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慕晚清，你疯了？”
“结婚纪念日宣布离婚，还说什么身体好了准备生娃？”
“你这是要锤死陆青州，还是想被他锤死？”
闺蜜苏然的咆哮声，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捏了捏眉心，淡定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确实恢复单身了。”
“也确实，准备生个孩子。”
电话那头，苏然沉默了。
半晌，她用一种“你是不是被掉包了”的语气问：“你真不怕陆青州？”
我笑了笑，没说话。
怕？
三年的婚姻，我怕得还不够吗？
怕他冷漠的眼神，怕他母亲鄙夷的目光，怕每个月递上来的、毫无变化的体检报告。
更怕在无尽的黑夜里，他躺在我身边，却像隔着一片冰冷的汪洋。
如今，我自由了。
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手机震动个不停，各路媒体、所谓的“朋友”，信息轰炸。
我通通无视，点开微博。
热搜第一，是鲜红的“爆”字：#慕晚清 陆青州 离婚#
热搜第二：#陆青州 隐疾#
热搜第三：#慕晚清 准备生娃#
我满意地勾起唇角。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起。
“慕晚清。”
男人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冷得能穿透骨髓。
是陆青州。
“你在哪？”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若是从前，我大概已经开始发抖，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又哪里惹他不如意了。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陆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的行踪，似乎与你无关。”
“给你半小时，把微博删了。”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地命令。
“否则，后果自负。”
我轻笑出声：“陆青州，你是不是忘了？离婚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说完，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我喝了口冰水，胸口那股郁结了三年的闷气，仿佛都消散了不少。
我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第一次觉得，原来南城的夜晚，也并不是那么压抑。
然而，这份惬意没能持续十分钟。
门铃被按得震天响，带着一种不把门拆了誓不罢休的疯狂。
我皱眉，通过猫眼看出去。
门外，赫然是陆青州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此刻却阴云密布的脸。
他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助理。
“慕晚清，开门。”
他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来，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没动。
“我们谈谈。”
他的语气软化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你到底想干什么？”
“耍这种小聪明，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靠在门上，隔着一扇门与他对峙。
“陆先生，我想干什么，我的微博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我要生个孩子。”
“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陆青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
“慕晚清，你真有本事。”
我以为他要走了。
可紧接着，我就听到了密码锁被按下的声音。
我瞳孔骤缩。
他竟然还知道我这里的密码！
我忘了，这套公寓，还是他当初买给我的。
门“咔哒”一声，开了。
陆青州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找别的男人生孩子？”
2.
“陆青州，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仰头看着他，没有丝毫退缩。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我找谁，不找谁，都和你没关系。”
他冷笑一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没关系？”
“慕晚清，你是不是忘了，你顶着‘陆太太’这个头衔，整整三年。”
“现在离婚第一天，你就闹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不行。”
“你让陆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用力挥开他的手。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这三年，我受的委屈还少吗？”
“你母亲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你怎么不说陆家的脸没地方搁？”
“我每次从医院出来，面对那些同情的、鄙夷的目光，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陆青州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紧，但还是接了。
“妈。”
电话那头，传来他母亲陆夫人尖锐刻薄的声音，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青州！你看看那个丧门星干的好事！”
“我们陆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我就说她是个祸害！当初你非要娶她！”
“你赶紧把她给我抓回来！让她跪下给陆家祖宗道歉！”
陆青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够了。”
他冷冷打断了陆夫人的咆哮。
“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处理？你怎么处理？你就是被她下了蛊！”
“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召开记者会，把她这三年是怎么在我们家作威作福，又是怎么死活生不出孩子的事情，全都捅出去！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心头一冷。
看，这就是我的前婆婆。
一个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的女人。
我以为陆青州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沉默，或者敷衍地说一句“我知道了”。
可这一次，他却说：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就别怪我这个儿子不孝。”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愣住了。
他……这是在维护我？
三年来，头一次。
可这迟来的维护，又是为什么？
是觉得我今天的行为，触及了他作为男人的底线和尊严？
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我，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闹够了？”
“把微博删了，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陆青州，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钱？”
“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流着我的血，和我骨肉相连的孩子。”
“这个愿望，你给不了我。”
“所以，我们离婚，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谁说我给不了你？”
我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上前一步，将我死死地抵在墙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
“我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疯狂的偏执。
“你想要孩子，可以。”
“但孩子的父亲，必须是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温柔娇弱的女声。
“青州？你在这里吗？”
“阿姨说你来找晚清了，我有点不放心……”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看起来清纯又无辜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是林薇薇。
陆青州的青梅竹马，所有人眼里的“准陆太太”。
也是三年前，我噩梦的开始。
3.
林薇薇看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我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
“晚清，青州，你们这是……”
她快步走进来，楚楚可怜地看向陆青州。
“青州，你别生晚清的气，她刚离婚，心情不好，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她说着，伸手就想去拉陆青州的手臂，姿态亲昵又自然。
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陆青州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柔善良的样子。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觉得无比讽刺。
“林小姐。”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成功让她的目光转向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来捡你没拴好的狗吗？”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白了。
“晚清，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眼眶一红，委屈地看向陆青州，“青州，我只是担心你……”
我嗤笑一声。
“担心他？还是担心他被我重新勾搭上？”
“林薇薇，收起你这套绿茶把戏吧，我看了三年，早就腻了。”
过去，为了陆青州那可笑的“面子”，为了维持“陆太太”的体面，我一次次忍让。
她明里暗里地挑衅，我都装作看不见。
她以“妹妹”和“朋友”的身份，霸占着陆青州身边所有的位置，我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可现在，我不必再忍了。
“慕晚清！”
陆青州低喝一声，眉头紧锁。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我夹枪带棒？”
“那她呢？她深更半夜闯进我家里，对着我的前夫拉拉扯扯，她就很有礼貌吗？”
“陆青州，你的双标要不要这么明显？”
陆青州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林薇薇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没有……晚清，我真的只是……”
“你只是什么？”我步步紧逼，“只是想告诉我，即使我们离婚了，陆青州也还是你的，对吗？”
“你只是想来炫耀，你终于赢了，对吗？”
林薇薇被我说得节节败退，只能求助地看向陆青州。
“青州……”
陆青州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似乎没想到，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够了。”
他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薇薇，你先回去。”
林薇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青州？你让我走？”
她大概以为，陆青州会像以前一样，呵斥我，然后安慰她。
可惜，她想错了。
“回去。”陆青州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咬着唇，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
临走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
“对了，晚清，忘了告诉你。”
“昨天晚上，青州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我们聊了很多，聊公司，也聊未来……他真的很累，你以后，就别再拿这些事去烦他了。”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得意洋洋地走了。
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孔雀。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陆青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昨天晚上。
我们离婚的当晚。
他果然，是和她在一起。
三年的婚姻，像一个笑话。
我所有的坚持和忍耐，都显得那么可悲。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陆青州，你听到了？”
“她让你别再来烦我。”
“现在，请你，立刻，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我指着门口，一字一句地说。
4.
“哦？”
我看着陆青州那张冰山脸上难得出现的错愕，心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那他怎么一大早就跑到我这里来发疯？”
“林小姐，你的‘未来’，似乎不太听你的话啊。”
陆青州没有理会我的嘲讽，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
“慕晚清，你非要这样？”
“哪样？”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是实话实说，还是撕破你虚伪的和平？”
“我受够了！”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三年的委屈和压抑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我受够了你母亲的羞辱，受够了你们所有人的冷眼！”
“我受够了每个月去医院，像个牲口一样接受各种检查！”
“我受够了拿到报告单时，医生那种同情的眼神！”
“陆青州，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们陆家任何东西！”
我冲到沙发旁，抓起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狠狠地砸在他胸口。
纸张散落一地，像我支离破碎的婚姻。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自由了！”
“我想和谁生孩子，就和谁生孩子！你管不着！”
我以为他会暴怒，会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将我撕碎。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我发泄。
他低头，看着散落在脚边的纸张，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冰冷深邃的眼睛里，此刻竟然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痛苦和悔恨。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林薇薇的挑衅，我歇斯底里的怒吼，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他没有看林薇薇，也没有理会我的怒火。
他的眼里，只有我。
“慕晚清。”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生孩子？”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忍受我母亲的刁难？”
“你以为，这三年的问题，真的出在你身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他一步一步，重新走到我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逼迫，没有愤怒，只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
“那份孕前检查报告……”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有问题的人，不是你。”
“是我。”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开，将我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怨恨、所有的痛苦，都炸得粉碎。
是我？
不是我？
是他？
怎么可能……
这三年来，我拿着一份又一份显示“一切正常”的报告单，而他，永远以“工作忙”、“没时间”为由，拒绝去医院。
陆夫人每次都指着我的鼻子骂：“一个连自己男人都搞不定去医院的女人，还能指望你干什么？我看你就是心虚！”
所有人都告诉我，问题在我。
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身体，真的有什么现代医学检查不出的隐秘问题。
我所承受的一切，我离婚的根本原因……
竟然，是基于一个谎言？
我看着陆青州，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的“觉醒”，不是在宣布离婚的那一刻。
而是在现在。
在我发现，我过去三年的人生，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和自我怀疑，都源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让我背了三年的黑锅！
“陆青州……”
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你再说一遍？”
5.
“我说，有问题的人，是我。”
陆青州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的坦诚。
他似乎以为，说出真相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对我迟来的补偿。
可他不知道，这比任何羞辱都更让我恶心。
“保护我？”
我听到自己笑出了声，笑声尖锐又冰冷，像玻璃划过地面。
“你管这个叫保护我？”
“你让我被你母亲指着鼻子骂是‘不会下蛋的鸡’，叫保护我？”
“你让我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指指点点，被当成豪门生育失败的弃妇，叫保护我？”
“陆青州，你这不是保护，你这是牺牲！”
“你为了你那可笑的、身为陆家继承人的自尊心，把我推出去，当了整整三年的挡箭牌！”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我……”他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受够了你的自以为是！”
我指着门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滚！”
“带着你的秘密，滚出我的世界！”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陆青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绝望和痛楚。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那背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商界帝王，反而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丧家之犬。
门，被他轻轻带上。
屋子里恢复了死寂。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沿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眼泪，终于决堤。
不是为那段可笑的婚姻，而是为那个愚蠢了三年的自己。
我以为的爱情，是一场骗局。
我以为的症结，是一个谎言。
我以为的解脱，却引出了更残酷的真相。
陆青州，你好狠的心。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是苏然。
我划开接听，还没开口，就听到她在那边急切地说：
“晚清！我刚刚找人黑进了南城中心医院三年前的内部数据库！”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发现了什么？”
“你三年前做的那份详细的孕前检查，原始报告根本不是你拿到的那份！”
苏然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的原始报告，一切正常，非常健康，是顶级的适合怀孕的体质！”
“你拿到的那份，说你‘宫寒体弱，受孕困难’的报告，是被人篡改过的！”
“有人伪造了你的体检报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又被重锤击中。
伪造？
我的报告，是假的？
那陆青州刚刚说的话……
如果我的报告是假的，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有问题的？
一个又一个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死死罩住。
“谁干的？”我的声音干涩。
“我还在查，”苏然说，“篡改记录的操作IP在一个加密的代理服务器上，需要点时间。”
“但是晚清，这件事太可怕了。”
“有人从三年前，就在设计你！”
挂了电话，我蜷缩在地板上，浑身冰冷。
陆青州说他有问题。
苏然说我的报告被伪造了。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是谁，处心积虑地伪造一份报告，让我相信自己“有问题”？
是陆夫人？为了让我知难而退，主动离开陆青州？
还是……陆青州本人？
他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陪他演一场“夫妻不睦，因病不育”的戏，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不行。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不能再当那个任人摆布的傻瓜。
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
我的目光，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热搜依旧挂在那里，陆青州那条“孩子的父亲，只能是我”的评论，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好啊。
既然你们都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们演到底。
我重新编辑了一条微博。
“感谢关心。既然前夫先生也觉得我身体没问题，那本人正式开启‘优秀基因继承人’海选计划。欢迎各位青年才俊踊跃报名，条件合适者，可携报告私信。”
配图，是我刚刚在网上找的一张卡通版的“招募令”。
点击，发送。
我要把水搅浑。
我要看看，这潭深水之下，到底藏着多少妖魔鬼怪。
微博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我的手机就进来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慕小姐，看到你的‘招募令’了。”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我这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三年前，是谁伪造了你的体检报告。”
6.
“你是谁？”
我几乎是立刻回了过去。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信息才姗姗来迟。
“一个能帮你的人。”
“明天上午十点，城西‘迷雾’咖啡馆，我等你。”
“一个人来。”
迷雾咖啡馆？
那是南城有名的私人会所式咖啡馆，安保极严，非会员不能入内。
对方约在那里，显然是想确保谈话的私密性。
也证明，他有足够的实力。
我盯着那条短信，心脏狂跳。
是陷阱，还是机会？
无论是什么，我都必须去。
第二天，我没有告诉苏然，独自一人开车前往城西。
“迷雾”坐落在一片僻静的竹林深处，环境清幽。
报上对方给我的预约号，侍者将我引到一个靠窗的卡座。
一个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
看到我，他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
“慕小姐，你好，我是沈墨。”
沈墨？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握住他的手，一触即分。
“沈先生。”
“你知道我要什么。”我开门见山。
沈墨笑了笑，推了推眼镜。
“当然。”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
“慕小姐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我的呼吸一滞，伸手打开了纸袋。
里面是一叠资料。
第一页，就是一份IP地址追踪报告，最终指向的，是城郊的一栋别墅。
别墅的主人，赫然写着——林薇薇。
是她！
竟然是她！
我一直以为，最大的黑手是陆夫人，没想到林薇薇才是那个执行者。
我继续往下翻。
里面是林薇薇和一个私家侦探的转账记录，以及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截图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进入了医院的档案室。
时间，正是我做完检查的第二天。
所有的证据，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林薇薇买通了私家侦探，潜入医院，篡改了我的体检报告。
她的目的昭然若揭——让我背上“不孕”的黑锅，让陆家嫌弃我，最终让我和陆青州离婚，她好顺理成章地坐上陆太太的位置。
好一招釜底抽薪！
我捏着那些纸，指节泛白。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抬起头，直视着沈墨。
我们素不相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送我一份这样的大礼。
“帮？”沈墨笑了，“慕小姐，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和未来的合作伙伴，展示我的诚意。”
“合作伙伴？”我皱眉。
“没错。”
沈墨的镜片后，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盛世集团的总裁。”
盛世集团！
我的心猛地一沉。
盛世集团是陆氏集团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沈墨，就是那个传说中唯一能和陆青州分庭抗礼的商界新贵。
他找上我，目的不言而喻。
“你想利用我，对付陆青州？”
“不是利用，是合作。”沈墨纠正道，“我知道慕小姐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珠宝设计师，三年前，你设计的‘星辰’系列，曾经惊艳了整个业界，可惜，婚后你便销声匿迹，实在令人惋惜。”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可以投资你，成立你自己的独立设计品牌，给你最大的创作自由和最好的资源。”
“而我需要你做的，也很简单。”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
“和我一起，演一场戏。”
“我要你，公开接受我的‘追求’，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要让陆青州，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恨意。
我看着他。
和魔鬼做交易，往往需要付出代价。
可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付出代价。
“你的条件，很诱人。”
我说，“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墨笑了。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沈墨问。
“放心吧沈总，都安排好了。我保证，明天一早，陆氏集团原材料供应链断裂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南城。”
“到时候，我看他陆青州拿什么来救他的盘！”
电话挂断。
我看着沈墨脸上那抹运筹帷幄的微笑，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求我合作。
他是在给我一个，加入胜利者阵营的机会。
我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好。”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
7.
“沈总，合作愉快。”
我放下咖啡杯，向沈墨伸出手。
他握住我的手，笑容温和。
“叫我沈墨就好。”
“慕小姐，不，或许我该叫你晚清。”
他的手指温热，眼神坦荡，丝毫没有逾矩的意思。
这是一个聪明，且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
和陆青州那种霸道偏执的性格，截然不同。
“我的工作室，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我问。
“随时。”沈墨说，“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南城最好的地段，顶级的设计团队也已经待命，只等你点头。”
他的效率，高得惊人。
“好。”我点头，“那就明天。”
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睁大眼睛看清楚。
我慕晚清，不是只能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离开“迷雾”，沈墨亲自送我到车边。
他为我拉开车门，动作绅士。
“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今晚，我能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我看着他，他眼中带着真诚的笑意。
我知道，这是“演戏”的开始。
“我的荣幸。”我点头。
当晚，南城最高级的旋转餐厅。
沈墨包下了整个顶层。
璀璨的水晶灯，悠扬的小提琴，窗外是整个南城的夜景。
浪漫得无可挑剔。
“这家餐厅的主厨，是从法国请来的米其林三星大厨，尝尝这个鹅肝。”沈墨为我介绍。
我笑了笑：“沈总费心了。”
“说了叫我沈墨。”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现在，可是在‘约会’。”
我从善如流：“好，沈墨。”
这顿饭，吃得轻松愉快。
沈墨风趣幽默，知识渊博，从艺术聊到经济，总能找到我感兴趣的话题。
和他聊天，是一种享受。
我几乎要忘了，我们只是在演戏。
也几乎要忘了，那个叫陆青州的男人。
然而，他总有办法提醒我，他的存在。
就在我们相谈甚欢的时候，餐厅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我下意识地回头。
陆青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色却比西装更黑。
他身后跟着一脸惶恐的餐厅经理。
“陆……陆总，您不能进去，这里被包场了……”
陆青州直接无视了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穿过人群，死死地锁定了我和沈墨。
他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整个餐厅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小提琴手不知所措地停下了演奏。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这一桌。
一场世纪修罗场，即将上演。
沈墨依旧从容地切着牛排，甚至还有心情对我笑了笑。
“看来，我们的第一场戏，观众已经到场了。”
陆青州走到我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慕晚清。”
他开口，声音冷得掉渣。
“你就是这样‘准备生个娃’的？”
我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陆先生，这你就不懂了。”
“生娃之前，总要先谈个恋爱，培养一下感情。”
“我身边这位，沈墨先生，就是我的‘海选计划’一号选手。”
“你觉得，他怎么样？”
“够不够资格，当我孩子的父亲？”
陆青州的拳头，在身侧握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沈墨。
“沈墨，你找死？”
沈墨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笑得像只狐狸。
“陆总，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我和晚清只是吃顿饭而已。”
“还是说，陆总觉得，自己有资格管前妻的私生活？”
“滚。”
陆青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说着，伸手就想来抓我的手腕。
我早有防备，身体向后一撤，躲开了他的手。
“陆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我冷冷地说，“我现在，不是你的女人。”
“而且，我姓慕，不姓‘喂’。”
沈墨也站了起来，挡在我身前。
他比陆青州稍矮一些，气势却丝毫不输。
“陆总，晚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们的约会。”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周围的食客，已经有人悄悄拿出了手机。
明天南城的头条，大概就是#商界双雄为爱反目，神秘前妻引爆战争#。
这正是我想要的。
陆青州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晚清，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不是我跟你对着干。”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是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尊重。”
“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尊重。”
就在这时，一个更不速之客，出现了。
陆夫人，我的前婆婆，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慕晚清！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上来就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刚离婚就出来勾三搭四！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8.
“妈！你怎么来了？”
陆青州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想要拦住陆夫人。
陆夫人一把推开他。
“我再不来，我们陆家的脸都要被这个贱人丢到太平洋去了！”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狰狞和刻薄。
她冲到我面前，扬起手，一个耳光就想扇下来。
我眼神一冷，侧身躲过。
陆夫人的巴掌落了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身后的保镖扶住。
她更气了。
“你还敢躲！”
“你这个不会下蛋的鸡！我们青州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离了婚还不安分，到处败坏我们陆家的名声！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周围的食客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同情，鄙夷，看好戏。
我却笑了。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陆夫人。”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餐厅。
“您说我不会下蛋？”
“您确定吗？”
陆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难道不是吗？这三年，你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你还能是谁？”
“哦？”我挑眉，“您这么肯定，是因为您看过我的体检报告？”
“当然！”陆夫人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那份报告我看过！医生说你宫寒体弱，很难怀孕！”
话音落下。
全场死寂。
陆青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沈墨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而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的停止按钮。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开了播放。
陆夫人刚刚那段尖锐刻薄的话，清清楚楚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那份报告我看过！医生说你有宫寒体弱，很难怀孕！”
我举着手机，环视四周。
“各位都听到了？”
“陆夫人，亲口承认，她看过我的私人医疗报告。”
“那么问题来了。”
我看向脸色煞白的陆夫人，笑容冰冷。
“我的体检报告，属于个人隐私，连我先生都未曾过目。”
“您，是怎么看到的呢？”
“难道是……那份报告，根本就是您伪造的？”
陆夫人彻底慌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伪造报告了！你这是污蔑！”
她色厉内荏地狡辩。
“我没有说您伪造啊。”我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合理推测。”
“既然您说不是您伪造的，那您能解释一下，您是怎么拿到我的报告的吗？”
“是您买通了医生？还是您派人潜入了医院？”
“这两种行为，似乎……都违法吧？”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砸在陆夫人的心上。
她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
鄙夷，怀疑，恍然大悟。
一个恶婆婆为了赶走儿媳，不惜伪造体检报告，栽赃陷害的豪门大戏，显然比“前妻出轨”更有看点。
“妈！”
陆青州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真的是你做的？”
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嘴上刻薄。
他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么卑劣无耻的事情。
陆夫人看着儿子失望的眼神，彻底崩溃了。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
“是你！都是你这个狐狸精！”
“是你害了我们母子！我跟你拼了！”
这一次，我没有躲。
沈墨眼疾手快地将我拉到身后。
而陆青州，也终于出手，从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疯狂的母亲。
“够了！妈！别再丢人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站在沈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看着陆青州痛苦的脸，看着陆夫人歇斯底里的丑态。
我心中，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我的手机，适时地响起。
是苏然。
“晚清！查到了！那个IP地址，虽然用了层层代理，但最终的物理地址，我还是破解了！”
“你猜是哪？”
“是林薇薇在郊区的那栋别墅！”
我看着被陆青州抱住，还在不停咒骂我的陆夫人，又看了看陆青州那张痛苦挣扎的脸。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伪造报告的人是林薇薇。
那陆夫人，是不是也是被利用的？
而陆青州……他在这场骗局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那句“有问题的人是我”，到底是真是假？
9.
“晚清，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苏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陆夫人已经被保镖半强制性地带走了，离开时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活吃了我。
陆青州站在原地，脸色灰败，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我没事。”
我对苏然说，“我只是在想，一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挂了电话，我看向沈墨。
“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刚才把我拉开，我可能真的要挨上陆夫人那一下。
“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沈墨对我笑了笑，“保护我的合作伙伴，是应该的。”
他说着，目光越过我，看向不远处的陆青州，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陆青州也正看着我们。
他的目光，在我和沈墨之间来回逡巡，最终，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打结的乱麻。
有痛苦，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祈求。
他朝我走了过来。
“晚清。”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我还没开口，沈墨就先一步说道：“陆总，现在似乎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而且，你觉得晚清现在，还想和你谈什么？”
陆青州没有理他，只是固执地看着我。
“一分钟，不，三十秒就好。”
他几乎是在恳求。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动容。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陆先生。”我后退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也表明了我的态度。
“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母亲做的事，我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至于你……”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已经离婚了。”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故作坚强的外壳。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
“所以……”他惨笑一声，“你现在，是选择他了？”
他指的是沈墨。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才是最伤人的。
“这是我的私事。”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沈墨说：“我累了，可以送我回去吗？”
“当然。”
沈墨立刻为我穿上外套，拥着我的肩膀，姿态亲密地从陆青州身边走过。
自始至终，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回到我的公寓楼下。
“今天，谢谢你。”我再次对沈墨道谢。
“不用客气。”沈墨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柔弱。”
我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问，“林薇薇那边，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我摇了摇头。
“不用。”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件事，我要亲手解决。”
林薇薇，陆夫人，还有陆青州。
他们每个人，都在我的婚姻悲剧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第二天，我没有立刻放出林薇薇伪造报告的证据。
我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而陆氏集团，果然如沈墨所料，爆出了原材料供应链断裂的丑闻。
股价大跌。
一时间，陆青州焦头烂额。
而我，则高调宣布，我的个人珠宝设计品牌“涅槃”，正式成立。
开业当天，沈墨亲自到场剪彩，送上了价值千万的顶级钻石作为贺礼。
媒体的闪光灯，几乎要闪瞎所有人的眼。
#慕晚清沈墨#、#陆氏危机#，两个话题，同时霸占了热搜榜。
所有人都说，陆青州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前妻成了对手的女人，事业也岌岌可危。
就在全网都在为我“大仇得报”而欢呼时，我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薇薇。
她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温柔娇弱，而是充满了恶毒和怨恨。
“慕晚清，你很得意吧？”
“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别想赢！”
“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冷笑：“比如，你伪造我体检报告的事？”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过了几秒，林薇薇才尖叫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说，“林薇薇，你的死期到了。”
“哈哈哈……”她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我的死期？慕晚清，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伪造报告，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吗？”
“你以为，陆青州对这一切，真的毫不知情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薇薇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三年前，他发现自己身体有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
“是我，给他出的主意，让他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
“那份假的报告，是我做的，但主意，是他点头同意的！”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他才是那个最恶心、最虚伪的人！”
“慕晚清，你爱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
10.
林薇薇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地捅进我的心脏，再用力搅动。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所以为的真相，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谎言。
陆青州不是被动的受害者，他是主动的加害者。
他不是在发现母亲的恶行后才痛苦悔恨。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场阴谋的同谋。
他那句“有问题的人是我”，不是坦白，而是另一种更高级的欺骗。
他用一个部分的真相，来掩盖一个更丑陋、更完整的真相。
他想用“为我好”的苦情戏码，来博取我的同情和原谅。
陆青州，你好深的心机！
“慕晚清，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薇薇得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是不是很崩溃？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塌了？”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瓜！”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恶心和滔天的恨意。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薇薇，谢谢你。”
“谢我？”她愣住了。
“是啊，谢谢你。”我笑了，“谢谢你告诉我完整的真相。”
“也谢谢你，给了我送你们一起下地狱的，最后一块拼图。”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我将我跟林薇薇的这段通话录音，连同她伪造我体检报告的所有证据，一起打包，发给了苏然。
“帮我放出去。”
“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
不到半小时。
互联网，彻底爆炸了。
如果说，之前陆夫人的丑闻只是让陆氏集团股价动荡。
那么这一次，陆青州和林薇薇的惊天阴谋，则直接给了陆氏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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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搜榜前十，全被相关词条占据。
陆氏集团的股价，一泻千里，直接跌停。
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银行开始催债，百年陆氏，顷刻间风雨飘摇。
林薇薇也被她那标榜书香门第的家族，迅速切割，宣布与她断绝关系，她的所有代言、影视资源全部被撤，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泞。
而我，则成了全网同情的对象，和独立女性的标杆。
我的“涅槃”工作室，订单接到手软。
一切，都尘埃落定。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工作室里，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大仇得报，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那三年的时光，连同那个叫陆青州的男人，一起被我亲手埋葬了。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回头，看到了陆青州。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那身昂贵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商界帝王。
他只是一个，输得一败涂地的男人。
“你来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
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陆青州，竟然，给我跪下了。
“晚清。”
他仰头看着我，眼眶通红。
“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不是人，我混蛋，我懦弱，我自私……”
他一句句地骂着自己，声音哽咽。
“三年前，我查出身体有问题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是陆家的独子，我不能没有继承人，否则我会被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生吞活剥。”
“我害怕，我慌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离开我……”
“那时候，林薇薇找到了我，她给我出了那个主意……”
“我鬼迷心窍，我答应了……”
他说的，和林薇薇说的，都对上了。
“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我看着你为了‘怀孕’吃那么多苦，看着我妈那样羞辱你，我心如刀割。”
“可我不敢说，我这个懦夫，我不敢戳破这个谎言。”
“我一边偷偷地接受治疗，一边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报告。
“我的病，有希望治好了。”
“医生说，再过半年，我或许……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晚清，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想给你一个孩子，一个我们俩的孩子……”
他说着，泣不成声。
多可笑啊。
他用最伤人的方式伤害了我，却说，是为了我。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平静。
“陆青州。”
我缓缓开口。
“你说的这些，我已经不在乎了。”
“你的病能不能治好，你想和谁生孩子，都和我没关系。”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你看外面。”
我指着南城璀璨的夜景。
“这里，有我自己的事业，有我自己的未来。”
“我也会有孩子，一个很可爱的宝宝。”
“但这一切里面，不会再有你。”
我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满脸绝望的男人，说出了我的终局判决。
“至于孩子的父亲……”
我笑了笑。
“反正，不会是你。”
我的手机响起，是沈墨。
“合作伙伴，庆祝一下？”
我看着窗外的新世界，按下了接听键。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