,全网的头条,都是我们俩接吻的照片。
标题是:豪门阔少为爱冲冠一怒,恶女演员终成正果
我看着手机,感觉自己的人生,变成了一场巨大的,荒诞的,现场直播。
而我,是被架在火上烤的,女主角。
10.真相的另一面
我和王梓赫“私奔”了。
我们住进了他名下的另一处公寓。
他真的从家里搬了出来,也真的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王夫人那边,彻底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
王家和李家的联姻,也因为这场巨大的舆论风波,而正式告吹。
我,程千喻,一夜之间,从“全网黑”的恶毒女配,变成了“为爱痴狂”的传奇女主角。
这一切,都太魔幻了。
我和王梓赫开始了“同居”生活。
说实话,很别扭。
他对我很好,好得无微不至。
他会给我做早餐,会帮我吹头发,会把我所有演过的烂片都找出来,一部一部认真地看。
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什么。
我看不透他。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我感觉不到。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爱人。
更像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或者说,一个完美的工具。
我尝试过离开。
但我发现我走不了。
我的手机,我的银行卡,好像都被监控了。
我走到哪里,都有“便衣保镖”跟着。
王梓赫给了我一张新的银行卡,里面的钱可以随便花。
他说,这是为了我的安全。
我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进了金色笼子里的鸟。
他毁掉了我原来的生活,又给了我一个崭新但虚假的生活。
我的经纪人老周,也被王家那边用手段解除了合同。
他偷偷联系我,告诉我,王夫人在动用一切关系,封杀我。
我所有的片约,所有的广告代言,一夜之间,全部取消了。
“千喻啊,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老周在电话里都快哭了。
我还能惹谁。
我惹了王家。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现在拥有了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花不完的钱,住不完的豪宅。
但我,一点都不快乐。
我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我的事业。
我成了一个附属品。
王梓赫的附属品。
有一天晚上,他喝多了。
我扶他回卧室,他抓着我的手,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他喊的,不是我的名字。
他喊的是:“姐……对不起……”
我愣住了。
姐?
他有姐姐吗?
他的资料里,明明写着,他是独生子。
我心里那个怀疑的种子,再次破土而出。
我趁他睡着,偷偷拿了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有密码,但我试了几个数字,就解开了。
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打开他的相册,里面几乎全是我的照片。
有剧照,有街拍,还有很多,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偷拍的。
我快速地翻着,直到我看到一张加密的相册。
我心里一动,试了试密码。
还是我的生日。
相册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泛黄的,老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孩子。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小男孩,是小时候的王梓赫。
而那个少女……
我看着那张和我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那个少女,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
一条,和王梓赫在慈善晚宴上,拍下来送给我的那条,一模一样的,钻石项链。
我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什么爱情的化身。
我只是一个……替身。
11.他是我的“客户”
我拿着手机,手抖得不成样子。
照片上的少女,是谁?
她和王梓赫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要把这张照片藏得这么深?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王梓赫醒来,看到我坐在床边,脸色惨白,吓了一跳。
“千喻,你怎么了?”
我把手机扔给他。
“她是谁?”
王梓赫看到那张照片,脸色瞬间变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
“她是我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
接下来,他给我讲了一个,比任何豪门剧都更狗血的故事。
他的姐姐,叫王梓情。
是他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
在王梓情十几岁的时候,被接回了王家。
但王夫人,也就是王梓赫的母亲,根本容不下她。
她处处刁难王梓情,把她当下人一样使唤。
而年幼的王梓赫,因为害怕母亲,也从来不敢跟姐姐亲近。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偷偷塞给她一些零食。
王梓情很疼爱这个弟弟。
她省下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在王梓赫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了一个当时最流行的游戏机。
王梓赫很高兴。
但这件事,被王夫人发现了。
王夫人认定是王梓情带坏了儿子,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了她一顿。
还把那个游戏机,当着王梓赫的面,砸得粉碎。
从那天起,王梓赫就再也不敢跟姐姐说话了。
后来,王梓情恋爱了。
对方是一个家境普通的穷小子。
王夫人知道后,勃然大怒。
她觉得王梓情丢了王家的脸。
她逼他们分手,甚至用那个男生的家人来威胁。
王梓情一气之下,带着那个男生,私奔了。
他们走的那天,王梓赫看到了。
他躲在窗户后面,看着姐姐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她痛苦的家。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几年后,传来了王梓情的消息。
她死了。
因为一场意外,和那个男生,一起死在了异国他乡。
王梓赫去处理后事的时候,只找到了姐姐留下的一本日记。
日记里,写满了她对那个家的怨恨,也写满了她对未来的憧憬。
她在日记里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演员。
她想演那种,最嚣张,最跋扈,谁都看不起,但谁都干不掉她的女人。
她想活成,和王家所有人,都相反的样子。
她在日记的最后,写给王梓赫一句话:
“弟弟,姐姐没能活成的样子,希望你能替我看到。”
王梓赫的故事讲完了。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以,他不是喜欢我。
他是在我身上,寻找他姐姐的影子。
那个嚣张跋扈的,贪得无厌的,虚荣拜金的“程千喻”,就是他姐姐,王梓情,想成为,却没能成为的样子。
而我,一个专演恶毒女配的演员,恰好,完美地符合了他所有的想象。
甚至,我的脸,都和他的姐姐有几分相似。
那场慈善晚宴,那条项链,也不是为了我。
是为了他姐姐。
他只是想把姐姐当年没能得到的东西,亲手拍下来,送给她的“替身”。
“所以,你母亲……”我艰难地开口。
“她不知道。”王梓赫摇摇头,“她一直以为,我只是单纯地叛逆,想反抗她。”
“她安排你来羞辱我,正合我意。”
“我可以借着你,名正言顺地脱离她的掌控,毁掉那场我根本不想要的联姻。”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他说得云淡风轻。
我却听得遍体生寒。
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到可怕。
他利用了所有人。
利用了他母亲的控制欲。
利用了我的演技和贪婪。
他导演了这场惊天动地的豪门大戏,只是为了,完成他对他死去姐姐的一个承诺。
而我,从头到尾,都是他最重要的那颗棋子。
我以为王夫人是我的客户。
错了。
从我签下那份合同开始,我真正的客户,只有王梓赫一个人。
这场戏,是我演给他,一个人看的。
12.最后的尾款
真相大白了。
我看着王梓赫,突然觉得很累。
“王梓赫,你的戏演完了。”我说,“我这个演员,也该退场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慌乱。
“千喻,我……”
“别叫我千喻。”我打断他,“我是程千喻。不是你的姐姐,王梓情。”
“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演员。现在,我的表演结束了。”
“请你,支付我的尾款。”
我站起来,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我什么都不要。”我对他说,“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一份报酬,还有我的自由。”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三天后,我的银行卡里,多了一笔巨款。
比合同上规定的尾款,还要多一个零。
同时,我发现,监视我的人,都不见了。
我自由了。
我离开那栋豪华的公寓,没有一丝留恋。
网络上关于我和王梓赫的新闻,也渐渐平息了。
王氏集团发了一份声明,宣布王梓赫因为个人原因,辞去所有职务,并且,无限期退出集团管理层。
他和王夫人的那场博弈,最终,是他赢了。
他用一种惨烈的方式,换来了他想要的自由。
我重新联系了老周。
他告诉我,对我的封杀,也解除了。
还有好几个剧本,递到了他手里。
指名道姓,要我演女主角。
我的人生,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不,比以前更好。
我现在有钱,有名,还有了选择的自由。
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
半年后,我在一个国外的电影节上,拿到了我的第一个影后奖杯。
我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闪烁的灯光,百感交集。
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感谢导演,感谢剧组,感谢老周。
最后,我说:
“我还要感谢一位,特殊的‘客户’。”
“他给了我一份,最荒唐的合同,也让我上演了一场,最失控的戏。”
“这场戏,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也让我成为了,更好的演员。”
“虽然我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现场,但我想对他说,你的尾款,我收到了。谢谢。”
我说完,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颁奖典礼结束,我去洗手间补妆。
出来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王梓赫。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但那副金边眼镜,还是戴得一丝不苟。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之间,隔着长长的走廊,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没有走过来。
我也没有走过去。
我们只是,远远地对视着。
过了很久,他对我,微微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转过身,融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也笑了。
笑得释然。
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为一场荒唐的交易,有过短暂的交集。
如今,戏已落幕,演员退场。
我们,都该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里去。
挺好的。
我拿出手机,给老周发了条信息。
“帮我把下半年的工作都排满。我要搞事业。”
收起手机,我踩着高跟鞋,挺直了背脊,走向了属于我的,灯火辉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