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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晏薇薇,一个职业病号,工龄十八年。别的

女孩十八岁收到的礼物是鲜花和掌声,我收到的,是一副薄皮棺材和一抔黄土。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逃避我爹的打骂和继母的磋磨,我从小就走上了装病的“职业道路”。

我爹骂我,我当场晕厥;继母让我干活,我立马咯血。

久而久之,我在十里八乡都有了名气,成了个走两步就喘,喝口水都得喂的“玻璃美人”。

十八岁这年,我爹的酒瘾和赌瘾越来越大,他盯上了我最后的价值——把我嫁给隔壁村那个五十多岁,死了三个老婆的老光棍,换取三万块彩礼。我听着墙角,心里一片冰凉。第二天,当媒人踏进家门,我深吸一口气,使出了毕生所学,眼一闭,腿一蹬,伴随着继母夸张的哭嚎,成功“死”了过去。

谁知,我那个禽兽爹搓着手,非但没有半点悲伤,反而眼睛里冒着精光:“死了正好!死了更值钱!”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和我继母商量着给我配一门“冥婚”,彩礼直接翻了三倍。

我气得差点真的“活”过来。他们收了钱,买了副最便宜的棺材,连夜就把我给埋了。

躺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我听着泥土“噗噗”落在棺材板上的声音,第一次感到绝望。难道我晏薇薇演了一辈子,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就在我准备破罐子破摔,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把棺材板踹开的时候,头顶的泥土声忽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铁锹挖土的利落声响。

半夜三更,谁在挖我的坟?

很快,一丝月光从棺材盖的缝隙里漏了进来。接着,棺材盖被一股大力掀开。

我眯着眼,看到了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身形清瘦挺拔,月光勾勒出他俊美得有些过分的侧脸。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哪一出,他就低下头,幽幽地打量着我。

他那藏在红嫁衣(我爹顺手给我套上的)里的手伸了过来,苍白冰冷得不像活人。

他在我脸上捏了捏,又在我胳膊上戳了戳。

我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我听见他用一种品鉴顶级食材般的语调,慢悠悠地开了口。

「瘦是瘦了点,不过洗洗也能吃。」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妈的,我爹给我配的冥婚,不仅是个活人,还是个食人魔?!

01

我躺在棺材里,浑身僵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芭比Q了,刚出虎穴,又入魔窟。

那男人的手指还在我脸上流连,像是在检查猪肉的肥瘦。

我甚至能闻到他指尖传来的一丝冷冽的木质香气,混杂着新鲜泥土的味道。这组合,怎么闻都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变态。

求生的本能让我大脑飞速运转。

硬刚肯定不行,我这“林黛玉”的人设深入人心,真打起来,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演!

演什么?他不是觉得我是他“冥婚”的妻子吗?那我就演个真鬼吓死他!

我猛地睁开眼,重新 让自己的眼神空洞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漏气的声音。

我缓缓地从棺材里坐起来,动作模仿着看过的恐怖片里的僵尸,一寸一寸,极尽诡异。

“郎……君……”我掐着嗓子,用自认为最阴森的声音喊他,“你……为何……扰我清梦?”

月光下,那男人好看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出蹩脚的舞台剧。

他薄唇轻启,语气平淡无波:“你醒了?正好,省得我扛着麻烦。自己走。”

我:“……”

这剧本不对啊!他不应该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吗?

“我……我是鬼……”我不死心地强调,还伸出两只手,学着僵尸的样子向前平举。

他瞥了我的手一眼,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指甲里都是泥,确实不太卫生。回去得好好处理一下。”

我他妈快疯了!这人是脑子有坑还是神经太大条了?

见我没动静,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竟然直接弯腰,一手揽住我的腿弯,一手穿过我的后颈,

轻而易举地将我从棺材里“抱”了出来。不是公主抱,是扛麻袋那种抱法。

我整个人像一条咸鱼似的被他扛在肩上,脑袋朝下,血液直冲天灵盖。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木质香气更浓了,但我完全没心思欣赏。

我看到他迈开长腿,毫不留恋地把我从我的“长眠之地”带走了。

走出那片小树林,我看到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夸张的车。

那车头立着个小金人,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比我爹的眼睛都亮。

我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这玩意儿叫劳斯莱斯,村里首富的儿子结婚时租过一辆,在村口显摆了三天三夜。

食人魔都这么有钱的吗?这是什么新型的财富密码?

他随手拉开车门,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了进去。车里的空间很大,全是真皮的香味。

我晕乎乎地坐起来,他已经坐到了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启动,我紧张地贴着车门,随时准备跳车。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旁边的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包装精致的水,递给我。

“补充点水分,”他言简意赅,“不然口感会很柴。”

我握着那瓶水,手都在抖。

大哥,求求你别提“口感”这两个字了行吗!我不是神户牛肉啊!

我不敢喝,也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驶离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奔向一个未知的、甚至可能是我人生终点的“屠宰场”。

车子开了很久,最终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半山别墅前停下。

这别墅比我们全村的房子加起来都气派。大门自动打开,车子平稳驶入。

他停好车,绕过来给我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到了。”

“到……到哪儿了?”我结结巴巴地问。

他看着我,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到了。开始处理吧。”

02

“处、处理?”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完了,这是要上流水线了。开膛破肚?还是活剐?我脑中闪过无数恐怖片里的血腥场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男人,也就是我的“冥婚老公”祁琛,却完全没理会我的惊恐。

他径直走进别墅,我只能连滚带爬地跟上。不跟不行啊,这荒山野岭的,跑出去也是喂狼。

然而,预想中的阴森地牢和带血的铁钩并没有出现。

别墅内部的装潢奢华到了极致,水晶吊灯的光芒亮如白昼,地板光洁得能照出我惨白的脸。

祁琛没有带我进客厅,而是直接领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门。

门后,是一个比我家客厅还大的……厨房。

这厨房简直就是科幻电影里的场景,各种我见都没见过的银色厨具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一整面墙都是玻璃酒柜,另一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从能劈开牛骨的砍刀,到薄如蝉翼的柳刃,应有尽有。

我看着那排寒光闪闪的刀,双腿抖得更厉害了。这是专业屠宰场啊!

祁琛走到一个巨大的中岛台前,拍了拍台面,示意我过去。

“站在这儿。”

我哆哆嗦嗦地挪过去,心里已经开始和我短暂又悲催的人生告别了。

“处理正式开始。”他宣布道。

我吓得闭上了眼,等待着冰冷的刀锋落在我脖子上。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了。

什么都没发生。

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看见祁琛正专注地盯着我,手里……并没有拿刀。

他拿的是一个高脚杯和一个造型奇特的开瓶器。

他“啵”的一声,打开了一瓶看起来就很贵的矿泉水,倒了小半杯,推到我面前。

“喝。”

我愣住了。“这……这是处理?”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智商表示怀疑。“第一步,净化味蕾。

这是来自阿尔卑斯山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冰川融水,口感纯净,能洗去你口腔里残留的杂味。”

我看着那杯水,又看了看他。难道……他的“处理”,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水很清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滑入喉咙,确实有种荡涤心灵的错觉。

见我喝完,祁琛点了点头,又从一个恒温箱里取出一颗饱满的紫色葡萄,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里递给我。

“吃掉它。”

“这又是什么?”

“南非皇后镇的‘午夜之星’,年产量不超过一百公斤。感受一下它的果酸和单宁在舌尖爆开的感觉。”

我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肚子里空得发慌。看着那颗水灵灵的葡萄,我没再犹豫,直接扔进了嘴里。

葡萄皮很薄,牙齿轻轻一碰就破了。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果香瞬间在我的口腔里炸开,酸甜恰到好处,还带着一丝奇妙的酒香。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真实的、享受的表情。

祁琛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我,见状,他立刻在一个平板电脑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目标对酸度反应良好,能准确识别出隐藏的浆果和蜂蜜风味。味觉敏感度等级:高。”

我正回味着那颗葡萄的余韵,就听见了他的低语。我心里咯噔一下。

目标?味觉敏感度?

接着,他又递给我一小片烤得金黄的薄脆面包。

“尝尝这个。用古法研磨的斯佩耳特小麦粉做的,不加任何调味,只用最纯粹的炭火烘烤,品味它的麦香和回甘。”

我机械地接过面包,放进嘴里。果然,一股纯粹的、温暖的麦香立刻充满了我的整个鼻腔,口感酥脆,咀嚼之后,口中竟然真的泛起一丝丝甜意。

我彻底懵了。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不是要吃我。他……他是在给我喂食?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祁琛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钢笔,放在了我面前。

“好了,净化程序完成。如果你对我刚才提供的‘样品’满意,就可以签了。”

我低头看去,只见文件最上方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一行标题——

《顶级食材与至高味蕾专属合作协议》。

协议内容洋洋洒洒十几页,但我一眼就看到了最关键的条款:薪资待遇。

甲方(祁琛)聘请乙方(我)为期五年的专属美食鉴赏师,年薪……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年薪,八位数。后面还带一个补充条款:根据项目表现,有额外分红。

我这辈子连五位数的钱都没见过,现在一份八位数的合同就摆在我面前?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激动得手都开始抖了。我终于要摆脱过去那种苦日子,成为人生赢家了!

然而,我的目光往下扫,看到了另一条用红色字体标注的特别条款,瞬间让我从头凉到脚。

“乙方在合约期内,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接受甲方的‘品鉴’需求。同时,乙方有义务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以确保最佳的……食用口感。”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补充:“为保证食材(指甲方提供的食物)的纯粹性,乙方在品鉴期间,不得私自食用任何未经甲方允许的食物。”

我:“……”

所以绕了一大圈,还是要吃我?!

这他妈就是一份高端的、精致的、给“食材”本人看的卖身契啊!

03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祁琛,手里攥着那份价值千万的“卖身契”,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签我,是为了吃我做的菜,还是……吃我?”

这个问题很关键,关系到我的小命和未来的职业规划。

祁琛被我问得一愣,好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似乎在理解一个什么世纪难题。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我有病吗?吃人?”

我松了半口气,但还有半口气悬着。“那你合同里写的‘食用口感’……”

“那是合同模板的笔误。”他面不改色地拿起笔,在“食用”两个字上划了一道,改成了“品鉴”,“我的律师团队比较……严谨,喜欢用一些专业术语。他们的意思是,你要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和灵敏的味觉,才能精准地评价我的作品。”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这笔误也太吓人了吧!

“至于那句‘洗洗也能吃’……”我还是不放心。

祁琛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波动,似乎有点不自然。“那是我的口头禅。看到顶级的食材,我习惯这么评价。你……很有潜力,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品鉴师’,所以我才……脱口而出。”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原来是个有钱有颜、厨艺高超但情商为零的社交障碍患者!

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我,晏薇薇,时来运转了!不但没死成,还傍上了一个金大腿!

我的“职业病”瞬间上线。前一秒还像只炸毛的猫,下一秒,我的眼神就变得忧郁、脆弱,带着一丝看破红尘的疏离。我轻轻咳嗽了两声,扶着桌子,一副随时都要随风倒去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三分庆幸,三分了然,还有四分劫后余生的虚弱,“我明白了。”

祁琛看着我秒变“林妹妹”,似乎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点了点头:“明白就好。签吧。”

“等等。”我伸出纤细的手,按住了合同,“祁先生,在签约之前,我有一个故事想讲给你听,也算是我……也就是这具身体的来历。”

我决定赌一把。我要让他知道我的价值,不仅仅是我的味觉,还有我这个人。

祁琛挑了挑眉,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便用一种最悲惨、最凄凉的语调,将我这十八年的“装病血泪史”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我把我爹和我继母的恶行放大了十倍,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在泥沼里顽强挣扎、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他们把我活埋的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要那样结束了。”我垂下眼帘,两滴恰到好处的眼泪滚落下来,

“或许是上天垂怜,让我的灵魂在离体的那一刻,获得了与万物通感的奇异能力。

我能尝出风的味道,雨的咸涩,也能……尝出祁先生您食物里蕴含的灵魂。”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祁琛的表情。

他听得很认真,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变幻莫测。当我讲到我被活埋时,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当我讲到我“觉醒”了超能力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我心里有底了。这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天才,就吃这一套!神秘主义,天赋异禀,宿命论!

“所以,”我做最后的总结,声音楚楚可怜,“我签订这份合约,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报答祁先生的‘再造之恩’。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我希望祁先生能动用您的力量,让那两个丧尽天良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带着一丝倔强,“这是我作为‘晏薇薇’,对这具身体最后的交代。”

祁琛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我的表演穿帮了。

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以。我讨厌骗子,更讨厌利用‘美食’来行骗的人。”他口中的“美食”,指的应该是我爹口中那个“拥有神之舌的女儿”。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了几句。无非是“查一下XX村的XXX”,“欺诈,外加……蓄意谋杀未遂”,“把证据交给警方”。

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大仇得报,前途光明!

我拿起那支昂贵的钢笔,毫不犹豫地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晏薇薇”三个字。笔尖划过纸张,我感觉自己签下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全新的未来。

签完字,我把合同推了过去。

祁琛拿过合同,满意地看了看。然后,他抬头对我说:“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专属品鉴师了。准备一下,我们开始第一个正式项目。”

我精神一振,以为要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了。

“什么项目?”

他指了指我身上那件皱巴巴、还沾着泥土的红嫁衣。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现在的状态……影响食欲。”

我:“……”

行吧,金主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我前脚刚走进他给我准备的、比我家房子还大的豪华浴室,后脚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喧闹的哭喊声。

那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是我那禽兽爹和恶毒继母!

他们竟然找上门来了!

04

我裹着浴袍,悄悄从二楼的楼梯口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我那好爹和好继母正坐在客厅名贵的地毯上,一个拍着大腿,一个抹着假眼泪,上演着一出“寻女记”。

“我的苦命女儿啊!你在哪啊!”继母的哭声跟杀猪似的,“都是我们不好,不该给你配什么冥婚,你快回来吧!”

我爹则对着一脸冷漠的祁琛哭诉:“祁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求求您把女儿还给我们吧,我们只要钱……不,只要女儿!”

好家伙,说漏嘴了吧。

祁琛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叠着双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们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冷冷地开口。

“没死,没死!”我爹连忙摆手,“那丫头从小就爱装病,这次肯定是装死骗我们呢!

我们找了她一天一夜,听村里人说看到她上了您的车,就赶紧找来了。她肯定在您这儿,对不对?”

他们显然是后悔了。或许是觉得把我这个“活人”直接卖给祁琛,能要到更多的钱。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一股恶心和愤怒涌上心头。这十八年来,我装病,我示弱,就是为了在他们手下苟延残喘。可现在,我不一样了。

我的背后,站着祁琛。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祁琛不是觉得我“死”过一次,拥有了什么特异功能吗?那我不妨就把这个“鬼”的身份,坐得更实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悄悄退回房间,从浴室里抓了一把滑石粉,在脸上和脖子上扑得惨白。然后,我把头发弄乱,披散在脸前,只露出一双眼睛。

做完这一切,我光着脚,踩着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向楼下走去。

客厅里的哭闹声还在继续。

“祁先生,您发发慈悲,她还是个孩子啊!”

就在这时,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呼”地一下推倒在地。

“哐当——”

一声巨响,瓷瓶碎裂一地。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我爹和继母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

当他们看到我的那一刻,两人的表情精彩极了。先是震惊,然后是恐惧,最后是见了鬼一样的惨白。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用我这辈子最阴森的眼神看着他们,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爹……娘……”我的声音又轻又飘,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回响,“你们……是在……找我吗?”

“啊——鬼啊!”继母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我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瘫在地上,裤裆迅速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一步步向他们“飘”了过去。当然,我不会真的飘,但我可以踮着脚尖,利用宽大的浴袍做掩护,营造出一种双脚离地的错觉。

“爹,地底下……好冷啊……”我一边“飘”,一边幽幽地说,“我一个人……好孤单……你们……怎么不下来陪我?”

“不……不不不!别过来!”我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沙发腿,退无可退。

我停在他面前,缓缓地蹲下身,惨白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爹,你不是最喜欢钱吗?我给你烧了很多纸钱,你怎么……不下来拿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祁琛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我身边,非常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肩膀,好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

他对上我爹惊恐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语气却很温和,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别怕。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是这地府的‘鬼后’。”祁琛煞有介事地胡说八道,还顺手帮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我们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欺骗鬼神,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油锅火烤之刑的。”

我爹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对着我和祁琛“砰砰砰”地磕头。

“鬼后娘娘饶命!阎王爷饶命啊!是我猪狗不如,是我丧尽天良!我不该卖女儿,不该把您活埋啊!求求您放过我吧!”

他一边磕头,一边把所有的罪行都招了。

祁琛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显然是在录音。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推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警察!我们接到报案,这里有人涉嫌诈骗和蓄意谋杀。”为首的警察一脸严肃。

我爹看到警察,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警察同志,救命啊!有鬼!有鬼啊!”

警察们一脸莫名其妙。

祁琛关掉录音,将手机递给为首的警察,淡淡地说:“这里没有鬼。只有受害者和罪犯。他刚才的供述,都在里面。”

警察听完录音,脸色大变。他们看向我爹和那个刚从地上悠悠转醒的继母,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爹和继母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算计了一辈子,最后竟然栽在了自己“装神弄鬼”的女儿手里。

看着他们被警察带走,我心中那口郁结了十八年的恶气,终于彻底散了。

我浑身一松,再也撑不住那股“鬼气”,腿一软就要倒下。

祁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那股安心的木质香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

然而,就在我爹被带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忽然像疯了一样,回头冲着我嘶吼:

“晏薇薇!你别得意!你以为你安全了吗?你根本不是他的第一个‘品鉴师’!你问问他!问问他上一个‘食材’,是怎么消失的!”

05

我爹那句嘶吼,像一根毒刺,瞬间扎进了我刚刚放晴的心里。

上一个“食材”?怎么消失的?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地从祁琛的怀里挣脱出来,警惕地看着他。

警察已经把我那疯狗一样的爹拖走了,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和祁琛,还有一地的青花瓷碎片。

祁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我,眉头紧锁。

“他胡说八道。”他冷冷地丢下四个字。

“是吗?”我心里直打鼓。这个男人太神秘了,他把我从坟里刨出来,给我一份年薪千万的合同,住着宫殿一样的房子,他说的话,我能信几分?

“那个……上一个品鉴师,是男是女?现在在哪儿?”我试探着问。

祁琛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悲伤?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走向走廊深处:“跟我来。”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又是小黑屋的节奏?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他身后。他带着我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那扇门是暗红色的,看起来异常厚重,上面还挂着一把黄铜锁。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锁,推开了门。

门后没有我想象中的刑具或者血迹,而是一个……小小的,像神龛一样的房间。房间正中央的台子上,没有牌位,也没有遗像,只有一个水晶罩子,罩子下面,放着一个……干瘪的、长满了黑斑的……土豆?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一个土豆。

墙上挂满了这个土豆的“遗照”。有它刚从地里挖出来时带着泥土的清新照,有它被洗干净后光滑表皮的特写照,还有它被切开后,露出紫色果肉的艺术照……每一张照片都拍得极尽唯美,仿佛这不是一个土豆,而是什么绝世珍宝。

台子下面,还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旁边散落着一些记录用的卡片。

我捡起一张,上面是祁琛龙飞凤凤舞的字迹:

“实验体编号001,秘鲁紫薯‘暗夜之星’。表皮光滑,芽眼少。生闻有淡淡的坚果香气,肉质紧实,淀粉含量预估为18.5%……”

另一张写着:“今日状态良好,表皮光泽度增加。期待它在顶级黄油和黑松露的激发下,能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口感……”

最后一张,字迹潦草,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失败了……一切都失败了……安托万的评价,像一把刀,刺穿了我的心脏。我失去了控制,火候过了三秒……它……它被煮过头了……它死了。我毁了它。”

我拿着那几张卡片,再看看那个被供起来的干瘪土豆,整个人都傻了。

我爹口中那个“消失的食材”,那个让我心惊胆战的“前任”,竟然……是个土豆?!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情绪大起大落之下,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祁琛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很好笑吗?”

我赶紧收住笑,努力憋出一副沉痛的表情,指着那个土豆,用沉重的语气问:“所以……这就是……上一个?”

祁琛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悲伤,他走过去,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抚摸着水晶罩。

“它不是普通的土豆。”他低声说,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它是‘暗夜之星’,我花了五年时间,模拟了安第斯山脉的海拔、土壤和气候,才培育出来的完美品种。它本来……应该在我的手里,成为一道震惊世界的菜品。”

“那……安托万是谁?”我抓住了关键信息。

提到这个名字,祁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安托万·勒克莱尔,一个沽名钓誉的法国厨子。也是我曾经唯一的对手。”他冷哼一声,“我邀请他来品鉴我的‘暗夜之星’,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的土豆‘空有其表,灵魂空洞’。他的一句话,毁了我五年的心血。”

我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个天才厨师被另一个天才(或者说是贱人)打击后,一蹶不振,从此封存了心爱土豆的故事。

好……好中二,又好惨。

我看着祁琛那张写满了“我很受伤”的俊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同情。这家伙,虽然看起来高冷又变态,但本质上,就是个还没长大的、需要人哄的孩子。

我放下卡片,走到他身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难过了。”我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他,“失败是成功之母。这个土豆虽然‘死’了,但它的精神永存。它一定希望你,能带着它的遗志,继续在厨艺的道路上走下去,然后……找到一个比它更好吃的土豆!”

祁琛:“……”

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我的安慰方式可能有点问题。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一个穿着管家服的老人敲了敲门,恭敬地递上了一封烫金的请柬。

“先生,‘金汤匙’国际烹饪大赛的邀请函到了。”

祁琛接过请柬,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请柬的评委席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安托万·勒克莱尔。他是本届大赛的首席评委。

管家又补充道:“先生,安托万先生刚刚在他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段视频,公开向您……挑战。”

管家拿出平板,点开视频。视频里,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油腻又傲慢的法国男人,正对着镜头,用夸张的语气说:

“我亲爱的祁,我听说你找到了一个新的‘品鉴师’?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哦,这真是太有创意了!我猜,只有死人,才能尝出你那些‘没有灵魂’的食物的味道吧?我,安托万,将会在‘金汤匙’的赛场上等你。当然,如果你不敢来,也可以永远和你心爱的土豆待在一起。毕竟,那才是你的归宿,不是吗?”

视频的最后,他还做了一个极其侮辱性的“懦夫”手势。

我看着视频,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不仅仅是在挑衅祁琛,这也是在侮辱我!什么叫“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本小姐现在是年薪八位数的高级品鉴师好吗!

我转头看向祁琛,发现他捏着那封请柬,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但他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退缩和恐惧。

“我不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羞辱我。”

看着他这副被PUA惨了的样子,我心里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不行!我晏薇薇的饭票,怎么能是个怂包!我的年薪,我的分红,我的美好未来,绝不能断送在这个油腻法国佬手里!

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突然捂住脑袋,身体晃了晃,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呃啊……”

祁琛立刻被我吸引了注意,紧张地扶住我:“你怎么了?”

我闭上眼,身体开始小幅度地抽搐,口中念念有词:“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片紫色的光……它在哭泣……”

“紫色的光?”祁琛愣住了。

“是它!”我猛地睁开眼,指向那个被供起来的干瘪土豆,“是你的‘暗夜之星’!它的灵魂……在跟我说话!”

06

祁琛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看着我,又看看那个土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一看有戏,演得更卖力了。

我伸出手,做出一个拥抱空气的姿势,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用一种空灵的、带着回音的语调说(自己配音):“可怜的孩子……你在哭泣吗?哦……我听到了……你在说……你不甘心……”

我转过头,用一种“我是神棍我怕谁”的眼神锁定祁琛。

“它说,它不甘心就这么被遗忘!它的使命,是绽放在世界的舞台上,而不是在这里被当成一个牌位!”

“它还说……那个叫安托万的,是个骗子!他根本没有尝出它的灵魂,因为他自己的灵魂,早已被嫉妒和虚荣腐蚀了!他害怕你,害怕你的天赋,所以才用谎言来打击你!”

我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充满了煽动性。

“它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它的创造者,能站起来!带着它的意志,去‘金汤匙’的赛场上,用你真正的实力,击败那个卑劣的小人!为它,也为你自己,正名!”

我说完这一长串热血沸腾的台词,还应景地挤出两滴眼泪,做出一副“神启”结束、耗尽心力的虚弱模样,晃了晃,倒向祁琛的怀里。

祁琛下意识地抱住我,整个人都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

他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土豆,眼神变了又变。从怀疑,到惊奇,再到……燃起一丝火焰。

“它……它真的是这么说的?”他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问我。

“千真万确。”我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但语气无比肯定,“这是它作为‘暗夜之星’的临终遗言。信不信,由你。”

我知道,对于祁琛这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天才而言,逻辑和道理是没用的。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他相信我是“死而复生”的通灵者,那我就把这个角色扮演到底。

果然,祁琛沉默了。

他抱着我,盯着那个干瘪的土豆,看了很久很久。他的眼神里,那丝退缩和恐惧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答应它。”

他转头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除了烹饪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感激、信任和依赖的复杂情感。

“晏薇薇,”他一字一顿地说,“谢谢你。从今天起,我们是战友了。我们一起,去拿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我心中比了个“耶”的手势,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神圣而虚弱的表情:“这是我的使命。”

于是,轰轰烈烈的备赛开始了。

祁琛像是换了一个人,彻底从那个土豆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变回了那个对烹饪有着极致追求的暴君。

而我,作为他唯一的“战友”和品鉴师,也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每天凌晨四点,我就要被他从床上拖起来,品尝他用来自世界各地的晨露泡的茶。他说,这能唤醒最原始的味觉。

上午,我要品尝至少二十种不同的单品食材。从日本空运来的海胆,到意大利阿尔巴的白松露,再到他后院自己种的一根葱。每一样,我都要写出三百字以上的品鉴报告,描述它的前调、中调和后调。

下午,是组合品鉴。他会把各种匪夷所思的食材搭配在一起,让我品尝,挑战我的味觉极限。比如,陈年普洱炖伊比利亚火腿,分子料理做成的“麻婆豆腐”,还有用液氮瞬间冷冻的榴莲……

我感觉我的舌头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它变成了一个精密的仪器,每天都在超负荷运转。

不过,痛苦归痛苦,回报也是丰厚的。我不仅尝遍了人间美味,还眼睁睁看着我的银行卡余额,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祁琛说这是“项目奖金”。

更重要的是,在日复一日的“投喂”和“品鉴”中,我和祁琛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不再仅仅把他当成一个提款机和饭票。我看到了他在面对食材时的专注和虔信,看到了他创造出一道完美菜品时的欣喜若狂,也看到了他失败时的沮丧和懊恼。我发现这个社交障碍的男人,其实有着一颗比谁都纯粹和炙热的心。

而他,似乎也开始习惯我的存在。

他不再仅仅把我当成一个“品鉴工具”。他会记得我不喜欢吃香菜,会在我被一道辣菜呛到时,默默递上一杯牛奶。他看我的眼神,也渐渐从审视,变得……温柔。

有一次,我品尝他做的一道清汤,里面用萝卜雕刻成了一朵盛开的白莲。我尝了一口,脱口而出:“这汤,像月光一样,清冷,但又很温柔。”

他当时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像这碗汤。”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颊有点发烫。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说我是个萝卜?

还有一次,我嘲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像发酵过度的面团,僵硬又不自然。

他听了不仅没生气,反而第二天,他真的烤了一个面包给我,那面包的形状,就是他努力微笑的样子。虽然还是很僵硬,但……意外地有点可爱。

我感觉,我这个职业骗子,好像有点要假戏真做了。我的心,对着这个拿食物讲情话的笨蛋,似乎开始不受控制了。

备赛的日子紧张而充实。终于,在我和祁琛(主要是祁琛)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研发出了决战“金汤匙”的秘密武器。

那是一道工序极其复杂的菜,主食材是一种极其珍稀、生活在深海火山附近的鱼,我们叫它“熔岩之心”。为了保证它的新鲜度,祁琛花重金,直接从原产地空运,并全程使用特制的水箱保持它的生命力。

比赛前一晚,我和祁琛看着水箱里那条通体赤红、异常美丽的鱼,都充满了信心。

“明天,我们就用它,让安托万输得心服口服。”祁琛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然而,我们都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比赛当天早上,当我们信心满满地来到后台的专属备菜间时,却发现——

那个特制的水箱,碎了。

一地的玻璃和水渍,而我们最重要的主食材,“熔岩之心”,那条价值连城的鱼,不翼而飞。

07

备菜间里一片死寂。

祁琛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眼中的火焰和自信,在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工作人员很快赶来,查看了监控。监控显示,凌晨三点,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潜入了我们的备菜间,打碎了水箱,偷走了鱼。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人身上穿着的,赫然是安托万团队的厨师服。

“是安托万……”祁琛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偷走了我的鱼。”

距离比赛开始只剩下一个小时。没有了主食材,就等于直接弃权。安托万这一招,釜底抽薪,阴险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慌了神,祁琛的团队成员们急得团团转,有的在联系律师,有的想去找大赛组委会申诉。但谁都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最后能证明是安托万搞鬼,比赛也已经结束了。

祁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绝望。那不仅仅是失去食材的愤怒,更是被同一个人,用同样卑劣的手段,再次击倒的屈辱和无力。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疼得厉害。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倒下。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在终点线前,被人一脚踹翻的。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没有了“熔岩之心”,我们还有什么?

忽然,一些被我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涌了上来。

那是在我还没开始“装病”的童年。我的亲生母亲还在世,那时候家里很穷,吃不上一顿饱饭。但是,母亲总能用最简单的食材,为我变出“美味”。田埂上的野菜,河里的小鱼,还有……用最粗糙的面粉,做成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那碗面,没有任何山珍海味,只有一点猪油,一点酱油,和几根翠绿的葱花。但在我记忆里,那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好吃的味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形成。

我走到失魂落魄的祁琛面前,抓住了他冰冷的手。

“祁琛,看着我。”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

“忘掉那条鱼。”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们不需要它。我们有比它更好的东西。”

“我们……还有什么?”他的声音沙哑。

“我们有你的技术,还有……我的故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听我说,我们现在,去做一碗面。”

“面?”祁琛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这种世界顶级的烹饪大赛上,做一碗最普通不过的面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一碗阳春面。”我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惊愕,只是专注地看着祁琛,“相信我。有时候,最能打动人心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珍馐,而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我把我记忆中母亲做面的场景,用最简单的话描述给他听。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质朴的情感。

祁琛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神,从空洞,到疑惑,再到……渐渐亮起了一丝微光。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他终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像一个重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立刻行动起来。他没有去奢华的食材库,而是直接冲向了大赛组委会提供的最基础的公共食材区。

面粉,鸡蛋,猪油,酱油,小葱。

全场最便宜,最不起眼的食材。

我们的举动,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尤其是隔壁备菜间的安托万,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哦?我尊贵的祁先生,这是被打击得精神失常,准备做一道‘最后的晚餐’吗?一碗面?哈哈哈哈,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金汤匙’吗?”

祁琛没有理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那一堆面粉。

和面,揉面,醒面,擀面,切面。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明明是最简单的工序,在他手里,却变成了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专注,虔诚,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团面,而是整个世界。

而我,就站在他身边,为他熬猪油,切葱花。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却有着一种惊人的默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比赛开始的钟声敲响了。

安托万那边,端出了一盘用我们的“熔岩之心”做成的、看起来华丽无比的菜肴,引来了评委席的一阵惊叹。

而我们这边,只有两只最朴素的白瓷碗。

祁琛将煮好的面条,用长筷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入碗中。他浇上滚烫的猪油和酱油调成的汤底,撒上我切好的翠绿葱花。

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阳春面,完成了。

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珍稀的食材,只有一股最纯粹的,温暖的麦香和油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安托万看着我们的“作品”,笑得前仰后合。评委们也面面相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疑惑。

祁琛端着那两碗面,走到我面前。

“该你了,我的品鉴师。”他低声说,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知道,接下来,是我的战场了。我端起那两碗面,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了评委席。

08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嘲笑,有同情,有不解。

安托万双臂交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已经稳操胜券,甚至开始提前享受胜利的喜悦。

我走到评委席前,将两碗面稳稳地放在首席评委,也就是安托万,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美食家面前。

“这是我们的参赛作品。”我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赛场。

安托万夸张地拿起勺子,在碗里拨了拨,撇着嘴说:“哦,天哪,面条,酱油,和……该死的葱花?祁,你是在侮辱‘金汤匙’这个舞台,还是在侮辱我的味蕾?”

其他评委也纷纷摇头,显然对这道“简陋”到近乎无礼的作品感到不满。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而是看向那位年长的美食家,缓缓开口。

“先生,各位评委。在品尝这道菜之前,请允许我先讲一个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很贫穷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饥饿是常态。但是,每当我哭着喊饿的时候,我的母亲,就会用家里仅有的一点面粉,一点猪油,为我做这样一碗面。”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刻意煽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告诉我,这碗面,叫做‘阳春面’。阳春,代表着春天和希望。她说,只要吃了这碗面,冬天就一定会过去,春天就一定会到来。”

“后来,我的母亲去世了。我再也没有吃过那样一碗面。我尝过很多山珍海味,但没有一种味道,能比得上我记忆中,那碗普通阳春面的万分之一。”

“直到今天。”

我看向身后的祁琛,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定。

“祁琛先生,用他全世界最高超的技巧,最纯粹的匠心,为我复刻了这碗记忆中的面。他让我知道,原来最顶级的美味,不是食材有多昂贵,工序有多复杂,而是食物里,有没有注入‘爱’和‘记忆’。”

“所以,这道菜的名字,不叫‘阳春面’。”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它叫,‘母亲的怀抱’。”

我说完,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我的故事吸引了。那位年长的美食家,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只有安托万,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多么感人的故事啊!可惜,这里是厨房,不是剧院!我们品尝的是味道,不是你的廉价眼泪!”

说着,他为了羞辱我们,故意用一种极其粗鲁的方式,挑起一筷子面,塞进了嘴里。

就在面条入口的那一刻,他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了。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巴微微张开,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他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那位年长的美食家,也带着一丝好奇和怀疑,拿起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口面,送入了口中。

下一秒,他的表情,和安托万如出一辙。

但他没有像安托万那样僵住,而是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陶醉、怀念,甚至……带着一丝悲伤的复杂神情。两行清泪,从他苍老的眼角,缓缓滑落。

全场哗然。

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竟然让两位顶级的评委,一个失态,一个落泪?

这碗面里,到底有什么魔法?

年长的美食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睁开眼,他看着祁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尝到了我祖母的味道。她也是这样,在我小时候,为我做一碗这样的面……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尝不到了……”

他没有再多说,而是直接拿起了代表分数的话筒,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宣布:

“我给这道‘母亲的怀抱’……满分。”

满分!

这个结果,像一颗炸弹,在全场引爆。

所有人都疯了。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到了安托万这边。他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看着碗里的面,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他当然知道这碗面有多可怕。

祁琛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了最极致的味道。面条劲道爽滑,麦香十足。汤底看似清淡,却融合了猪油的醇厚、酱油的咸鲜和葱花的清香,每一种味道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这已经不是厨艺,而是艺术。

更可怕的是,这碗面,承载了情感。它能唤醒每个人心底最深处,关于家,关于亲情的温暖记忆。

安托万知道,他输了。他那道用偷来的食材做成的、华而不实的“熔岩之心”,在这碗充满灵魂的面面前,一败涂地。

但他不甘心。

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看看祁琛,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全场都在等待他宣布分数。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我看着满头大汗、脸色由青转白的安托万,突然笑了。

我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安托万先生,这碗面,好吃吗?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你小时候,在法国乡下偷邻居家土豆的场景?”

安托万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惊恐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鬼。

09

安托万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剧烈。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他失声叫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捂住了嘴,但已经晚了。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我纯粹是瞎诈唬他。

但我赌对了。

像安托万这种出身底层,靠着不光彩的手段和一点天赋爬上来的人,内心深处往往隐藏着最深的自卑和最不堪回首的过去。那段过去,就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

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神,继续用恶魔般的声音低语:“我不仅知道你偷土豆,我还知道……你把祁琛先生精心培育的‘暗夜之星’,偷偷喂了你家的狗。因为你嫉妒,你害怕,你怕那个完美的土豆,会让你想起自己卑劣的出身,不是吗?”

这些话,一半是猜测,一半是我根据他人格的推演。但显然,句句都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

安托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我真的是一个能洞悉一切的魔鬼。

“不……不是的……我没有……”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大赛组委会的人和保安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走了过来。

“安托万先生,请您打分。”

“安托万先生,您没事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巨大的压力和内心的恐惧下,安托万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他猛地站起来,指着祁琛,又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喊:

“是他!是他偷了我的鱼!不……是她!是这个女鬼!她会读心术!她是魔鬼!”

他一边喊,一边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现场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时,警察出现了。他们径直走到安托万面前,亮出了手铐和一份文件。

“安托万·勒克莱尔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盗窃商业机密和故意破坏他人财产。监控已经拍下了你指使手下潜入祁琛先生备菜间的全部过程。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原来,祁琛的团队在我上场讲故事的时候,已经把安托万那边人赃并获的证据交给了警方。

人证物证俱在,安托万百口莫辩。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被警察狼狈地带走了。

赛场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金汤匙”大赛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祁琛,用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不仅赢得了比赛,更赢回了属于他的尊严和荣耀。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他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我走来。

他站在我面前,灯光落在他英俊的脸上,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大海。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炙热而深情的光芒。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晏薇薇。”他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沙哑。

“嗯?”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以为他要说一些感谢或者庆祝的话。

结果,他憋了半天,说了一句:

“我的心……现在像一个舒芙蕾。它在不断膨胀,膨胀……我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我怕它会塌陷。”

我:“……”

这家伙,赢了世界冠军,连表白都离不开吃的。

我看着他那副紧张又笨拙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却被一种巨大的甜蜜和温柔填满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向我,然后,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就别呼吸了。”我在他耳边霸道地宣布。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周围的掌声、欢呼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他唇瓣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让我安心的木质香气。

良久,唇分。

祁琛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显然还没从刚刚那个吻和他的“舒芙蕾”理论里回过神来。

我看着他,决定坦白一切。

“祁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什么‘死而复生’的通灵者,我也没有什么‘神之舌’。我就是一个骗子,一个职业装病十八年的演员。我讲的那些故事,通的那些灵,全都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我之所以能尝出你食物里的味道,也不是因为什么天赋,只是因为我从小就饿肚子,所以我对食物,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和敏感。我之所以能猜到安托万的心思,也只是因为,我见过太多像他那样的人。”

“所以……对不起,我骗了你。如果你想解约,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琛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按住了嘴唇。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愤怒和被欺骗的失望。反而,是一种了然和……更深的温柔。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宣判我的“死刑”。

然后,他看着我,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问:

“所以,你是个骗子?”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点了点头。

“是的。”

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但无比真实的弧度。那不是他平时那种僵硬的微笑,而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容。

“太好了。”他说。

我愣住了。“……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亮得惊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10

“太好了。”祁琛重复了一遍,他那双总是盛着冷漠和专注的眼睛,此刻却像融化的冰川,流淌出温柔的暖意,“我终于不用再假装相信你是什么‘通灵少女’了。”

我彻底傻眼了。“你……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穿着浴袍,涂着一脸滑石粉,踮着脚尖冒充女鬼吓唬你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实话,你的演技……很浮夸。但我承认,效果拔群。”

我的脸“轰”的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敢情我演了这么久,在他眼里,就跟个上蹿下跳的猴儿一样?

“那你还……”我简直无地自容。

“我还配合你?”他替我说完了后面的话,“因为我觉得,那样的你,很有趣。比那个只会装柔弱、掉眼泪的‘林妹妹’,有趣多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帮我把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里一颤。

“晏薇薇,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骗子。就像我不在乎我的‘暗夜之星’是不是独一无二。重要的是,你让我重新燃起了斗志。你让我明白,食物的灵魂,不在于食材,而在于烹饪它的人,和品尝它的人。”

“你的味觉,不是什么‘神之舌’,它比那更珍贵。那是被苦难磨砺出的敏锐,是被饥饿雕琢出的珍惜。你品尝的不是味道,是记忆,是希望,是活下去的渴望。这比任何天赋都更真实,更有力量。”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我心里一凉,以为是解约合同。

他却当着我的面,将那份我签下的《顶级食材与至高味蕾专属合作协议》,撕成了两半。

“这份合同,作废了。”

我的心,也跟着那撕裂的声音,沉了下去。果然,还是要分道扬镳吗?

然而,他又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不是一份,是两份。

第一份,是《“食魂”餐饮帝国首席运营官及终身合伙人协议书》。乙方,是我的名字。我的职位,是和他平起平坐的合伙人。

第二份,是一张……结婚申请书。

男方一栏,已经签好了“祁琛”两个字,龙飞凤舞。而女方一栏,是空白的。

我拿着那两份文件,手都在颤抖,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不需要一个品鉴师。”祁琛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我需要你,晏薇薇。你的欺骗,是为了活下去。那么从今以后,你的真实,能不能用来……和我一起生活?”

“我……”我张了张嘴,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十八年来,我用谎言和伪装,为自己筑起了一座坚硬的堡垒。我以为我会这样孤独地过一辈子。

可这个男人,却用最笨拙的方式,最温暖的食物,轻而易举地敲开了我的心门,然后,给了我一个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家。

我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终于破涕为笑。

我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合伙人协议和那张结婚申请书上,一笔一划,郑重地签下了我的名字。

“成交,我的……终身饭票。”

……

一年后。

S市最火爆、最难预约的私房菜馆——“棺材板”,正式开业。

餐厅的名字虽然诡异,但每天都座无虚席。因为这里有全世界最会做菜的厨神,和全世界最会讲故事的老板娘。

我穿着一身优雅的旗袍,穿梭在客人之间,游刃有余地介绍着每一道菜背后的故事。

“这道菜,名叫‘死而复生’,是用最顶级的河豚,配上我们主厨的秘制酱料,让您在危险的边缘,感受味蕾的新生。”

“哦,那道啊,是我们老板娘的成名作,‘母亲的怀抱’。不接受单点,只送给今天最幸运的客人。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是我们老板娘,用来套牢我们主厨的定情信物……”

客人们听得津津有味,笑声不断。

我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灿烂。

这时,一个熟客好奇地问我:“晏老板,我一直想问,你们餐厅为什么要叫‘棺材板’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啊?多不吉利。”

我神秘一笑,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晃了晃。

“因为啊,我和我们主厨的爱情故事,就是从一副棺材板开始的。”

我转头,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到那个曾经冷漠又社交障碍的男人,正系着围裙,在灶火前忙碌。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虽然依旧有点僵硬,但无比温柔的笑容。

我的故事,开始于一场荒唐的活埋。

但我的新生,却绽放在那掀开棺材板的瞬间。

真好。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11-05 22: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