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魂燃骨碎,乱葬灯熄
昆仑墟的炼灯殿里,暖黄的灯焰缠了虞书整整七日。
她盘坐在寒玉台上,一身素白仙裙早被魂火灼出细碎破洞,裸露的手腕上,淡金色的魂脉正随着灯芯的跳动一点点抽离——那是她千年的修为,是仙门弟子口中“皎皎如月华”的根基,此刻正化作缕缕莹白微光,汇入殿中央那盏琉璃灯里。
“阿书,再撑三日就好。”玄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她熟悉的温柔,指尖落在她肩头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清月的魂脉快撑不住了,这盏续命灯,是她唯一的生机。”
虞书费力地转过头,看见玄辰广袖下露出的一角浅粉裙摆——那是清月的裙子,昨夜清月咳血时,玄辰就是这样抱着她,衣摆上还沾着她的血渍。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得魂脉一阵剧痛:“我知道的,玄辰。清月是你唯一的师妹,我怎会让她有事?”
她是仙门里人人称羡的虞书仙子,修为高绝,性情温软,更有幸与昆仑墟少主玄辰结为道侣。三个月前清月误食魔草,魂脉渐枯,玄辰寻遍仙门典籍,才找到“续命魂灯”的炼法——需以同根同源的魂体为引,日日燃魂滋养,灯成之日,方可渡魂续命。
整个仙门,唯有虞书的魂脉与清月最为相近。
她几乎是立刻就应了下来。玄辰抱着她谢她时,眼底的光让她觉得,就算燃尽千年修为,也值了。
可今日是第七日,灯芯的光芒已经从淡白转为暖金,琉璃灯壁上甚至映出了清月虚弱却鲜活的魂影。虞书的视线开始模糊,魂脉抽离的痛感让她指尖发颤,却还是强撑着开口:“玄辰,灯快成了,你去看看清月吧,别让她担心。”
玄辰却没动,只是望着那盏灯,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不必。”
虞书心头莫名一紧,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殿外传来清月的笑声,脆生生的,哪有半分魂脉将枯的虚弱:“师兄,我就说这法子可行!虞书仙子的魂体纯净,用来做魂灯容器再合适不过,如今灯成了,我的魂脉不仅能复原,还能借她的修为再涨千年呢!”
“嘘。”玄辰的声音里竟染了笑意,那笑意透过殿门传进来,像淬了冰的针,扎得虞书浑身发冷,“别这么说,阿书还在里面。”
“怕什么?”清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香风,“她不过是个魂灯容器罢了,如今灯已成,她的魂体也快燃尽了,没了正好——难道师兄还真要娶一个没了修为、连魂脉都快散了的仙子?”
虞书僵在寒玉台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看见玄辰转过身,伸手将清月揽进怀里,指尖拂过清月的发顶,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自然不会。等她魂体燃尽,我便对外说她炼灯时走火入魔,魂飞魄散了。”
琉璃灯里的灯焰突然暴涨,莹白的魂火瞬间窜起三尺高,却不是滋养灯芯,而是反过来啃噬虞书的魂脉。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珠溅在琉璃灯壁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续命”,只有“夺魂”。
她以为的深情,是他精心编织的骗局;她心甘情愿的牺牲,不过是他为师妹铺路的垫脚石。千年修为,一颗真心,到最后只落得个“魂灯容器”的称呼。
魂脉断裂的剧痛席卷而来,虞书的视线彻底暗了下去。她最后看见的,是玄辰抱着清月转身离去的背影,听见的,是清月那句带着得意的“师兄,我们去看看昆仑墟的雪景吧”。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残魂被人随意拎起,像丢弃一件垃圾似的,扔进了昆仑墟后山的乱葬岗——那里堆满了修仙者的残肢碎魂,终年弥漫着腐臭的怨气,是连孤魂野鬼都不愿踏足的地方。
琉璃灯在炼灯殿里明明灭灭,暖黄的灯焰映着殿内的寂静,仿佛从未有过一个叫虞书的仙子,在这里燃尽了自己的一生。
2 残魂归位,灯换噬魂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将虞书从无边的黑暗里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炼灯殿穹顶,暖黄的灯焰在眼前跳动,手腕上依旧缠着淡金色的魂脉——那是她正在被抽离的修为,是她前世痛苦的开端。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看见殿中央的琉璃灯,灯芯刚泛起一丝莹白,还没有后来的暖金光泽。寒玉台下,玄辰正站在那里,广袖垂落,眼底带着她曾无比贪恋的温柔:“阿书,今日是炼灯第七日,辛苦你了。”
第七日。
不是灯成之日,不是魂燃殆尽之时,是她还有机会回头的时刻。
虞书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重逢的悸动,而是因为极致的恨意——那恨意从乱葬岗的腐臭里爬出来,从魂脉断裂的剧痛里渗出来,顺着她的每一寸筋骨蔓延,最后汇聚在眼底,将曾经的温情彻底碾碎,只剩下淬了毒的疯戾。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带着魂火灼烧的痛感,那是前世刻进骨血的记忆。玄辰还在说着温柔的话,说等清月好起来,就带她去看东海的潮汐;说等炼完灯,就为她举办最盛大的仙门婚礼。
这些话,前世她信得满心欢喜,如今听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阿书?怎么不说话?”玄辰见她久久不语,走上前想碰她的脸颊,指尖刚要触到她的皮肤,却被虞书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指尖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眼前的虞书,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她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软,而是像结了冰的寒潭,深处还藏着一团快要燎原的火。
虞书没有理会他的诧异,目光落在自己颈间——那里挂着一枚羊脂玉玉佩,是玄辰去年在她生辰时送的定情信物,玉佩上刻着“辰书同心”四个字,前世她视若珍宝,哪怕魂燃殆尽都攥在手里。
可现在,这枚玉佩在她眼里,不过是沾了她血与魂的垃圾。
她抬手,指尖扣住玉佩的绳子,猛地一扯,红绳断裂的脆响在安静的炼灯殿里格外清晰。玄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虞书抬手一扬,那枚羊脂玉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弧,径直落进了中央的琉璃灯里。
“阿书!你干什么!”玄辰脸色骤变,就要上前去捞。
虞书却比他更快,她猛地站起身,不顾魂脉抽离的剧痛,双手结印,口中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那是她在乱葬岗的残魂里,从一缕即将消散的魔修残魂中啃下来的禁术,《噬魂诀》。
“以吾残魂为引,唤幽冥噬魂之力,令此灯……转命为噬!”
随着她的咒语落下,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原本暖黄的灯焰瞬间褪去光泽,化作一团猩红的火焰,那火焰疯狂地舔舐着灯壁,将刚落进去的羊脂玉玉佩瞬间烧成了齑粉。更诡异的是,虞书体内那正在抽离的魂脉,竟不再流向灯芯,反而被那猩红火焰牵引着,顺着她的指尖重新回流,只是这一次,魂脉上多了一层淡淡的黑气,带着噬骨的冷意。
玄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一步,看着虞书眼底越来越浓的黑气,看着那盏琉璃灯从温润的暖黄变成诡异的猩红,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你……你在修炼禁术?虞书,你疯了吗!”
“疯了?”虞书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凄厉,她抬手抚上自己的魂脉,感受着那股失而复得、却又染了戾气的力量,“玄辰,我没疯。我只是终于明白,比起做你的‘皎皎白月光’,我更想做……索你命的厉鬼。”
她上前一步,猩红的灯焰仿佛有了意识,顺着她的脚步跳动着,灯壁上渐渐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鬼脸,那是《噬魂诀》唤醒的幽冥冤魂,正等着吞噬鲜活的魂体。
玄辰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虞书,看着那盏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猩红灯盏,终于意识到,他那个温软听话的道侣,真的死在了乱葬岗的腐臭里。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余恕——余生半点不饶,只懂复仇的余恕。
“你……你等着!”玄辰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转身就往殿外跑,他要去告诉长老们,虞书修炼禁术,背叛仙门。
虞书没有追。
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玄辰仓皇逃窜的背影,指尖轻轻拂过猩红的灯壁。灯里传来细微的吞噬声,那是玉佩的残渣被彻底消化的声音,也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声回响。
“玄辰,清月,还有那些帮你炼灯的长老……”她轻声呢喃,眼底的猩红与黑气交织,“别急,我会一个个找你们的。前世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用魂飞魄散来还。”
炼灯殿的门还开着,冷风灌进来,吹动虞书素白的裙摆,却吹不散她周身的戾气。猩红的灯焰在她身后跳动,映得她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一道狰狞的轮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恶鬼,正等着在最盛大的场合,亮出自己的獠牙。
3 仙盟大典,魂灯噬骨
三月后的仙盟大典,设在九华山的聚仙台。
这一日,四海八荒的仙门弟子齐聚,金盏花灯挂满了整个聚仙台,祥云缭绕,仙乐阵阵,一派热闹景象。而最受瞩目的,莫过于昆仑墟少主玄辰,以及他身边那位“死里逃生”的师妹清月。
“听说了吗?清月仙子三个月前魂脉将枯,全靠玄辰少主寻来的续命之法,才捡回一条命。”
“何止啊!我听昆仑墟的弟子说,那续命灯是用玄辰少主的道侣虞书仙子的魂体炼的,可惜虞书仙子福薄,炼灯时走火入魔,魂飞魄散了。”
“玄辰少主真是情深义重,一边为师妹续命,一边还为虞书仙子立了衣冠冢,啧啧,可惜了虞书仙子……”
议论声顺着风飘进玄辰耳里,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微微扬起下巴,伸手将清月护得更紧,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清月能活下来,是她的福气,只是苦了阿书……若有来生,我必护她周全。”
这番话一出,周围的赞叹声更甚,不少女弟子看向玄辰的眼神都充满了爱慕,觉得他是重情重义的仙门楷模。清月也适时地红了眼眶,靠在玄辰怀里,声音柔弱:“都怪我,若不是我,虞书姐姐也不会……”
“不怪你。”玄辰打断她,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是我唯一的师妹,护你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阴风突然吹过聚仙台,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祥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漆黑的雾气。仙乐骤停,花灯的火焰也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整个聚仙台的温度骤降,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变得死寂。
“谁?是谁在作祟!”九华山的掌门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警惕地看向四周。
玄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总觉得这股气息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就在众人紧张之际,一道素白的身影从黑雾中缓缓走出。
那人提着一盏猩红的琉璃灯,灯焰跳动间,映出她苍白却妖异的脸——不是魂飞魄散的虞书,又是谁?
“虞书?!”玄辰瞳孔骤缩,失声叫道,“你……你没死?”
虞书没有回答他,只是提着灯,一步步走上聚仙台。她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猩红的灯焰所过之处,地面都结起了一层薄冰,冰面上还缠绕着淡淡的黑气。
“虞书仙子?你不是走火入魔了吗?怎么会……”有弟子怯生生地问,却被虞书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那眼神太可怕了,没有半分往日的温软,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刀子,能把人的魂都割碎。
虞书终于停在玄辰和清月面前,目光落在清月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清月师妹,三个月不见,你的魂脉倒是恢复得不错,看来我那千年修为,没白费。”
清月脸色煞白,躲在玄辰身后,声音发颤:“虞书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师兄他……”
“是我又如何?”玄辰猛地将清月护在身后,抬头看向虞书,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虞书,你修炼禁术,化身厉鬼,今日还敢闯仙盟大典,难道不怕被各大仙门联手镇压吗?”
“镇压?”虞书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猩红灯盏,“玄辰,你以为我今日来,是跟你讲道理的?”
她说着,缓缓掀开了灯盖。
一股浓烈的魂腥味瞬间弥漫开来,聚仙台上的弟子们纷纷捂住口鼻,面露惊恐。只见那猩红的灯焰中,赫然漂浮着一缕浅粉色的魂影——那魂影眉眼弯弯,正是清月的模样,只是此刻却扭曲变形,发出凄厉的惨叫。
“清月的残魂!”有人失声叫道。
清月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残魂是她的一部分,是三个月前灯成之日,被虞书偷偷从灯里剥离的!
玄辰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终于明白虞书这三个月来在做什么——她不仅没死,还修炼了禁术,把那盏续命灯变成了噬魂的凶器,甚至早就暗中取了清月的残魂!
“虞书,你敢!”玄辰猛地抽出佩剑,剑尖指向虞书,“快放了清月的残魂,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虞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猩红的魂火,猛地拍向玄辰,“玄辰,前世你让我燃魂炼灯,今生我便让你尝尝,魂火噬骨的滋味!”
魂火快如闪电,玄辰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魂火缠上了手腕。那火焰看似微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他的仙袍,灼烧着他的仙骨。
“啊——!”玄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佩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想要甩掉手腕上的魂火,可那魂火却像跗骨之蛆,越烧越旺,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蔓延,灼烧着他的筋脉,啃噬着他的仙骨。
“你要续命?我便让你魂飞魄散!”虞书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积压了三个月的恨意,她抬手一挥,猩红的灯焰瞬间暴涨,将玄辰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聚仙台上的弟子们吓得四散奔逃,各大仙门的掌门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灯焰中散发出的幽冥之力逼退——那是能吞噬仙魂的力量,没有人敢轻易靠近。
清月看着被魂火灼烧的玄辰,又看着虞书眼底的疯戾,终于崩溃了,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虞书姐姐,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抢你的修为,求你放过我,放过师兄吧!”
虞书低头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放过你们?当初你们把我弃在乱葬岗,看着我魂燃骨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过我?”
她说着,抬手一吸,清月体内剩余的魂脉瞬间被抽离,化作一缕浅粉色的魂影,飞进了猩红的灯盏里。清月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没有了魂脉的支撑,她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玄辰在魂火中挣扎着,他的仙骨正在一点点被灼烧,千年的修为也在快速流逝。他看着虞书,眼底充满了恐惧和悔恨:“阿书,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虞书冷笑一声,“我给过你机会,在炼灯殿的第七日,在你转身抱着清月的时候,机会就已经没了。”
她抬手结印,《噬魂诀》的咒语再次响起,猩红的灯焰瞬间收缩,将玄辰的残魂牢牢锁住,拖进了灯盏底部。灯盖落下的瞬间,聚仙台上的黑雾渐渐散去,天空重新变得晴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只有地上那具干瘪的尸体,和虞书手中那盏依旧猩红的灯盏,在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虞书提着灯,站在空荡荡的聚仙台上,看着四散奔逃的仙门弟子,眼底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接下来,该轮到那些帮玄辰炼灯的长老,轮到整个昆仑墟了。
4 血洗昆仑,魂尊登顶
三日后,昆仑墟。
曾经仙气缭绕的仙门圣地,如今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炼灯殿的废墟里,几根焦黑的石柱歪斜地立着,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仙骨和染血的仙袍——那是昆仑墟长老们的残骸。
虞书提着猩红的灯盏,站在昆仑墟的主峰上。她的素白仙裙已经被鲜血染红,脸上也沾着几滴血珠,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妖异的美。
灯盏里,玄辰的残魂正在疯狂地冲撞着灯壁,发出凄厉的嘶吼:“虞书,你这个疯子!你血洗昆仑墟,屠杀仙门长老,会遭天谴的!”
“天谴?”虞书低头看着灯盏,指尖轻轻敲了敲灯壁,“我从乱葬岗爬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怕天谴了。”
她这三日,先是闯了帮玄辰寻找炼灯之法的青云宗,将青云宗的掌门和长老们的魂体一一吞噬,纳入灯中;接着又去了负责看守炼灯材料的丹霞派,将丹霞派的弟子杀得片甲不留,只留下几个活口,让他们去给其他仙门报信——告诉他们,背叛她虞书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最后,她回到了昆仑墟。
这里是她曾经待了千年的地方,是她与玄辰定情的地方,也是她前世魂燃骨碎的地方。她没有放过这里的任何人,从看守山门的弟子,到负责炼灯的长老,再到那些曾经嘲笑她“痴傻”的仙门中人,只要参与过“续命魂灯”的事,或是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的,都成了她噬魂灯里的养料。
此刻,昆仑墟的掌门,那位曾经对她和颜悦色、却在她炼灯时默许玄辰所作所为的老人,正跪在她面前,浑身发抖:“虞书仙子,不,余恕大人,是老夫有眼无珠,是老夫错了,求你饶了昆仑墟,饶了老夫吧!”
虞书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当初玄辰用我炼灯,你明明知道那是夺魂之术,却因为他是昆仑墟少主,就选择沉默。你说,我该饶了你吗?”
她抬手,猩红的灯焰瞬间窜出,将掌门的魂体牢牢锁住。掌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魂火中一点点消融,最后化作一缕灰黑色的魂影,被吸入灯盏里。
灯盏里的魂影越来越多,玄辰的嘶吼声被其他冤魂的惨叫淹没,灯焰也变得更加猩红,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金色——那是吞噬了足够多仙魂后,禁术《噬魂诀》进阶的迹象。
虞书感受着体内越来越强大的力量,感受着灯盏里那些冤魂带来的滋养,眼底的黑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威严。她知道,《噬魂诀》已经快要大成,而她,也即将突破仙门的桎梏,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魂尊。
又过了七日,虞书在昆仑墟的主峰上闭关。
猩红的灯盏悬浮在她身前,灯焰疯狂地跳动着,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无数冤魂的惨叫声从灯里传来,却被她的咒语牢牢压制着,化作一缕缕精纯的魂力,汇入她的体内。
她的魂脉在快速修复,甚至比前世更加坚韧;她的修为在疯狂暴涨,很快就超越了前世的巅峰,甚至超越了仙门中最顶尖的修士。当最后一缕魂力被她吸收时,天地间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金色的霞光从云层中落下,笼罩在昆仑墟的主峰上。
虞书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了往日的恨意,只有一片平静的威严。她抬手,猩红的灯盏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她的掌心——此刻的她,已经不需要借助灯盏来控制魂火,她本身,就是噬魂之力的化身。
“从今往后,三界再无虞书,只有魂尊余恕。”
她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三界六道。所有仙门弟子都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魂尊的威压,纷纷匍匐在地,不敢抬头。那些曾经与她为敌的仙门,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生怕她会找上门来。
但虞书没有再继续杀戮。
她回到了昆仑墟,将主峰改名为“魂尊殿”,殿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三盏猩红的琉璃灯。
第一盏灯里,锁着玄辰的残魂,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日日受魂火啃噬,却永远不会魂飞魄散——虞书要让他永远活着,永远承受她前世所受的痛苦。
第二盏灯里,锁着清月的残魂,她的魂体已经被魂火灼得残缺不全,只能在灯里发出微弱的啜泣,为她前世的贪婪付出代价。
第三盏灯里,锁着所有帮凶的残魂,青云宗的掌门、丹霞派的长老、昆仑墟的历任长老……他们的魂体相互缠绕,在灯里永无宁日地争斗、惨叫,成为虞书永恒的“战利品”。
虞书坐在魂尊殿的宝座上,一身黑金相间的魂尊长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魂火。她看着殿中央的三盏灯,眼神平静无波。
前世的温情已经燃成灰烬,今生的恨意也化作了永恒的桎梏。她成了三界畏惧的魂尊,却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皎皎如月华”的虞书。
殿外的风穿过廊柱,吹动着殿内的灯焰,猩红的光芒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知道,这三盏灯将会永远燃烧下去,而她,也将永远守着这份仇恨,做三界中最孤独的魂尊。
没有爱,没有恨,只有永无止境的魂火,和灯里那些永世不得超生的冤魂,陪着她,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