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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红妆劫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三响,窗外的天还蒙着层淡青的雾,我便被贴身侍女挽月轻轻唤醒。锦被下的手脚还带着几分暖意,鼻尖却先萦绕开一缕清苦的檀香——那是母亲特意让人在铜炉里焚的凝神香,说及笄礼上需得时刻端持,半点错不得。

“小姐,该起身梳妆了。”挽月的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她伸手替我掀开锦被,指尖触到我手腕时,还特意顿了顿,“昨夜没睡好?眼下都泛着青呢。”

我望着帐顶绣的缠枝莲纹样,愣愣地摇了摇头。哪里是没睡好,分明是睁眼到天明。今日不只是我及笄的日子,还是与萧承煜的定亲宴——那个自十岁起便许我“摘星为佩”的少年郎,今日要正式成为我的未婚夫了。可不知为何,心口总像压着片浸了水的棉絮,沉得慌。

挽月取来早已备好的及笄礼服,是件石榴红的蹙金绣袄裙,领口和袖口都用真金线绣着缠枝海棠,裙摆上缀的珍珠颗颗饱满,走动时会轻轻撞出细碎的响。她替我系腰带时,指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我腰侧那道浅淡的疤痕上:“小姐还记得这疤吗?那年您和萧公子在后花园爬树摘梅子,不慎摔下来,是萧公子扑过来护着您,您才只擦破点皮。”

我指尖抚过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印子,嘴角总算牵起抹浅淡的笑。是啊,那时的萧承煜还不是如今这副温润里藏着疏离的模样。他会把刚摘的青梅塞给我,指尖沾着露水;会在我被母亲责骂时,偷偷递来块桂花糖糕;会指着满天星子说,等我及笄那日,要把最亮的那颗摘下来,嵌在我的步摇上。

“小姐,该上妆了。”挽月取来螺钿妆奁,里面摆着母亲昨日送来的胭脂水粉,最上面那盒是京城老字号“凝香阁”的玫瑰膏,据说要十斤鲜玫瑰才能熬出这么一小盒。她用细棉棒蘸了点,轻轻点在我唇上,镜中的少女瞬间便添了几分鲜活。

正梳妆时,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另一个侍女听竹的声音:“挽月姐姐,青梅姐姐来了,说姑爷那边送了礼物来。”

“青梅来了?”我心头一动,连忙让挽月去开门。青梅是母亲的陪房女儿,自小跟着我,性子最是爽利。她捧着个描金檀木匣走进来,匣身还雕着并蒂莲,一看便知是精心准备的。

“小姐您瞧,这是萧公子让人送来的及笄礼。”青梅把匣子放在梳妆台上,眼底满是笑意,“听说昨儿萧公子在‘宝昌号’挑了半宿,最后才选定了这套。”

我深吸了口气,伸手掀开匣盖。里面铺着层月白色的软缎,放着套掐丝珐琅的胭脂盒,盒身是孔雀蓝的底,上面用金丝掐出缠枝莲的纹样,打开时,里面分了四个小格,分别装着胭脂、眉黛、口脂和香粉,精致得让人心头发软。可就在我指尖要碰到胭脂盒时,却瞥见软缎的最上层,躺着支熟悉的鎏金步摇——步摇的簪头是朵盛开的牡丹,花瓣上嵌着细小的红宝石,翡翠流苏垂下来,和我此刻发间插着的,竟是一模一样。

指尖猛地顿住,冰凉的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我记得这支步摇,是母亲上个月特意让人去苏州打造的,全京城仅此一支,说是要在及笄礼上给我撑场面。可三日前的午后,我在后花园的暖阁外,分明看到萧承煜将同样的一支步摇,轻轻插在了任瑶瑶的鬓间。

那日的阳光正好,透过暖阁的花窗,落在任瑶瑶娇俏的脸上。她穿着件水绿色的袄裙,手里把玩着那支步摇,眼波流转着看向萧承煜:“煜哥哥,这步摇真好看,可是给我的及笄礼?”

萧承煜站在她身侧,指尖还残留着碰过步摇的温度,他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自然是给你的。不过别让表姐知道,免得她多心。”

任瑶瑶是我母亲远房妹妹的女儿,半年前父母双亡,便来京投奔我家。母亲心软,让她住在家中,待她如亲女。我素来待她亲厚,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分她一半,却没想到,她竟和萧承煜私下有了这样的牵扯。

“小姐,您怎么了?”青梅见我脸色发白,连忙伸手扶了我一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指尖颤抖着抚过那支步摇,翡翠流苏轻轻晃动,映在镜中,竟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原来那些温柔的承诺,那些美好的期盼,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把匣子收起来吧。”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已被强压下去,“及笄礼快开始了,别让母亲等急了。”

挽月和青梅对视一眼,虽满是疑惑,却还是听话地把匣子收了起来。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石榴红的袄裙衬得肤色雪白,发间的步摇流光溢彩,可那双眼睛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喜。

及笄礼在府中的正厅举行,母亲穿着套石青色的织金袄裙,坐在主位上,眼中满是欣慰。族中的长辈们也都来了,围坐在厅中,看着我一步步走上前,接受正宾的加笄。

正宾是母亲的手帕交,周夫人。她手持玉笄,轻轻插在我的发间,声音温和:“令嫒容貌端丽,品性温良,日后定是位好姑娘。”

母亲笑着点头,眼角却悄悄红了。我跪在蒲团上,望着母亲鬓间的银丝,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抱着我,说要给我找个最好的夫婿,护我一生安稳。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是夫婿,只知道萧承煜会护着我,便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嫁给承煜哥哥。”

可如今,那个承诺护我一生的人,却在我及笄的日子里,送来了一支属于别人的步摇。

加笄礼结束后,便是定亲宴。宾客们陆续到来,府中的下人忙得脚不沾地。我回到后院换衣服,刚卸下那支鎏金步摇,就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萧承煜来了。

“阿晚。”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还是那般温润,“及笄礼还顺利吗?”

我握着步摇的手紧了紧,深吸了口气,才开口:“挺顺利的,多谢你送的礼物。”

门被推开,萧承煜走了进来。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扣,墨发用玉冠束起,模样俊朗得让人心动。可我看着他,却只觉得陌生。

“喜欢就好。”他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发间,“怎么把步摇卸了?方才在正厅,我看你戴着很好看。”

我抬眸看他,眼底带着几分试探:“这支步摇很别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样式。”

萧承煜的眼神闪了闪,随即笑道:“是在‘宝昌号’偶然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便买了下来。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失望,“只是觉得太过贵重了。”

他伸手,想要碰我的发梢,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落在我的肩膀上:“你是我的未婚妻,再贵重的东西,也配得上你。”

肩膀上的温度很暖,可我的心却像泡在冰水里。我知道,他在撒谎。那支步摇,根本不是为我买的。

定亲宴开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中的灯笼都被点亮,红色的光映在宾客们的脸上,满是喜庆。我坐在萧承煜身边,听着宾客们的祝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空落落的。

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任瑶瑶。她穿着件粉色的袄裙,站在母亲身边,手里端着杯酒,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萧承煜。而她的手腕上,戴着支翡翠镯子——那是去年我生辰时,萧承煜送我的礼物,镯内侧还刻着“永以为好”四个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攥紧了裙摆。

2 夜雨声烦

那支翡翠镯子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任瑶瑶抬手敬酒时,镯子轻轻晃动,正好映在我的眼底。我记得去年生辰,萧承煜把镯子递给我时,还笑着说:“阿晚,这镯子是我特意让工匠刻的字,愿我们永以为好。”

那时的我,还傻乎乎地把镯子戴在手上,睡觉都舍不得摘下来。可如今,它却戴在了任瑶瑶的手腕上。

“瑶瑶妹妹这镯子真好看。”我强压着心头的翻涌,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任瑶瑶举了举,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不知是哪里买的?我也想给母亲买一支。”

任瑶瑶听到我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娇俏。她抬手摸了摸镯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表姐说笑了,这镯子不是买的,是煜哥哥送我的。”

“哦?”我挑了挑眉,目光转向萧承煜,“承煜,我怎么不知道你还送了瑶瑶妹妹镯子?”

萧承煜的脸色微变,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任瑶瑶,语气带着几分责备:“瑶瑶,怎么跟表姐胡说?这镯子明明是我借你戴的。”

“煜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任瑶瑶的眼睛瞬间红了,她咬着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你明明说这镯子是特意给我买的,还说……还说要和我永以为好。”

她说着,突然踉跄着往前一步,直直地扑进了萧承煜怀里。“煜哥哥,表姐她凶我,她肯定是嫉妒我有镯子。”

萧承煜伸手扶住她,眉头紧紧皱起,转头看向我时,眼神里满是不悦:“阿晚,瑶瑶自小体弱,性子也单纯,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不就是一支镯子吗,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十支、百支便是。”

满座的宾客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里,有疑惑,有同情,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我能感觉到母亲坐在不远处,正焦急地看着我,想要开口,却又碍于场合,只能紧紧攥着帕子。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疼得我几乎要落下泪来。可我不能哭,我是萧家的小姐,是萧承煜的未婚妻,我不能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失态。

“萧承煜,”我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清晰,“这支镯子,是你去年我生辰时送我的,镯内侧刻着‘永以为好’四个字。你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可现在,它戴在了任瑶瑶的手上,你还要我怎么让着她?”

萧承煜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扶着任瑶瑶的手紧了紧,语气冰冷:“阿晚,你别无理取闹。不过是一支镯子,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瑶瑶只是暂时戴几天,过几日就还给你了。”

“暂时戴几天?”我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萧承煜,你把我当什么了?把我们之间的承诺当什么了?”

任瑶瑶躲在萧承煜怀里,偷偷抬眼看向我,眼底满是挑衅。她轻轻扯了扯萧承煜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煜哥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戴这支镯子,让表姐误会你。我现在就还给表姐。”

她说着,便要去摘镯子。可萧承煜却按住了她的手,语气坚定:“不用摘,你喜欢就戴着。阿晚要是不开心,我再给她买更好的。”

那一刻,我彻底心死了。我看着眼前这对“情深意切”的男女,看着满座沉默的宾客,看着母亲焦急的眼神,只觉得无比讽刺。

“不必了。”我站起身,裙摆下的珍珠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声,却像是在为我的狼狈伴奏,“这支镯子,我不稀罕了。萧承煜,你既然这么心疼任瑶瑶,那就好好待她。今日的定亲宴,到此为止吧。”

说完,我转身便要走。母亲连忙起身拉住我,声音带着哭腔:“阿晚,你别冲动啊!今日是你的定亲宴,这么多宾客看着呢!”

“母亲,”我回头看她,眼底满是泪水,“这样的定亲宴,我不想要了。萧承煜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

萧承煜也站起身,脸色铁青:“阿晚,你别闹了!你要是走了,我们萧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萧家的脸?”我冷笑一声,“萧承煜,你做出这样的事,怎么不担心丢萧家的脸?你在我及笄礼上送我别人的步摇,在定亲宴上护着别的女人,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母亲吗?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吗?”

我的话像一把利刃,刺向萧承煜。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瑶瑶见情况不对,又开始哭哭啼啼:“煜哥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参加定亲宴,不该让表姐误会你。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着,便要往外走。萧承煜连忙拉住她,语气温柔:“你别走,这里是萧家,你凭什么走?该走的是她!”

他指着我,眼神里满是厌恶。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我挣开母亲的手,转身跑出了正厅。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疼得我几乎要窒息。

我沿着回廊一路跑,雨水打湿了我的袄裙,头发也散了下来。挽月和青梅连忙追了上来,撑着伞想要为我遮雨,却被我推开了。

“别跟着我!”我哽咽着说,“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跑到后花园的暖阁,推开门走了进去。暖阁里还残留着三日前的檀香,那是萧承煜和任瑶瑶在这里私会时焚的。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看着窗外的雨丝,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我想起十岁那年,萧承煜在这里为我摘梅子;想起去年生辰,他在这里为我戴上镯子;想起不久前,他还在这里说要送我摘星为佩。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暖阁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我蜷缩在石凳上,浑身冰冷,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我以为是挽月或青梅,便没有抬头,只是哽咽着说:“你们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着。”

可身后传来的,却是萧承煜的声音:“阿晚,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我猛地回头,看向他。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可我看着他,却只觉得恶心。

“你错了?”我冷笑一声,“萧承煜,你错在哪里了?你错在送我别人的步摇,还是错在护着任瑶瑶?”

他走到我面前,想要伸手抱我,却被我躲开了。“阿晚,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不该护着瑶瑶。可瑶瑶她父母双亡,很可怜,我只是不忍心让她受委屈。”

“不忍心让她受委屈,就要让我受委屈吗?”我看着他,眼底满是失望,“萧承煜,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之间,完了。”

说完,我站起身,推开他,便要往外走。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我生疼。“阿晚,你别这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能说断就断。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跟瑶瑶来往了,我只对你好,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底的恳求,心里有过一丝动摇。可一想到他在定亲宴上护着任瑶瑶的样子,想到那支刻着“永以为好”的镯子,我便又硬起了心肠。

“晚了。”我挣开他的手,语气坚定,“萧承煜,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我转身走出暖阁,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身后传来萧承煜的呼喊,可我却没有回头。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头了。

3 画皮

中秋夜的月亮格外圆,像个银盘挂在天上,洒下的月光落在府中的回廊上,铺了层薄薄的霜。我抱着亲手绣了半个月的并蒂莲香囊,站在萧承煜的书房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自从定亲宴上闹僵后,我和萧承煜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母亲劝过我好几次,说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让我别太任性。可我心里清楚,我和萧承煜之间的问题,不是吵架那么简单。

可今日是中秋,是团圆的日子。我想着,或许我该主动一点,给他一个台阶下。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

我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抬手敲门,却听见书房里传来任瑶瑶清甜的声音,像淬了蜜一样:“煜哥哥,你说等表姐嫁过来,我们要如何让她生不如死?”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僵在半空中,连呼吸都停滞了。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萧承煜冰冷的声音,那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和往日的温润判若两人:“她不过是我联姻的棋子,待萧氏掌权,你才是我的正室夫人。明日我便去求皇上退婚,让她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真的吗?”任瑶瑶的声音里满是惊喜,“煜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心里最爱的人是我。”

“那是自然。”萧承煜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瑶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个沈清晚,不过是个碍眼的东西,等我退了婚,就再也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煜哥哥,你真好!”任瑶瑶娇笑着,“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想个办法,让表姐主动退婚啊?比如……让她名声扫地?”

“不急。”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几分阴狠,“明日我先去求皇上退婚,若是皇上不准,再想别的办法。总之,我一定要让她离开我,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我站在门外,浑身冰冷,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手里的并蒂莲香囊掉在地上,绣线崩开了几缕,露出里面白色的棉絮,像极了我此刻破碎的心。

原来,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萧承煜从来没有爱过我,他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是沈家的小姐,是他联姻的棋子。而任瑶瑶,也根本不是什么单纯柔弱的妹妹,她是个披着甜美外衣的毒蛇,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踉跄着后退,想要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可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重重地撞在了旁边的博古架上。博古架上的青瓷瓶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摔得粉碎,碎片溅到我的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萧承煜和任瑶瑶走了出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任瑶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像只偷了腥的猫。

“表姐,你怎么在这里?”她故作惊讶地问道,目光落在我掌心的伤口上,眼底却没有丝毫同情,“哎呀,表姐,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不小心摔了?”

萧承煜的脸色也变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慌乱,却不是因为担心我,而是因为害怕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阿晚,你……你听到了什么?”他走上前一步,想要拉我,却被我躲开了。

我看着他,眼底满是泪水和恨意:“萧承煜,任瑶瑶,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们!”

任瑶瑶走到萧承煜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表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和煜哥哥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过是个多余的人。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煜哥哥明日就会去求皇上退婚,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还有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表姐来得正好,煜哥哥说要送你去和亲呢。北狄的可汗年纪都能当你爹了,听说还暴虐成性,表姐你嫁过去,肯定会‘幸福’的。”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和亲?北狄?那个传闻中茹毛饮血、暴虐成性的地方?萧承煜竟然为了和任瑶瑶在一起,想要把我送去和亲?

“萧承煜,”我看着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你好狠的心!我沈家待你不薄,我对你更是一片真心,你竟然想要把我送去和亲?”

萧承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冰冷:“阿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若是识相,就主动答应和亲,还能保住沈家的颜面。若是你不答应,我就只能让皇上下旨,到时候沈家不仅颜面扫地,还可能会被牵连。”

“你威胁我?”我冷笑一声,“萧承煜,你以为我会怕吗?我就是死,也不会去和亲,更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得逞!”

说完,我转身便要走。可任瑶瑶却上前一步,拦住了我:“表姐,你想去哪里?今日你听到了这么多秘密,你觉得你还能走得掉吗?”

她拍了拍手,立刻从暗处冲出来几个家丁,将我团团围住。

“萧承煜,你想干什么?”我看着他,眼底满是警惕。

萧承煜走到我面前,语气冰冷:“阿晚,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明日我会去求皇上退婚,若是你不同意,我就只能把你软禁起来,直到你答应和亲为止。”

“你敢!”我怒视着他,“我是沈家的小姐,你要是敢软禁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萧承煜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爹现在还能护着你吗?他如今正在边疆打仗,自顾不暇。再说了,我是为了萧氏的利益,皇上也会支持我的。”

我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心里充满了绝望。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父亲远在边疆,母亲又软弱,根本护不住我。而萧承煜有皇上的支持,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萧承煜,任瑶瑶,你们给我等着!”我咬着牙,眼底满是恨意,“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萧承煜没有理会我的威胁,只是对家丁吩咐道:“把小姐带回房间,好好看着,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家丁们应了一声,便上前架住我。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可我知道,我不能晕,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我被家丁们带回了房间,他们把我锁在里面,还拿走了我房间里所有的尖锐物品。我坐在床边,看着掌心的伤口,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可我却觉得,我的人生,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4 血色蔷薇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我以为是挽月或青梅,便连忙起身去开门。可门外站着的,却是几个穿着官服的太监。

为首的太监手里拿着一份明黄的圣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沈清晚接旨。”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连忙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相之女沈清晚,温婉贤淑,品性端良。今北狄遣使求亲,为保两国和平,特将沈清晚赐婚于北狄可汗,择日启程。钦此。”

“不!我不接旨!”我猛地站起身,大声喊道,“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萧承煜的未婚妻,我不能去和亲!”

为首的太监皱了皱眉,语气冰冷:“沈小姐,圣旨已下,岂容你违抗?你若是不接旨,便是抗旨不遵,不仅你要被治罪,沈家也要被牵连。”

“抗旨不遵又如何?”我看着他,眼底满是绝望,“我就是死,也不会去和亲!”

就在这时,母亲匆匆赶来。她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连忙拉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阿晚,你别冲动啊!接旨吧,就算是为了沈家,为了你爹,你也得接旨啊!”

“母亲,”我看着她,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想去和亲,我不想嫁给那个暴虐成性的北狄可汗!萧承煜他骗了我,他和任瑶瑶联手陷害我,您快救救我啊!”

母亲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抱着我,哽咽着说:“阿晚,娘也想救你,可娘没有办法啊!萧承煜昨日去求了皇上,说你愿意去和亲,还说这是为了两国和平。皇上已经相信他了,娘就算是去求皇上,也没用啊!”

“什么?”我猛地推开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承煜他竟然敢这么说?他竟然敢伪造我的意愿?”

“是真的,阿晚。”母亲哭着说,“昨日萧承煜去了皇宫,跟皇上说了很多,皇上才下了这道圣旨。娘去萧府找过他,可他根本不见我。瑶瑶那孩子也帮着他说话,说你是自愿去和亲的。”

我的心彻底碎了。萧承煜为了和任瑶瑶在一起,竟然不惜伪造我的意愿,让皇上赐我去和亲。而任瑶瑶,也帮着他一起陷害我。他们这对狗男女,真是丧心病狂!

“我要去见皇上!我要跟皇上解释清楚!”我转身便要往外走,却被太监拦住了。

“沈小姐,皇上说了,你若是不接旨,就不必去见他了。”为首的太监语气冰冷,“你还是乖乖接旨吧,免得自讨苦吃。”

我看着眼前的太监,又看了看母亲焦急的眼神,心里充满了绝望。我知道,我就算是去见了皇上,也没有用。萧承煜已经在皇上面前说了谎,皇上也已经相信了他。我根本没有机会解释。

“好,我接旨。”我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得可怕,“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去养心殿外,亲自跟皇上说几句话。”

为首的太监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若是敢对皇上不敬,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跟着太监们来到养心殿外,跪在冰冷的地上。殿内传来皇上和萧承煜的对话声,还有任瑶瑶娇滴滴的笑声。

“皇上,您看,清晚妹妹还是很懂事的,愿意为了两国和平去和亲。”任瑶瑶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得意。

“嗯,沈清晚这孩子,倒是深明大义。”皇上的声音传来,“萧承煜,你能有这样的未婚妻,也是你的福气。”

“皇上谬赞了。”萧承煜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虚伪的谦虚,“其实,这都是清晚妹妹自己的意愿,我也只是在旁边劝了几句而已。”

我跪在殿外,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充满了恨意。我抬起头,朝着殿内大声喊道:“皇上,臣女有话要说!萧承煜他撒谎,臣女根本不愿意去和亲!是他和任瑶瑶联手陷害臣女,想要把臣女送去和亲,他们好在一起!”

殿内的笑声瞬间停止了。过了一会儿,殿门被推开,皇上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地看着我:“沈清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养心殿外喧哗,还敢污蔑萧承煜和任瑶瑶?”

“臣女没有污蔑他们!”我看着皇上,眼底满是泪水,“皇上,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府中的下人,他们都知道萧承煜和任瑶瑶私下有染,还知道他们想要陷害臣女!臣女昨日在萧承煜的书房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说要让臣女生不如死,还要送臣女去和亲!”

“一派胡言!”萧承煜也走了出来,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厌恶,“阿晚,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和瑶瑶?我们之间只是兄妹情谊,你不要因为嫉妒,就编造这样的谎言!”

任瑶瑶也跟着走了出来,她躲在萧承煜身后,眼睛红红的,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皇上,臣女冤枉啊!臣女和煜哥哥只是兄妹情谊,表姐她肯定是因为不愿意去和亲,才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污蔑我们。”

皇上看着我们,眉头紧紧皱起。他沉思了片刻,随即开口:“沈清晚,朕知道你不愿意去和亲,可这是为了两国和平,你身为沈相之女,理应为国分忧。萧承煜和任瑶瑶都是朕信任的人,朕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还是乖乖回去准备吧,择日启程。”

“皇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怎么能这么偏心?您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而不相信我?”

“够了!”皇上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沈清晚,朕不想再听你多说。若是你再敢喧哗,朕就治你个抗旨不遵之罪!”

说完,皇上便转身走进了殿内,萧承煜和任瑶瑶也跟着走了进去,殿门重重地关上,将我隔绝在外。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紧闭的殿门,泪水不停地往下掉。雪花不知何时飘了下来,落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我想起十岁那年,萧承煜在雪地里为我堆雪人,还说要为我摘天上的星星。可如今,那个承诺护我一生的人,却成了伤害我最深的人。

母亲匆匆赶来,看到我跪在雪地里,连忙把我扶起来,裹紧了我的披风:“阿晚,快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会冻坏的。”

“母亲,”我靠在母亲怀里,哽咽着说,“皇上不相信我,他相信萧承煜和任瑶瑶。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去和亲。”

母亲抱着我,泪水也掉了下来:“阿晚,娘知道你委屈,可娘也没有办法啊!这是皇上的圣旨,我们不能违抗。娘会给你准备最好的嫁妆,让你在北狄能过得好一点。”

我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圣旨已下,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我只能接受这个命运,去那个陌生而危险的北狄。

回到府中,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挽月和青梅轮流劝我,可我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充满了绝望。

忽然,我想起了父亲。父亲远在边疆,若是他知道我要去和亲,肯定会回来救我的。我连忙让青梅去给父亲送信,让他快回来救我。

可青梅去了没多久,就哭着回来了:“小姐,没用的。萧公子已经让人把府里的书信都扣下来了,我们根本没办法给老爷送信。”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萧承煜竟然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我留。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被软禁在房间里。母亲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带来好吃的,可我却没有胃口。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很快就要被送去和亲了。

出发的前一天,任瑶瑶来看我。她穿着件华丽的袄裙,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表姐,明日你就要去和亲了,我来送送你。”

我看着她,眼底满是恨意:“任瑶瑶,你别得意太早。我就算是去了北狄,也不会放过你的。”

“表姐,你就别嘴硬了。”任瑶瑶笑着说,“你去了北狄,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会和煜哥哥好好过日子,还会帮你照顾伯母。你就安心地去吧。”

“你给我滚!”我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她扔了过去。可她却灵活地躲开了,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表姐,你怎么能这么粗鲁?”任瑶瑶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满,“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明日我会去送你的,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满地的碎片,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5 鹤唳霜天

和亲队伍启程的那天,天还没亮。府中的下人都穿着素色的衣服,脸上满是悲伤。母亲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掉眼泪,嘴里还不停地叮嘱我,到了北狄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委屈。

我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坐在轿子里,心里一片空白。轿子外面传来锣鼓声和唢呐声,可那喜庆的声音,却像是在为我的葬礼伴奏。

挽月和青梅跟在轿子旁边,不停地安慰我。可我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知道,这一去,便是永别。我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母亲,见不到父亲,见不到府中的一切了。

和亲队伍走了半个多月,终于来到了雁门关。雁门关是中原和北狄的交界之地,这里的风沙很大,吹在脸上,疼得厉害。

“公主,前面就是雁门关了,过了雁门关,就是北狄的地界了。”侍卫掀开轿帘,语气恭敬地说。

我掀开红盖头,走下轿子。站在雁门关下,我抬头望去,只见城头之上,插着北狄的狼图腾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而在旗帜旁边,站着两个人——萧承煜和任瑶瑶。

萧承煜穿着一身铠甲,腰间系着长剑,模样依旧俊朗。可他的身边,却站着穿着华丽衣裙的任瑶瑶。她依偎在萧承煜怀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承诺,都不过是萧承煜和任瑶瑶精心设计的局。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我好过。他们利用我,利用沈家,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公主,该启程了。”侍卫走上前,语气恭敬地说,“北狄的使者已经在关外等着了。”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城头之上的萧承煜和任瑶瑶。我想起了定亲宴上的羞辱,想起了中秋夜的偷听,想起了养心殿外的绝望。所有的画面,都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

“萧承煜,任瑶瑶,”我朝着城头大声喊道,声音在风沙中显得格外清晰,“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城头之上的萧承煜听到我的话,脸色微变。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又恢复了冰冷。任瑶瑶则是冷笑一声,搂着萧承煜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像是在炫耀。

我的心彻底死了。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去北狄,不能让他们这对狗男女得逞。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深吸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母亲偷偷塞给我的,她说若是到了北狄,受了委屈,就用这把匕首了结自己,免得受辱。

匕首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看着城头之上的萧承煜和任瑶瑶,脸上露出一抹决绝的笑容。

“萧承煜,任瑶瑶,你们看着!我沈清晚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说完,我举起匕首,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我身上的嫁衣。我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

我抬头望去,只见城头之上的萧承煜脸色大变,他推开任瑶瑶,想要从城头跳下来,却被身边的士兵拦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慌乱,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任瑶瑶也愣住了,她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我满意地笑了。我终于让他们尝到了慌乱和惊恐的滋味。我终于报复了他们。

雁门关外,传来一声孤鹤的长鸣。那声音凄厉而悲凉,像是在为我哀悼。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孤鹤在空中盘旋,翅膀掠过漫天的霜雪。

雪花越下越大,落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母亲的笑容,闪过父亲的身影,闪过府中的一切。

再见了,母亲。再见了,父亲。再见了,我的故乡。

我终于解脱了。

雁门关外,孤鹤长鸣,惊起漫天霜雪。红色的嫁衣在白雪中,像一朵盛开的血色蔷薇,凄美而绝望。


更新时间:2025-11-05 22:1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