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乡下丫头,为了离开村子。
就跟新来的知青好上了。
他答应要带我回城,跟我结婚。
可等我们回到城里,他却让我给他全家当免费保姆。
为了跟首长家千金联姻,还准备打掉我的孩子。
我为了活下去,成了隔壁傅首长家的护工。
我伺候他家摔断腿,躺在床上的娘,他娶我拿我当挡箭牌。
我们各取所需。
可结婚那天,刘文清却冲到宴席上。
当着所有人的面,狼狈地给我跪下。
1
我叫王巧娣,是一个乡下丫头。
家里姐妹四个,名字里都有娣,我小时候不明白,只知道我爹经常打我娘,还骂她生不出儿子。
我们家姐妹四个,为了维护我娘,也没少挨我爹打,身上的疤旧的添新的,新的再添更新的。
等我大了,我听村口的几个媳妇议论。
“王老五的媳妇,一看就是生不出儿子的货,你看这一连生了四个丫头片子。”
“哎呀,也不能这么说,这秀莲看着也挺可怜的。”
“那可不,整天被王老五打,连带着那几个丫头,身上都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呸,王老五就是个畜生,你们也真是,盐吃多了,净操心人家。”
李大娘说完,就甩几个白眼过去。
听他们说,我才知道我爹想要儿子,可是我娘生不出儿子。
街坊邻居都笑话我娘。
连带着我们姐妹四个,都被村里人取笑。
说谁娶了我们,谁家就要断子绝孙。
所以我家姐妹四个一直嫁不出。
后来,我大姐嫁给隔壁村的鳏夫。
那个鳏夫又老又丑,但是他给了我爹二十块钱。
最后,我爹拿着这些钱买酒喝了。
喝完酒,又把我娘打了一顿。
“你个臭婆娘,生不出儿子,还天天吃饭,连带着这几个小的,成天在家白吃白喝。”
“我打死你,打死你.....”
我娘哭着趴在地上,抖着身子不敢动。
我刚从地里回来,一进家门就看见我娘在挨打。
我哭叫喊一声娘,跑过去趴在我娘身上。
王老五一看,手里的鞭子抽的更起劲。
“好啊,现在大了,知道护人了,我打死你俩,刚好给给家里省点粮食。”
我咬着牙,听着后背皮肉裂开,心里的恨也一点点砸在心里。
我一定要带我娘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吃人的村子。
2
这天,村里通知说,有一批知青下来,在我们队里进行劳动。
我跟着村里人去村口看知青。
看着他们穿着确良衫,脸上白净,不同于他们,我们脸上总是蒙着一层灰。
我看到这群男知青,里面有一个高高瘦瘦,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有文化的。
看见他一眼,我就知道我有点喜欢他。
喜欢他的与众不同。
这天,他们第一次下地。
我看着他笨拙地拿着锄头,锄地锄了好几次都没把土翻上来。
我忍不住笑了几声。
他抬头朝我看去,看到我得我脸,眼睛瞬间怔住。
脸通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太阳晒的。
他磕磕巴巴对我说:“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连地都不会锄。”
“我,我之前都在,学校读书,没干过农活。”
我一听,笑瞬间落下来。
是啊,他跟我不一样。
他生下来就是城里人。
我生下来就是乡下人。
他在城里上学,我在地里刨食。
他被爸妈疼爱,我在给全家做饭。
看着他白净的脸,我突然生出不甘心。
不甘心活在乡下,不甘心有这样的爸妈。
不甘心以后像大姐一样,被卖出去,过跟我娘一样的生活。
于是我决定,我要去城里,我要当城里人。
3
我看上刘文清,他就是那个连地都不锄的男人。
第二天,我拿着亲手编的草帽,走到他面前。
“你好,我叫王巧娣,中午太阳毒,你带上这个吧。”
刘文清艰难地直起腰,看到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还是伸手拿过帽子。
“你好,我刚刚看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干完活了。”
我装作是害羞,一看到他眼睛,立马低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脸上却什么表情。
“干时间长了,速度就快一点。”
他一看我这个样子,脸上的笑意更大。
他放柔声音。
“那好巧娣,你能不能帮我干点活,我昨天干的有点多,今天累的我实在是干不动了。”
他顺势捶捶腰,脸上一脸疲惫。
我面上笑着答应,心里不断自我催眠。
这是进城的钥匙,不能得罪,得顺着, 得顺着。
“文清哥,那你先休息去吧,我来给你干。”
“哎哎,好好,巧娣你真好。”
他把耙子递给我,我接过来。
看他快要走到树荫下,我立马叫住了他。
4
“文清哥,你能不能把那帽子还给我,我的忘家里了,”
刘文清脚步瞬间顿住,不情愿把帽子摘下给我。
我笑着看他变脸,心里不断地骂着。
给你干活,还甩脸子,真是蹬鼻子上脸。
要不是知青里面没有比他长得好看的,我才不会巴上他。
看着他走到树荫下,我开始苦哈哈地干活。
为了能更好地让知青们体会到劳动人民的辛苦,村长特地将村里的开荒交给他们。
干过活的都知道,开荒是最难的。
我看着地里些杂草和石头,一个下午是清不完的,但是也不能是真的帮他干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刺眼的太阳,呵呵一笑。
眼睛一闭,往后一躺,直接晕在地上。
不远处正在喝水的刘文清一看,赶紧拿着水跑过来。
将我托在怀里,拍着脸。
他看我脸色通红,眼睛紧闭,立马慌乱神。
“王巧娣,王巧娣,醒醒,醒醒,醒醒。”
旁边的村民一看,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让刘文清送我到卫生所。
我一听,赶紧睁开一条缝。
露出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文清哥,我这怎么了?”
“你中暑了,我带你去卫生所。”
“不不,不用,你给我抱到树荫下休息休息就行。”
“行。”
刘文清把我抱到树荫下面。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文清哥,我不能帮你了,你只能自己干了,不过我在旁边看着你,给你加油。”
刘文清脸色很是不好,但看我的样子,也不能多说。
只好沉默地拿着锄头继续干活,我坐在树荫下卖力地鼓励他。
“哇,文清哥,你好厉害啊,这么快就弄这么大一块了。”
“您太厉害,我见其他人,他们都比不上你。”
......
热浪滔天,熏得人发昏,本来不情愿的刘文清,在我一声声声夸赞中,硬是干完今天的活。
太阳落下,我见天色不早,拿过水,走过去递给他。
“文清哥,今天就到这儿,我得回家做饭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到了现在,刘文清这才正眼看着我。
点点头说,“回去路上小心。”
我看他的样子,像是被我夸得不着边际。
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5
我走回家,刚走到家门口,就遇到了从地里回来的王老五。
他坐在门槛上吸着旱烟。
“爹 。”
我走过去,就被他叫住。
“二妮,听说你今天在地里,帮一个知青干活。”
我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我,我见他不会锄地,就上手教了一下,没帮他干活。”
刚说完,王老五就拿起旁边的耙子,朝着我挥去。
我赶紧侧身一躲。
“你个赔钱货,你还敢躲,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看见个男人就想想往上凑,啊,不要脸的赔钱货。 ”
“我没有,他们都是胡说的,他们就是想看我们笑话,爹,你不能信他们,他们就是看我们笑话。”
我一边躲,一边大喊。
这时候,我娘出来了,她看见这一幕,身子不自主打一哆嗦。
可是看我被打,又心疼,她一跺脚,就跑上来。
王老五挥的耙子不长眼,我娘一跑过来,耙子就精准地朝我娘头上砸。
我吓得大叫一声。
“娘。”
我快速地伸手,拉着我娘的袖子躲过耙子。
沉重的铁耙砸在地上,荡起一层土。
“他爹,孩子错了,你别再打了,你别再打了。”
说着,我娘就跪在我爹面前。
我看着这一幕,手不禁攥紧,咬着牙,红着眼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过去,怕眼里的恨意被王老五发现。
要是发现,我和娘,不死也脱一层皮。
现在正是下工的时候,路上都是人。看到我家这样,纷纷站在不远处,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王老五一看,手里的靶子垂在地上。
烟酒早就掏空他的身子,他气喘吁吁站在门口,举着烟枪指着我。
“哼,臭丫头,我告诉你,这几天你别给我乱跑,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我已经让李家过来提亲了,等彩礼一下,你就赶紧嫁过去,别整天在家里给我吃白饭。”
我低着头,对他说的无动于衷。
自从看到大姐出嫁,我就知道我以后的命运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另一条路可以走。
“我知道了。”
我假意顺从,捡起地上的耙子,拉着娘进了家门。
6
王老五这几天把我困在家里。
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下地干活,就在家里吃饭,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李家是我们村里的大户,家里十几口人,地多,人也多。
李家要娶我的,是李家的小儿子,从小体弱多病。
他家的不知道从哪儿请来的风水大师,说是李家小儿子命格弱,需要一个命硬的来压。
于是给了一个出生年月,照着这个,李家找到了我。
为了娶我,李家不惜出两百块钱的彩礼。
王老五一看这彩礼,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立马答应下来。
但是下礼那天,李家的人一看我这么瘦,瞬间不满意了。
“这丫头这么瘦,娶回家能压住小四。”
“是啊,这看着也太瘦了。”
王老五拿到钱,那会让钱从手里再流出去。
他立马笑着说:“亲家,你别看我家二丫瘦, 下雨下雪都在地里干活,从小都没生过病。体格子健壮着呢。”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
“看着是瘦一点,没事,我养几天,保准到时候给你们养白白胖胖的,不会让你们吃亏。”
王老五笑眯眯地送走李家人,就让我待在家里养身体。
其实就是把我锁在屋里。
他害怕我跑了,我一跑,他那两百块钱就没了。
我每天不是吃了就睡,就是睡了又吃。
完全就是跟养猪一样,就等膘肥了,杀了卖肉。
可我又不是猪,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有想法的人。
自从李家走后,我就让三妹每天去知情点上打听。
正当我想着怎么跑的时候,王盼娣这天急匆匆地赶回家。
“二姐,二姐。”
我从床上坐起来,扒着窗户,看着外面的人。
“咋了,咋了盼娣。”
王盼娣一脸焦急看着我。
“二姐,我听说,知青点的那个刘知青要走了。”
7
“什么,要走了,他不是刚来三个月,怎么这么快就走?”
王盼娣想到今天下午村长的话, 她不确定地开口。
“听村长说,这个刘文清家里有背景,托了关系,他这才能这么快返城。”
我一听,心里着急,怕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就这么溜走。
“他什么时候走?”
“好像是五天之后。”
我瞬间松了口气,还有时间。
这几天,因为拿到了礼钱,王老五时不时地买酒来喝,我想趁王老五喝醉的时候,让小三把锁钥匙偷了。
晚上,王老五拎着几瓶酒,醉醺醺地进了家门。
我娘一看见,立马跑上前扶着他。
“滚,臭婆娘,老子没醉,别扶老子。”
我娘被他一把推到地上。
我低声叫着盼娣,下午的时候,我已经给小三说过了。
王盼娣看着我点点头,然后走到院子里,将娘扶起来。
她又走几步,扶住王老五进了堂屋。
屋里面,王盼娣将王老五扶到椅子上,看着他口袋里鼓鼓囊囊,想到下午我对他说的话。
为了防着我逃跑,他一定会把钥匙放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家里肯定不行。
那就只剩下一个地方,就是他身上。
王老很自信,在这个家里,没人敢从他身上拿东西。
“爹,我去给你端碗水。”
王老五拽着空酒瓶不撒手,迷迷瞪瞪说着。
“我,我不要水,我要酒,我要酒。”
“可是爹,酒瓶空了,我没钱给你买酒。”
“嘿嘿,我,嗝,嘿嘿,我有钱,我给你,你去给我买酒去。”
“好好,爹,钱在哪儿?”
王老五笑眯眯地伸手,朝自己裤子口袋里掏着,先是一个钥匙,然后,拿出一把钱,他抽出一张递给王盼娣。
王盼娣接过钱,看着桌上的钥匙。
“爹,这瓶酒空了,我去扔了。”
王盼娣拿走空酒瓶,趁着王老五不注意,将桌上的钥匙顺走。
她一拿到手,就赶紧跑出去。
来到旁边的东屋,手脚麻利地把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转,锁就开了。
我赶紧推开门,刚准备抬脚跑出去,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我娘站在那儿,看着我们俩。
我门俩个瞬间愣住。
我娘看着我,红着眼,声音平静地开口。
“赶紧走吧,走的远远地,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我眼睛一红,“娘,你等我,等我在城里站住脚了,就回来接你。”
说完,我就赶紧跑出去了。
我闷着头朝知青点跑,王盼娣则跑去买酒。
这是我们两个商量好的。
怕被王老五发现,就继续让他喝,醉到明天,我就跑远了。
8
知青住的地方在村子边上,我不敢走大路,怕被人认出来。
就直接跑出村子,绕着村子,跑到知青点。
知青们住在两个院子,一个住着男知青,一个住着女知青。
我刚跑到男知青的院子门口,就遇到刘文清。
他端着一盆水,出来倒水,看着我气喘吁吁跑过来,惊讶看着我。
“王巧娣,你怎么过来了。”
我站着他,眼睛盯着他,直接走过去,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上去。
他吓得眼睛睁大,手里的盆掉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
亲完,我后退一步,看着他的眼。
“刘文清,我看上你了,你娶我吧。”
“我,我,我不知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要是男人,直接一句话,娶不娶。”
刘文清家世虽然很好,但是作为大院子弟,父母都是军人,因为从小身子单薄,一直被人看不起,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告白,他犹豫了。
他想到几天前,王巧娣站在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夸着自己。
那是他一生当中,唯一一次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世界的中心。
这样一想,刘文清也不是很反感,他抬头看着王巧娣,认真地说。
“我,我娶。”
“那你先让我进去,先让我躲一躲。”
我直接绕过刘文清,钻进去。
他赶紧拉住了我。
“里面有人。”
我不知道他们知青一个屋子住着三四个,差点被点人别人看见。
他拉着我躲进旁边的杂物间,里面有张废弃的小床。
他收拾出来,又从屋里抱出来一床被褥,铺在床上。
“巧娣,你先睡在这儿。对了,你刚才说躲,你躲什么呢?”
我看着刘文清,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娶我,但是我只知道,我只要怀上他的孩子 他不娶也得娶。
“没什么,文清哥,天这么冷,这屋子啥都没有,就这一床被子,晚上肯定冻死人了。”
“可,可我就这两床被子,都给了你,我盖啥。”
“不如这样,你把你的被子也拿过来,跟我睡一块,人一多,晚上就不冷了。”
刘文清瞬间往后退一步。
“巧娣,你说什么呢,我们不能那么做。”
“文清哥,你不说了你要娶我吗,那咱俩不早晚都要睡到一个被窝,现在睡一张床咋了,还是说你不想娶我。”
刘文清红着脸,看着我摇头。
“没没,我娶你,那我,去拿被子去了。”
“去吧。”
刘文清跑出去,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
晚上,看着在我旁边装睡的男人,我心里呵呵一笑。
直接一个翻身上去,夜里,外面的风声吹了一宿。
等到天一亮,刘文清就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昨天,晚上干完活,我就拉着问他。
这几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他说是,等过几天,他就带着我离开,我心里高兴,对他更加殷勤。
9
家里边,王老五酒一醒,就看见我跑了。
他立马抄起家里的铁锹,朝着我娘和王盼娣两人打。
“那死丫头是不是你们放跑,啊,跑哪去了,快说,说。”
我娘护着王盼娣,身上被打了好几下。
王老五打的时候不长眼,一个铁掀下去,我娘额头被狠狠砸了一下,喷出一股血,血顺着脸流下来,滴在王盼娣眼里。
王盼娣感觉眼睛一红,她凄厉地哭叫一声。
“娘。”
王老五瞬间被这一声吓醒,睁大眼睛一看,一片红色映在眼里,他吓的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
王盼娣伸手捂住我娘的额头,想止住喷涌的血,可是那血像是烟火一样炸开,喷的到处都是。
终于到了要进城的那天。
村里进来一辆小轿车,停在了知青点,我是第一次见,好奇地围着看了几遍。
“这真的能坐人,不会把人憋死吧。”
刘文清笑着说,“哪会憋死,这不是还有四个窗户吗?”
我点点头。
“说的也是。”
等我坐上轿车离开的那天,也是我娘出殡的那天。
我坐在车上,顺着土路,开到村口,遇到一队送葬的人家,我以为是那家老人过世,没看几眼,就赶紧催着车走。
“这大白天地遇见这晦气事,赶紧走赶紧走。”
10
刘文清带着我回了他家。
等我们到他们家的时候,我看着眼前红色的两层小楼,我呆愣在车上,不敢下去。
刘文清推开车门下去,看着我愣在车上,不解。
“下来啊,怎么不下来呢?”
“我没想到你家咋这么大呢,还有这地,硬邦邦的,没有土也没有泥。”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知道,我跟着刘文清进城是最正确的事情。
“好了,别看了,快点进去吧。”
我点点头,下了车,紧紧地攥着衣摆,跟着他进了家门。
一进门,左边放着一排红木柜子。
我看刘文清从里面有拿出一双鞋,然后换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换鞋子,但也不敢多问。
他又从柜子里又拿出来一双,摆在我面前。
“换上。”
我照着他的动作,换上了鞋子。
这时候,从屋里走过来一个女人,高兴地喊了一声。
“文清,你终于回来了。”
刚说完,她一看见我,瞬间愣住,紧跟着走过来一个男人,看到我的时候,亦是沉默不语。
刘文清则是欢喜地走过去,抱住那个女人,叫了一声。
“妈,我回来了。”
我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竟是刘文清的妈。
看着他妈这样,我有些害怕,害怕刘文清嫌弃我又土又丑,不要我,最后又把我送回去。
刘文清母亲看了我一眼后,就没再看我了,她抓着刘文清上下一看,眼立马红了一圈。
然后就是一番嘘寒问暖。
我站在一边,只觉得他妈虚假,要是真这么关心,怎么会让刘文清下乡。
刘文清母亲眼睛扫向我时,眼里藏不住的嫌弃和厌恶。
我明白他母亲为什么讨厌我,但是我不管,我只要能留在城里,我对任何的恶意都无所谓。
刘文清把我带回来,我以为哪怕她母亲再讨厌我,他也不会放弃。
可没想到,回来两天,他就把我彻底忘在脑后。
每日不是出去玩耍,就是在躲在自己屋里打游戏。
不跟我说一句话,也没再搭理我一下。
刚来到这里,我就看明白了。
我一个乡下丫头攀上这样一个人家,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我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刘文清的母亲对我的做法,竟然是让我在她家当一个免费保姆。
她让我住到一楼的保姆房,每天跟在保姆身后做事。
不是拖地擦桌子,就是刷碗洗筷子。
我实在忍不住了,这天晚上吃晚饭。
我堵住刘文清,质问他。
“文清哥,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刘文清眼睛一横地看着我。
“巧娣,你不是看见我妈那样了,要是我现在说我要娶你,我妈肯定立刻就把你送走。”
我心一凉,那一刻我就明白,刘文清已经靠不住了,能让我留在这个家里,留在这个城市里,只能也只有靠我自己。
“所以巧娣,你先等一等,等这段时间过去,等我妈气消了,我再跟她说娶你的事,你乖乖地啊。”
他一说完,就迈着大步离开。
看着他仓促的背影,我不甘地握紧拳头。
我这天出来上厕所出来,刚巧碰上刘文清母亲,为了讨好她。
我叫了一声“妈。”
“你叫谁妈呢?我可不是你妈,乡下人一点礼貌都不懂。”
说完,她就昂着头离开。
我瞬间红了眼,胃里涌上一股酸涩,忍不住弯了腰,趴在洗漱台上呕吐。
这声音拉住了刘文清母亲。
她脸色难看的站在厕所门口。
“你不会是有了吧。”
我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嗯,快一个月了。”
这件事瞬间在刘家掀起一阵巨浪。
我看着刘文清母亲站在客厅数落刘文清。
他父亲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看着这一幕,连着几天的忽视和憋闷一扫而空,心里不由放肆地大笑几声。
“你给我过来。”刘文清母亲指着我,让我站在客厅。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低声叫了一句。
“妈。”
“闭嘴,我不是说了我不是你妈。”
“刘文清,我告诉你,你自己惹出来事你自己解决,要不你就赶紧把她送回去,要不你就和沈家联姻取消。”
我没想到刘文清竟然有婚约,我一听,赶紧抓住刘文清的袖子,哭着求着他。
“文清哥,你不要送我回去,我要是回去了,肯定会被打死的。”
刘文清不耐地把我手拽下来。
“巧娣,我问你,你是真的怀孕了?”
我红着眼赶紧点点头。
“我真的怀孕了,文清哥,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要赶我走。”
刘文清黑着脸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向他母亲。
“妈,明天我带着她到医院检查检查。”
刘文清母亲不耐地挥挥手,让我们两个走。
晚上,我躺在床上去,摸着肚子。
我不害怕去医院,因为我能感受到,我是真的怀孕了。
我害怕的是,明天到了医院,刘文清会不会为了联姻,把我的孩子打掉,要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只要一想到,如果我回了村。
王老五肯定不会放了我,他会把我押到村里祠堂,然后让整个村子都知道,我王巧娣不要脸,最后就是被村里人沉塘。
我不想死,我还没过过好日子呢。
我还没把娘接过来,看看这高楼,看看这新世界。
11
第二天,刘文清带我来了医院。
检查完 ,不出所料,我确实怀孕了。
刘文清黑着脸,看着手里的单子。
我害怕地看着他,因为害怕,我肚子止不住地发疼,疼的我弯着腰,捂住肚子,脸色发白,难受地看着刘文清。
“文清哥,我肚子疼,想去个厕所。”
刘文清不耐地挥手。
“赶紧去,赶紧去。”
我跑着去了厕所,从厕所出来。
我看到刘文清站在收费窗口。
我悄悄地走到刘文清后面,就听到刘文清在打电话。
我以为他是在给家里报喜,就走过去。
刚走到他背后,就听到他说,“妈,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让她打掉的,不会影响我和沈家联姻的。”
我听到这些话,像是坠入冰窖。
我在认识刘文清第一天,我就知道他自私。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比自私还要可恶,他竟然想要杀了他的孩子。
我害怕地往后退,脚步轻轻一转快速跑开。
离开了了刘文清,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走廊,路过一间病房。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
男人面容冷肃,看着眼前医生。
“我要找一个护工,最好是女的,老实,力气大,细心。”
医生无奈,“傅首长,你这要求也太高了,阿姨现在这个情况,是需要尽快找一个人照顾,不是给她选秀。 ”
我站在不远处,听到这些话时。
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我走到两人站面前,激动地指着自己。
“那个我可以做护工, 我力气大,之前在乡下,我一个人能扛两麻袋粮食,我吃的也不多,只要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就行。”
两人惊奇地看着我。
那个医生朝我上下一看,笑着说,“这位同志,我们要的护工,是照顾躺在床上,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你,确定能行。”
我赶紧点点头,“我能行,我真的能行。”
说着,我就闯进他们身后的病房。
进门一看,里面就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老人,脸色蜡黄显然是病入膏肓了。
这时,病床上滴下来一阵液体,我丝毫没犹豫地上前,把老人翻个身,利落地把床单掀下来。
门口的傅云深看着我,十分满意。
“就她吧。”
我一听,高兴地看着她们。
“我要的不多,就一日三餐和住的地方。”
傅云深点点头,答应了。
“没问题。”
12
就这样,我在医院照顾傅云深母亲,照顾了一个月。
刘文清也没找过我,也许他见我不见了,心里也是高兴地,他终于甩掉我这个累赘。
而这一个月,除了第一天我见过傅云深外,剩下的日子,就再也没见过他。
每日都是那日的医生过来查房。
定时送来一日三餐,在病房里多放一张床让我休息。
我以为以后都要住在医院的时候,傅云深突然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军装,脸上多了一道疤,看着更加可怖。
我一眼看见他,就吓得不敢上前,他却上前接过我手里盆。
他走近,一眼就看见我凸起的小腹,身子显然一顿,然后此后若无其事地看着我。
“辛苦了。”
我赶紧摇摇头。
“不辛苦,不辛苦,每天有住有吃的,我很满足了。”
“今天出院回家,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车,你先上去,剩下的我来收拾。”
“没事的,我也可以收拾的。”
傅云深没答应,我只好先上了车。
一上车,我就看见车后面全拆了。
不一会,他就抱着他妈出来,放在车后面。
东西不多,傅云深两个来回就把东西拿完了。
然后上车,开车。
我看着路旁熟悉的建筑,内心十分不安。
“这是去哪儿啊?”
傅云深拐个弯道:“回家。”
直到停在我眼前出现一栋熟悉的建筑,我沉默了。
我没想到傅云深的家就在刘文清家对面。
“你家,怎么会在这儿?”
傅云深不解。
“在这儿怎么了,这是军区大院,军队干部都要住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刘文清下乡不到半年就回来了,原来家里是军队的。。
我跟着傅云深进了家门,他带着我来到二楼朝阳的一间房,说我以后就住在这里。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家里有一个保姆,我不解地问他,“家里有保姆可以伺候阿姨了,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我,况且我还带着个累赘。”
傅云深语气平淡的回答。
“我有事情就你帮忙。”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上,我一定帮。”
“我想娶你。”
13
我惊愣在原地。
“傅首长,你在说什么呢?”
这么大的事情他说的这么轻松。
傅云深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
但是我却有点心动。
不论他有什么目的,现在我身无分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只要能让我留在城里,做什么都行。
况且这结婚,对我来说不算是坏事。
“这次出任务回来,大院里的老首长想把孙女嫁给我,我为了拒绝他,就说我已经结婚了。”
我瞬间明白了,他找我是想让我当挡箭牌。
“好,我答应你。”
听到我说答应,傅云深的眉眼瞬间柔和起来。
他把我的东西放到屋子。
又下楼把他妈抱到一楼的房间里,东西收拾完。
我们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着面。
傅云深坐的笔直,手紧张地蜷缩着。
他清了清嗓子。
“王同志,你好,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傅云深,今年28岁,独生,父亲在我七岁时去世,母亲今年瘫痪在床。我现在在军队任职,因保密协议,不能多说,以后请多关照。”
我看着他这严肃地样子,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傅首长,你这是审罪犯呢,还这么详细。”
傅云深尴尬地笑了笑。
“我没处过对象,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以后我又做错的,你尽管说,我改。”
看着他的笑容,我摸着我的肚子,看着他。
“傅首长,我怕我配不上你,要不还是......”
傅云深皱眉看着我的肚子。
“我本来不想问你肚子怎么回事,但没想到你这么介意。我想娶你,理由刚才也说了,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而且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再隐瞒什么。”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明白他说的是真的,就下定决心告诉他。
“我肚子里孩子,是对面刘文清的,刘文清下乡的时候,我跟他好上了,原本他说他带我回城娶我,可谁知这一回来,他就不要我了,还让我在她家里做保姆。”
“这么巧?”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那天在医院,刘文清就是带我去检查,顺便把孩子给流了。可我不忍心,就偷跑出来,再之后,就是遇见了你。”
傅云深听完,没表明任何看法,只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声,有人在外面喊他。
时间不多,傅云深留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明天我就打结婚申请,一周之后就能下来,一周后我回来,我们就领证,办酒席。”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离开。
等外面汽车声渐行渐远,我才慢慢放松下来。
就这样,我彻底住在了傅家。
14
为了怕碰上刘文清,我基本不出傅家的门。
可是对面传来的动静却一声不落传到我耳朵里。
我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搬东西声里夹杂着几阵哭嚎。
等一个月后,傅云深回来,还带回来了结婚申请书。
我俩拿着申请书,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第二天,就是我俩的酒席,傅云深把他部队里的战友都请了回来。
在国营饭店包了一整天。
正当我们俩个被所有人起哄喝交杯酒的时,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巧娣,王巧娣,救救我,救救我。”
他像疯子一样冲进来,一下跪在我面前。
我瞬间愣住,仔细看了半天,我才认出来,跪着的竟然是刘文清。
傅云深将我拉在身后,挡在我面前。
“刘文清,你公然违反国家政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谁都救不了你,你赶紧走吧。”
刘文清癫狂地站起来,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傅首长,你能救我,只要你救了我,我就把王巧娣身上的秘密烂死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傅云深丝毫不受他的威胁。
“刘文清,你无组织无纪律,国家让你下乡改造,你们刘家则贿赂他人结党营私,现在落马了,你还在这里威胁人,我看你还改造的不够,警卫过来,赶紧把这疯子拉走。”
几个警卫冲过来,压着刘文清的胳膊,准备带他离开。
他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一动不动。
“哈哈,傅云深,你知不知道,王巧娣就是个破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是我的,你娶了我不要的女人,哈哈。”
我白着脸,捂着肚子坐在凳子上。
席上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傅云深蹲在我面前,担忧地问了一句。
“没事吧。”
我摇摇头,摸摸肚子。
“没事。”
傅云深见我脸色虽然脸色不好,但是没什么大碍,于是站起来,看着所有人。
“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都先回去吧。”
等所有人走完,傅云深带着我回了家。
家里,我坐在客厅,看着正在忙碌的男人。
“傅首长,今天的事情对你是不是影响不好,要不,我们还是离婚吧。”
傅云深严肃着脸走过来。
“王巧娣同志,我已经说了没关系,无论别人怎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见他这么肯定,我笑了。
“我明白了,以后不说了。”
“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傅首长,叫我云深。”
我对他羞涩一笑。
“云深。”
15
我们两个结婚不久,我就跟傅云深说了我家的事。
于是他带着我回了老家。
我带着傅云深走在村里,往日熟悉的人一见我,就对我指指点点。
我隐隐听见他们说出“不孝”两个字,心里有些发凉。
等到了家门口,我推开门,大中午的,家里静悄悄。
我走进去,透过大开的屋门,我一眼看到屋子中间桌子上摆着的牌位。
“娘~”
我哭着跑进去,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牌位。
不明白为什么我就离开几个月,我娘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变成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这时候,旁边响起一阵骚动,然后一声不确定地声音传过来。
“姐~”
我扭头看过去。
就看见王盼娣看见我,一脸欣喜地跑过来,抱住我开始大声地嚎哭。
“二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娘,娘被爹打死了。”
王盼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僵着身子,脑子空白,看着眼前的牌位,我不知道怎么做。
我只知道晚了,晚了。
傅云深担心我,赶紧扶住我提醒说,“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
“盼娣,跟姐走吧,姐现在能照顾你了,娘走不了了,但是娘肯定希望我们两个,不要再像她一样,留在这吃人的地方”
王盼娣点点头。
“姐,我跟你走。”
我们家姐妹四个,大姐嫁给了鳏夫,最小的妹妹不到五岁,就被我爹给送走了。
现在我娘也走了,我爹现在每天就靠酒活着。
走之前,傅云深报了警,警察抓走了王老五。
最后以故意杀人罪判了无期徒刑。
而我带着我娘的牌位,拉着盼娣,终于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出村的路上,路过村里的田,我看到了刘文清。
他穿着粗布烂衣,顶着大太阳在田里劳作。
太阳晒得皮肤通红,挥动耙子的动作不再生疏。
我看了一眼,确认是他后,就转过头不再留恋。
因为新的世界正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