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逐之辱
“滚出去！”
“我们‘寰宇’不需要你这种毫无团队精神，把公司当自家后院的寄生虫！”
新上任的那个姓孙的经理，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划开办公室里每个人的耳膜。
唾沫星子跟下雨似的，差点就溅我脸上了。
周围的同事，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把头埋进显示器里，假装自己是块石头。
有的嘴角咧着，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还有几个，投来一两束游丝般的同情，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但没一个人敢吱声。
我只是很平静地瞅着他。
然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孙经理，你确定？就因为我不想免费加班，就在今天，现在，立刻，马上，把我给开了？”
他好像听到了全宇宙最好笑的笑话。
双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老高，拿鼻孔瞪着我。
“咋地？你还想赖着不走？我跟你说，陆川，别说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给我麻溜地滚蛋！”
我点了点头。
没再跟他多掰扯一句。
默默转身，开始收拾我那个小得可怜的工位。
我没告诉他。
就在一个钟头前，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来自那个我离家出走一年多，刻意不去看、不去想的号码。
信息很短，就几个字。
“阿川，我到公司楼下了。”
那个号码的主人，是我们“寰宇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千金，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集团大小姐。
我的亲姐姐——陆瑶。
我叫陆川。
一年多以前，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用金子和钻石堆起来的鸟笼子。
隐姓埋名，进了自家集团旗下一个叫“启航科技”的子公司，从最底层的市场专员干起。
我就是想证明一件事。
脱了“寰宇太子爷”这层皮，我陆川，照样能凭自己个儿的本事，活得人模狗样。
这一年多，我玩儿命地干，业绩次次拿第一，自认对得起公司发的那点碎银子。
我贼享受这种靠自己双手挣饭吃的踏实感。
直到一个月前，市场部空降来一个新经理——孙鹏。
孙鹏这人，典型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上台就瞎搞办公室政治，拉山头，搞小团体，排挤那些不听他话的。
我这种只晓得埋头干活，不晓得溜须拍马的，自然就成了他眼里的钉子，肉里的刺。
今天下午，他突然把全部门的人都薅到会议室开会。
唾沫横飞，意气风发地宣布，为了冲刺双十一的业绩，从今天开始，市场部全体同仁，“自愿”无偿加班到晚上十点。
当“无偿”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轻飘飘地蹦出来的时候，会议室里死一样地寂静。
紧接着，就是那种拼命压着，但还是漏出来的嗡嗡声。
“自愿加班？这不就是明抢吗？”
“谁敢不‘自愿’啊？你没瞅见孙经理那张驴脸吗？”
“唉，没法子，为了这点工资，忍了吧……”
孙鹏很满意地看着大家伙儿敢怒不敢言的怂样，目光跟探照灯似的，最后“唰”地一下定在我身上。
“陆川，”他故意把嗓门拔高八度，“你作为部门的老员工，要带好头！今晚的加班，你第一个报名！”
这是杀鸡儆猴。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我抬起头，迎着他那挑衅的眼神，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孙经理，根据劳动法规定，加班是要给加班费的。如果是公司要求的强制加班，我没意见，但请按规定给钱。如果是自愿加班，那我今天手头的活儿都干完了，我选择不加班。”
我这话一说完，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变成了固态。
能用手掰开的那种。
孙鹏的脸，“腾”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估计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跟他叫板。
“陆川！你这是啥子态度！”他猛地一拍桌子，“豁”地一下站起来，“你这是在公然对抗公司的决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经理？还有没有集体荣誉感？”
我还是坐着，不卑不亢地回他：“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顺便维护一下我的合法权益。如果这也算对抗，那我没话说。”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陆川！”孙鹏气得浑身直哆嗦，他指着我，几乎是在嘶吼，“我告诉你，我们公司不养闲人，更不养你这种自私自利、破坏团队氛围的刺头！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蛋！”
开除？
我心里头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
或许，这场荒唐的戏，也该落幕了。
我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孙经理，希望你莫后悔。”
“后悔？我孙鹏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你给开了！”他嗤笑着，满脸都是不屑和鄙夷。
我没再搭理他，在全办公室各种复杂目光的洗礼下，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的私人物品不多，一个破纸箱子就全装下了。
那些我曾经帮过的同事，这会儿都躲我跟躲瘟神似的。
只有一个平时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实习生小李，偷偷给我递了张纸巾，眼睛里全是担心。
我朝他笑了笑，做了个口型：“没事。”
2 姐弟重逢
就在我抱着纸箱子，准备走出这个我拼搏了一年多的地方时，市场部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人从外面“嘎吱”一声推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平日里一年都难得见一次的公司最高领导——周总。
而周总这会儿，正满脸谄媚地躬着个腰，跟个大虾米似的，小心翼翼地给身后一个女人引路。
那个女人，身形高挑，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阿玛尼西装，面容清冷绝美，气质矜贵得不像凡人。
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眼之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和冷漠。
她一出现，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好像被抽干了，变成了真空。
孙鹏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周总！您咋来了！哎哟喂，这位想必就是总部来的……陆董吧？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陆董莅临我们市场部视察指导工作！”
然而，那个被他称为“陆董”的女人，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分给他一个。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穿过办公室里的喧嚣和沉寂，像一枚精确制导的导弹，精准地落在了抱着纸箱，站在人群边缘的我身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
她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是震惊。
最后，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周围所有的嘈杂，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
寰宇集团的“皇太女”，我的亲姐姐，陆瑶。
快步向我走来，站定在我面前，眉头紧锁，愣愣地开了口：
“阿川，你在这儿搞啥子？”
“阿……阿川？！”
陆瑶这一声“阿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死寂的办公室里轰然引爆。
所有人都惊得下巴掉了一地。
孙鹏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直接僵在了嘴角，眼珠子瞪得像俩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他看看我，又看看陆瑶，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那些刚才还在看我笑话的同事，此刻也都目瞪口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尤其是刚才还在附和孙鹏，说我活该被开除的那个叫王艳的女人，更是吓得捂住了嘴，身体筛糠一样地抖。
我抱着纸箱子，看着面前这个一年多没见，却依然熟悉得刻在骨子里的姐姐，心里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去。
“姐，你咋来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陆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拧了个疙瘩。
她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纸箱子上，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碴子：“这又是咋回事？哪个让你抱这些东西的？”
她一开口，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周总在一旁吓得冷汗都下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瑶的脸色，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孙鹏就抢先一步，哆哆嗦嗦地开了口，试图解释：“陆……陆董，您……您和陆川认识啊？这……这里头是不是有啥子误会？”
“误会？”陆瑶缓缓转过头，一双深邃的凤眼冷冷地瞥向孙鹏，“我问你，他手里的箱子，是咋回事？”
孙鹏被她看得两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因为违反公司规定，不服从管理，被……被我开除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得跟蚊子叫似的，充满了恐惧。
“开除了？”陆瑶重复着这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极其危险的弧度。
她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没到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好，很好。”她点了点头，转向我，“阿川，他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这事儿已经没法善了了。
我姐的脾气我最清楚，她护短护得厉害。从小到大，但凡有人敢欺负我，她都会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我点了点头：“嗯，孙经理因为我不想免费加班，就把我给开了。”
我话音刚落，陆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她甚至没有再看孙鹏一眼，而是直接转向他身后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周总。
“周总。”
“在！陆董您吩咐！”周总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我们寰宇集团啥时候有了‘无偿加班’这种企业文化？我咋不晓得？”
陆瑶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周总的心上。
“没……没有！绝对没有！”周总的汗水已经把后背的衬衫给浸透了，“我们公司严格遵守劳动法，加班都是有三倍工资的，绝对不存在无偿加班的情况！这……这肯定是孙鹏他自己……”
“是吗？”陆瑶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那么，我的弟弟，寰宇集团董事长的独子，为啥子会因为拒绝‘无偿加班’，被你手下的一个部门经理，像丢垃圾一样赶出公司？”
“寰宇集团……董事长的……独子？！”
如果说刚才陆瑶那声“阿川”是炸弹，那这句话，无疑就是一颗原子弹，把整个办公室所有人的脑子都炸成了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般的眼神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
他们咋也想不通，眼前这个穿着普通T恤、每天挤地铁上班、午饭只吃二十块钱盒饭的陆川，咋就和那个传说中富可敌国、高不可攀的寰宇集团联系到了一起。
孙鹏更是两眼一翻，双腿一软，要不是身后的墙撑着，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惹上了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他得罪的，是这家公司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主人！
他肠子都悔青了。
他咋就瞎了眼，把微服私访的太子爷当成了打杂的，还一脚把他踹出了公司？
“我……我不晓得……我真的不晓得他是董事长的公子啊！”孙鹏带着哭腔，几乎是爬到了陆瑶的脚边，抱着她的裤腿哀嚎，“陆董，您饶了我吧！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再也不敢了！”
陆瑶厌恶地皱了皱眉，一脚踹开他，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走到我身边，从我怀里拿过那个沉甸甸的纸箱，随手递给身后一个毕恭毕敬的助理，然后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白色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肩上。
“阿川，受委屈了。”她低声说，语气里满是心疼和自责，“都怪我，没有早点找到你。”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我，驱散了刚才所有的不快和委屈。
我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
我们的对话，在其他人听来，无疑是另一个层级的震撼。
原来，不是大小姐不知道太子爷在这里受苦，而是太子爷自己“离家出走”，体验生活来了！
孙鹏听到这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惊恐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陆瑶的目光缓缓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被她看到的人，无不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刚才，是哪个说我弟弟破坏团队氛围的？”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没有人敢回答。
“是哪个，说我们公司不养闲人的？”
依旧是一片沉默。
陆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转向已经面如死灰的孙鹏：“孙经理，你的记性应该不错吧？不如，你来告诉大家？”
孙鹏浑身一颤，瘫软在地上，连连磕头，涕泗横流：“陆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嘴贱！我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放了你？”陆瑶的眼神更冷了，“你当着全公司的面，羞辱我弟弟，把他当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时候，咋没想过要放过他？”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弟弟，是我们陆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从小到大，我们都舍不得让他受一丁点委屈。你算个啥子东西，也敢动他？”
这番话，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霸道与维护，让在场的所有女性员工，都忍不住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而我，虽然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但心里头却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我姐，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变成啥样，她永远都会是那个挡在我身前，为我遮风挡雨的人。
“周总，”陆瑶不再理会像一滩烂泥的孙鹏，而是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总经理，“这个人，我不希望在寰宇集团旗下的任何一家公司里，再看到他。”
“是是是！我明白！”周总点头如捣蒜，“我马上就去办！不仅如此，我还会以公司的名义，在全行业发布通告，像他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管理者，任何有责任感的公司都不会录用！”
这是要彻底封杀孙鹏，断绝他所有的后路。
孙鹏听到这话，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彻底瘫了下去，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处理完孙鹏，陆瑶的目光又落在了瑟瑟发抖的员工中间，那个之前一直帮着孙鹏挤兑我的女同事，王艳。
王艳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陆瑶指着她，“自己去人事部领N+1滚蛋吧。我弟弟待过的地方，不欢迎你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王艳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他们开始疯狂地回忆，自己过去一年多里，有没有在无意中得罪过这位“微服私访”的太子爷。
看到这幅景象，我微微皱了皱眉，拉了拉陆瑶的衣袖：“姐，算了，莫为难他们了。”
他们也只是普通的打工人，趋利避害是本能，我并不想因为我的身份，就毁掉别人的饭碗。
听到我的话，陆瑶身上的戾气才收敛了一些。
她回头看着我，眼神重新变得温柔：“阿川，听你的。”
她转过身，对所有人宣布：“从今天起，我弟弟陆川，将担任总公司执行副总裁一职，直接向我汇报。至于你们……”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的去留，由我弟弟决定。”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这群呆若木鸡的员工，拉着我的手，柔声说：“阿川，我们回家。爸妈都很想你。”
回家。
这个词，让我心中一暖，却又有些迟疑。
我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开，就是不想再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现在这样回去，和我之前的坚持，岂不是背道而驰？
“我不回去。”
我轻轻挣开了陆瑶的手，低声说道。
陆瑶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川，你说啥子？”
整个办公室的人也都愣住了。
他们想不通，放着好好的豪门太子爷、集团副总裁不当，为啥子还要拒绝？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看着陆瑶，认真地说道：“姐，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但是，我当初离开家，就是想靠自己。现在这样回去，算啥子？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陆川离了陆家，就啥子都不是。”
“哪个敢这么说！”陆瑶的眉头又一次拧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阿川，你晓不晓得你这一年多，爸妈有多担心你！你想证明自己，有的是法子，为啥子非要用这种自讨苦吃的方式？”
“这不是自讨苦吃，”我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曾经的同事，“这一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晓得了普通人的生活是啥样的，我晓得了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这些，是在陆家那个金笼子里永远都学不到的。姐，我不想再回到那个笼子里去了。”
我的话，让陆瑶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我的性子，从小就倔，一旦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原本以为是一场“霸道女总裁拯救落难太子爷”的爽剧，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太子爷拒绝回归豪门”的家庭伦理剧。
周总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可不敢让这对姐弟俩在自己的地盘上吵起来。
他连忙上前打圆场：“陆董，陆少，要不……我们先去会议室坐下慢慢谈？站在这里，影响不太好。”
陆瑶没有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阿川，”她放缓了语气，几乎是在恳求，“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爸妈想想。你再不回去，妈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提到父母，我的心软了一下。
我知道，我这一年多的“任性”，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
可是一想到要重新回到那个被安排好一切，连每天穿什么衣服都有人搭配好的生活，我就感到一阵窒息。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一直躲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实习生，小李，突然鼓起勇气走了出来。
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平时胆子很小，但工作很认真。
刚才，也只有他敢偷偷给我递纸巾。
他走到我面前，红着眼睛，小声说：“川哥，你别走好不好？你要是走了，就没人教我了。孙经理他……他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实习生的死活。”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依赖和不舍。
看着他，我仿佛看到了刚进公司时的自己，迷茫，无助，却又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哭，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陆瑶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
“好，阿川，我可以答应你，不逼你回家。”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继续说道：“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家公司，留在你喜欢的岗位上。但是，你必须接受执行副总裁的任命。”
她看着我，眼神灼灼：“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那就用你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你可以不依靠陆家的背景，但你必须拥有与之匹配的权力。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做你想做的事，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任由一个小人随意欺负。”
陆瑶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的枷锁。
是啊，我为啥子要执着于“底层”这个身份？
真正的独立，不是身份的卑微，而是内心的强大和对命运的掌控力。
权力本身没有错，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
如果我拥有了权力，就可以改变这家公司不合理的制度，可以为小李这样的新人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可以保护更多像曾经的我一样，努力奋斗却被无情压榨的普通员工。
这，或许才是我这一年多“历练”的真正意义。
想通了这一点，我豁然开朗。
我看着陆瑶，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陆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转头对周总说道：“周总，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给我弟弟安排一间办公室，就在你的隔壁。另外，宣布一项新的人事任命，提拔这位……”她看了一眼小李胸前的工牌，“……李明杰先生，为副总裁特别助理，直接向我弟弟汇报工作。”
小李整个人都懵了，他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副总裁特助？”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快谢谢陆董。”
“啊！谢谢陆董！谢谢川……不，谢谢陆副总！”小李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鞠躬。
陆瑶摆了摆手，然后对我说：“阿川，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和我平时认识的那个有些玩世不恭的姐姐判若两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我点了点头。
3 真相大白
在全办公室员工敬畏和羡慕的目光中，我跟着陆瑶走进了那部象征着公司最高权力的专属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电梯内，只有我们姐弟二人。
“姐，到底是啥子事？这么严肃。”我忍不住问道。
陆瑶没有立刻回答，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信封，递给我。
信封是纯黑色的，上面没有任何字迹，看起来有些诡异。
我疑惑地接过信封，打开它。
里面不是信，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在一个豪华的地下停车场，一个男人正准备上车，被人从背后偷拍了下来。
男人的侧脸很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被开除的孙鹏。
而在他的对面，站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看不清样貌。
但最让我心惊的，是那个背影男人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黑金戒指，戒面是一只咆哮的猛虎。
这枚戒指，我见过！
它属于我们寰宇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我们陆家多年的死对头——“盛天集团”的董事长，赵天雄！
“这……”我震惊地抬头看向陆瑶，“孙鹏是他的人？”
陆瑶的脸色无比凝重，她点了点头：“我们查到，孙鹏在一个月前，和赵天雄有过一次秘密接触。他之所以能空降到这家子公司当经理，背后就是盛天在操作。他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当啥子经理。”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孙鹏针对我，把我开除，难道不仅仅是职场霸凌那么简单？
这背后，竟然还牵扯到家族企业的商业斗争？
“那他的目的是啥子？”我急切地问道。
陆瑶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他的目的，是公司正在秘密研发的一项核心技术。而那份技术的资料……就在你之前使用的那台电脑里。”
什么？！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台电脑，在我离开的时候，已经被孙鹏以“清空离职员工资料”为由，第一时间拿走了！
陆瑶看着我惨白的脸，缓缓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切。
“阿川，你必须马上想起来，那台电脑的开机密码是啥子？赵天雄的人，可能已经拿到电脑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破解密码之前，远程启动电脑的自毁程序！”
“密码……”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不止。
那台电脑是我入职时公司配发的，为了图省事，我设置的密码是一串非常简单的，我自己的生日。
这个信息，对于熟悉我的人来说，根本不是秘密！
而对于赵天雄那种老谋深算的人，想要查到我的生日，简直易如反掌！
“糟了！”我脱口而出，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密码是我的生日！他们很可能已经破解了！”
陆瑶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门一打开，陆瑶的首席秘书和技术团队的负责人已经在焦急地等待。
“陆董，怎么样了？”技术总监看到我们，立刻迎了上来。
“情况很糟，”陆瑶的语气急促而冷静，“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定位我弟弟之前使用的那台电脑，不管用啥子方法，黑进去，启动自毁程序！快！”
“是！”技术总监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带着团队冲向技术部。
陆瑶拉着我，快步走进总裁办公室，她的秘书则迅速地为我们倒来两杯水。
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忆着关于那份技术资料的一切。
那是我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
因为我的工作能力突出，上一任经理很信任我，偶尔会把一些超出我职权范围但又不太重要的项目交给我处理。
有一次，我在整理一个旧的项目文件夹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被加密了的隐藏文件。
出于好奇，我尝试了几个常用的公司内部密码，没想到竟然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让我大为震惊。
那是一份关于AI芯片的革命性技术资料，一旦研发成功并投入市场，足以改变整个科技行业的格局，甚至能让寰宇集团的市值翻上几番。
我当时就意识到这份资料的重要性，立刻报告给了上级。
但奇怪的是，上级却让我不要声张，就当没看见，并且让我把文件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现在想来，这简直是天大的疏忽！
如此重要的资料，怎么会如此随意地存放在一个普通员工的电脑里？
“姐，”我抬头看向陆瑶，说出了我的疑惑，“这份资料，为啥子会出现在我的电脑里？而且，为啥子我上报之后，公司高层却没有任何反应？”
陆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那份资料，本身就是一个诱饵。”
“诱饵？”我愣住了。
“没错，”陆瑶点了点头，“我们早就怀疑公司内部有盛天集团的内鬼，但一直抓不到证据。所以，父亲就设下了这个局。他故意泄露了一份看似完整，但实际上缺少了最关键核心算法的技术资料，并且把它放在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我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计划。
他算到内鬼会想方设法拿到这份资料，但他没算到，这个内鬼会是孙鹏，更没算到，孙鹏会用开除我的方式，如此迅速地、合情合理地拿走电脑。
这是一个局中局。
孙鹏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他早已是父亲的猎物。
而我，却阴差阳错地成了这个局里，最关键，也最不稳定的一个变数。
“那现在咋办？”我焦急地问，“如果他们发现资料是假的，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这正是我担心的。”陆瑶的表情愈发凝重，“赵天雄这个人，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发现自己被耍了，一定会报复。我们必须在他动手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技术总监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陆董，不好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我们……我们追踪不到那台电脑了！对方有非常高明的反追踪专家，抹掉了一切痕迹！电脑……彻底失联了！”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们心上。
这意味着，我们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现在，那份“诱饵”资料，已经落入了赵天雄的手中。
没有人知道，这头被激怒的猛虎，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疯狂的反扑。
“废物！”
陆瑶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坚硬的红木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技术总监吓得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陆董息怒！”他颤声说，“对方的技术水平远在我们之上，我们的人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陆瑶冷笑一声，“我每年花十亿的资金养着你们技术部，不是让你们在关键时刻跟我说一句‘尽力了’的！”
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可怕。
我走到陆瑶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姐，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得想办法解决。”
我的话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技术总监先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阿川，对不起，吓到你了。”陆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歉意。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搞清楚赵天雄的下一步计划。”
“他一定会报复的。”陆瑶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盛天集团最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们急需一个新的增长点来挽回颓势。这个AI芯片项目，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现在稻草断了，他一定会发疯。”
“他会从哪里下手？”我问。
“股市。”陆瑶毫不犹豫地回答，“赵天雄最擅长的，就是资本运作。他肯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散布对我们不利的消息，恶意做空我们的股价，引发市场恐慌，趁机低价收购我们的股份。”
这是商战中最常见，也最阴险的手段。
一旦寰宇集团的股价暴跌，不仅公司会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更会动摇整个集团的根基，甚至引发董事会的内乱。
“那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稳定股价！”我立刻说道。
“没那么简单。”陆瑶摇了摇头，表情凝重，“赵天雄手里，很可能还握着一张王牌。”
“啥子王牌？”
“那个真正的内鬼。”陆瑶转过身，看着我，“孙鹏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在我们公司内部，一定还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人在接应他。这个人，掌握着我们更多的内部信息。赵天雄要想做空我们，一定会利用这个人，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我们致命一击。”
我的心一紧。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深喉”存在，那我们就太被动了。
我们的一切应对策略，都可能被对方提前知晓。
“能查出这个人是谁吗？”我问。
“很难。”陆瑶叹了口气，“这个人隐藏得很深，父亲查了很久，都没有线索。否则，也不需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来引蛇出洞了。”
局面，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刀，会从哪个方向，在什么时候捅过来。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在我眼中渐渐模糊。
我离家出走这一年多，一心只想逃离这些复杂的商业斗争和家族恩怨，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卷入了这场旋涡的中心，而且是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
突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被我忽略了很久的细节。
“姐，”我猛地回头，“我或许……晓得那个内鬼是哪个了。”
陆瑶愣住了，她惊讶地看着我：“阿川，你说啥子？”
我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那个模糊的片段，语气有些不确定，但又带着一丝直觉的肯定：“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有一次，在茶水间，无意中听到两个人打电话。其中一个，就是孙鹏。而另一个人……”
我顿了顿，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是周总。”
“周总？”
陆瑶的瞳孔猛地一缩。
周总，这家子公司的总经理，一个在寰宇集团工作了近二十年的老臣子。
平日里看起来忠心耿耿，对陆家毕恭毕敬，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那条潜伏最深的毒蛇？
“姐，你确定吗？”陆瑶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我不确定。”我摇了摇头，坦诚地说，“当时我只是个新人，根本不认识周总。我只是听到孙鹏在电话里，非常恭敬地称呼对方为‘周总’，并且提到了‘赵董’和‘计划’这些词。后来我才知道，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姓周。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们是在谈论正常的业务合作。”
现在回想起来，其中的疑点太多了。
孙鹏一个新来的部门经理，有啥子资格直接和总经理谈论与“赵董”相关的“计划”？
还有周总的态度。
从陆瑶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表现就太过“完美”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孙鹏身上，并且果断地提出要“全行业封杀”孙鹏，这种斩草除根的狠辣，看似是在向陆瑶表忠心，实际上，更像是一种杀人灭口的“切割”。
他急于撇清自己和孙鹏的一切关系！
我和陆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
周总，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内鬼！
这个发现，让我们震惊，却也让原本迷雾重重的局面，瞬间清晰了起来。
“这个老狐狸！”陆瑶的拳头紧紧攥起，眼神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枉我父亲那么信任他，把他当成心腹，他竟然敢背叛陆家！”
“姐，你先莫激动。”我拉住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如果我们猜的没错，那周总现在一定像惊弓之鸟，他肯定会尽快和赵天雄联系，商量对策。这，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陆瑶看向我。
“将计就计。”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我们假装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想办法监控他的所有通讯，只要能拿到他和赵天雄勾结的证据，我们就能一举将他们拿下！”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
监控一个子公司的总经理，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就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但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陆瑶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和惊讶。
她或许没有想到，那个一直需要她保护的弟弟，在关键时刻，竟然能有如此冷静的头脑和清晰的判断力。
“好！就按你说的办！”陆瑶当机立断，立刻按下了内线电话，“让技术总监和安保部长，五分钟之内到我办公室来，最高机密等级！”
4 无间道计
放下电话，她看着我，郑重地说道：“阿川，这次，我们并肩作战。”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我决定接受副总裁任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想逃避的陆川了。
我是寰宇集团的太子爷，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宿命。
五分钟后，技术总监和安保部长神色紧张地走进了办公室。
陆瑶将我们的计划和盘托出。
两人听完，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董，这……这风险太大了。”安保部长面露难色，“周总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的任何小动作，都可能被他发现。”
“所以，我需要一个绝对不可能引起他怀疑的人，去接近他。”陆瑶说着，目光转向了我。
不，准确地说，是转向了我身边的空气。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看我。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办公室的休息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男孩，戴着黑框眼镜，正是刚才被陆瑶破格提拔为副总裁特助的实习生——小李。
此刻，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手里还端着刚泡好的咖啡。
“陆董……”他怯生生地开口。
陆瑶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明杰先生，想不想玩一场，真实版的‘无间道’？”
小李彻底傻眼了。
他端着咖啡，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瑶不是在开玩笑。
“我……我不行……”他吓得连连摆手，脸色发白，“陆董，陆……副总，我……我只是个实习生，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办不到的。”
“你办得到。”我走到他身边，温和地看着他，“正因为你只是个实习生，新上任的副总裁特助，所以周总才绝对不会怀疑你。你是我们计划中，最完美的一环。”
我的鼓励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陆瑶接着说：“你的任务很简单。我会安排你以协助工作的名义，进入周总的办公室。你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需要把这个……”
她从安保部长手里拿过一个看起来像是U盘的东西。
“……这个最新的微型窃听器，在不经意间，贴在他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底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任务听起来似乎不难，但对于一个刚出校园的实习生来说，这无异于让他去执行特工任务，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小李的嘴唇都在颤抖，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轻声说：“小李，我知道这很难，也很危险。你完全可以拒绝，我们不会勉强你。但是，你也是这家公司的一员，你也不希望看到公司被小人毁掉，对吗？而且，你不是一直都说，很感谢我当初的帮助，想要报答我吗？现在，机会来了。”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
他的眼神从恐惧，慢慢变得坚定。
他想起了自己刚进公司时，处处碰壁，只有我耐心地教他，维护他。
他想起了孙鹏的嚣张跋扈，和我的挺身而出。
“好！”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燃起了一簇火焰，“我……我愿意试一试！为了公司，也为了川哥！”
看到他答应，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安保部长对小李进行了紧急的“特工培训”，反复演练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下午三点，计划正式开始。
小李抱着一沓文件，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周总办公室的门。
我和陆瑶，以及技术团队的所有人，都聚集在总裁办公室里，通过一个微型摄像头，紧张地注视着隔壁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
“请进。”周总的声音传来。
小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恭敬：“周总，您好，我是新来的副总裁特助李明杰。陆副总让我来跟您对接一下下个季度的市场部规划。”
周总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大概以为，这是我在安插自己的亲信，是职场中常见的手段，并没有过多怀疑。
“嗯，放那吧。”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
“好的。”小李按照我们事先演练好的那样，走到办公桌前，假装脚下被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里的文件“哗啦”一下散落一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蹲下身去捡。
周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毛手毛脚的！”
就是现在！
小李一边捡拾着靠近办公桌的文件，一边用身体做掩护，另一只手迅速地将那个微型窃听器，精准地贴在了电话机的底部。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天衣无缝。
“好了好了，赶紧收拾完出去！”周总催促道。
“是是是！”小李抱着文件，慌慌张张地退出了办公室。
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了。
而在我们的监控室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成功了！”技术总监激动地喊道，“窃听器已经开始工作了！”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等待着鱼儿上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总在办公室里只是处理着日常工作，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我们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办公桌上的那部红色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周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他起身关好办公室的门，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
“喂，赵董。”
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沉而愤怒的声音，正是赵天雄。
“老周！你给我的那份资料是假的！陆正华那个老狐狸，竟然敢耍我！”
周总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压低声音说：“赵董您息怒！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这件事，肯定和今天突然冒出来的那个陆川有关系！”
“我不管跟哪个有关系！”赵天雄咆哮道，“我为你这个计划，投入了上百亿的资金，现在全打了水漂！老周，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赵董您放心！”周总连忙保证，“我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我保证，明天开盘之前，一定让寰宇的股价，跌到谷底！到时候，您就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陆瑶带着安保人员，面若冰霜地站在门口。
而在她的身后，我和小李，以及公司的法务团队，缓缓走了进来。
周总举着电话，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电话那头，赵天雄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惊疑地问：“老周？咋回事？哪个在那里？”
陆瑶从周总手里夺过电话，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赵董事长，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陆瑶。你的游戏，结束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许久，才传来赵天雄气急败坏的怒吼和电话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而办公室里，周总已经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周总，”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背叛了陆家二十年信任的男人，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悲哀，“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为啥子？”
周总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惨然一笑，声音嘶哑：“为啥子？呵呵……我在陆家做了二十年的狗，到头来呢？还不如他陆正华的一儿一女！凭啥子你们一生下来就啥子都有，而我，要一辈子看人脸色！”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嫉妒。
我默然。
我无法评价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命运的十字路口。
他只是，选错了方向。
法务团队上前，向他宣读了公司的处理决定，并告知他，他将面临商业间谍罪和泄露商业秘密罪的起诉。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漫长的牢狱之灾。
安保人员将他带离了办公室。
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总经理，离开时，背影萧瑟，像一条丧家之犬。
危机，似乎解除了。
第二天，双十一购物狂欢节正式拉开帷幕。
寰宇集团的股价不仅没有像赵天雄预期的那样暴跌，反而因为“成功挫败商业间谍，保护核心技术”的利好消息，以及双十一当天创纪录的销售额，逆市上扬，全线飘红，股价冲上了历史新高。
而盛天集团，则因为涉嫌不正当商业竞争和窃取商业机密，被相关部门立案调查，股价一泻千里，岌岌可危。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我们的完胜，告终。
几天后，医院传来好消息，父亲的手术非常成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正在康复中。
我和陆瑶站在父亲的病床前，他看着我们，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瑶瑶，阿川，”他握着我们的手，声音还有些虚弱，“你们做得很好。公司交给你们，我放心了。”
陆瑶笑着说：“爸，这都是阿川的功劳。要不是他，我们这次可就悬了。”
我摇了摇头：“是我们一起的功劳。”
父亲欣慰地笑了。
经过这场风波，我彻底想明白了。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真正的强大，不是脱离自己的身份，而是正视自己的责任，用自己的能力，去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一个月后，我正式以寰宇集团执行副总裁的身份，出席了集团的年度战略会议。
我穿着得体的定制西装，站在演讲台上，面对着台下所有的公司高管和股东，侃侃而谈。
我的身后，是我的特助小李，他已经褪去了实习生的青涩，变得干练而自信。
我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最终，和坐在第一排的陆瑶相遇。
她看着我，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与支持。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我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属于我陆川的全新人生，才刚刚开始。
5 命运主宰
我不再是谁的影子，也不再是谁的附庸。
我，就是我，是寰宇集团的守护者，也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
然而，当我走下演讲台，与姐姐并肩站在一起，接受众人祝贺的时候，一个念头却悄然在我心底浮现，挥之不去。
父亲设下这个“诱饵”之局，真的只是为了引出内鬼吗？
他将一份如此重要的“假资料”放在我这个离家出走的儿子身边，又恰好在我“被开除”的当天，让姐姐出现在公司……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从我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走进了他为我精心设计的，一场更大、更复杂的“历练”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游戏的真正玩家，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