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阳,一个跑腿小哥。
住在城中村的老破小里,每个月一千二的房租,还要被女房东芳姐多刮去一百块的水电。
她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只随时能碾死的蚂蚁。
直到那天,我在床头正对的插座孔里,看到了一个反光的小点。
我没报警,也没声张。
因为我知道,有些游戏,得慢慢玩。
从那天起,芳姐的生活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她家的智能门锁会在半夜自动打开,她最爱听的戏曲APP总会循环播放哀乐,她打麻将的时候,手里的牌会莫名其妙地变成十三张白板。
楼里开始传言,说这房子不干净,有个冤死的鬼魂在报复恶人。
芳姐吓疯了。
她请来大师,做法驱邪。
而我,就坐在我的小屋里,敲着键盘,微笑着看着监控里的这一切。
我只是一个跑腿的。
但有时候,跑腿的,也能决定谁该下地狱。
1那个小红点
我叫陈阳,是个跑腿的。
每天的工作就是骑着一辆破电驴,穿梭在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里。
送文件,送外卖,偶尔也帮人排队。
汗流浃背,换来的钱不多不少,刚好够我活下去。
我租的房子在城中村,一个叫“福安里”的地方。
名字挺吉利,地方挺破。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永远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各家厨房的油烟气。
我的房间在三楼,十五平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是全部。
唯一的电器,是桌上那台我花三千块淘来的二手笔记本。
房东叫芳姐,四十多岁,烫着一头棕色卷发,身材有点发福。
她就住我对门。
每次收租,她都捏着鼻子,站在我门口,好像多待一秒都会被我这屋的穷酸气熏到。
“小陈啊,这个月房租该交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我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一千二百块钱。
她接过去,一张张数,生怕里面夹了假币。
“还有水电,一百。”
“芳姐,我这个月没怎么用电器,就晚上回来给手机电脑充个电。”
“少废话,就这个价,爱住不住!”
她把钱揣进口袋,扭着腰走了。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听着她家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
这就是我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偶尔被芳姐这样的石子丢进来,泛起一点无奈的涟漪,然后又归于平静。
直到那天晚上。
我送完最后一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屋。
打开笔记本,准备看看电影。
屏幕太暗,我起身去开灯。
手指碰到开关,我无意间瞥了一眼床头正对的那个五孔插座。
那个插座我从没用过,因为离床太近,不方便。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
在其中一个插孔的深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红点,闪了一下。
非常快,一闪而过。
我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猛地一缩。
我走过去,凑得很近,死死盯着那个插孔。
里面黑漆漆的。
什么都没有。
是眼花了吗?
连着跑了十几个小时,身体到了极限,出现幻觉也正常。
我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回到桌边,坐下。
可眼睛,却再也离不开那个插座。
脑子里,那个微弱的红点反复闪现。
我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整个屋子瞬间被黑暗吞没,只有笔记本屏幕发出的幽幽白光。
我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但没有立刻照过去。
我在等。
等黑暗彻底接管我的视觉。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就在我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那个红点,又闪了一下。
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幻觉。
那是一个正在工作的电子设备指示灯。
在一个我从未使用过的插座里。
正对着我的床。
我浑身的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看着那个插座。
它也“看”着我。
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我每次换衣服,都习惯性地站在床边。
想起我夏天睡觉,因为没空调,只穿一条短裤。
想起我偶尔会和朋友打视频电话,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
所有这些画面,是不是都被这个小小的镜头,一帧不漏地记录下来了?
然后传到了某个人的屏幕上?
那个人是谁?
芳姐。
这个名字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这栋楼是她的,只有她有钥匙,有机会在我不在的时候,进来装这种东西。
为什么?
偷窥我的隐私?我一个穷跑腿的,有什么隐私值得她偷窥?
敲诈?我浑身上下加起来,也榨不出三千块钱。
还是……有什么别的变态癖好?
我不敢想下去。
愤怒和恶心像是两条毒蛇,在我的胃里翻滚。
我想立刻冲出去,踹开她家的门,把那个插座砸在她脸上。
但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停住了。
不行。
冲出去又能怎么样?
跟她大吵一架?
她会承认吗?她肯定会说我血口喷人,反咬我一口。
报警?
警察来了,取证,调查。
就算最后证明是她干的,又能怎么样?
拘留几天?罚款几千?
然后呢?
我还是要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每天面对她那张恶毒的脸。
她会变本加厉地刁难我。
我的生活,会比现在更糟。
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
我做不到。
我慢慢松开手,退回到桌子前,重新坐下。
黑暗中,我的脸被笔记本屏幕的光照得忽明忽暗。
我看着那个插座,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既然你喜欢看。
那我就,陪你玩个够。
我伸出手,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代码。
屏幕上,幽蓝色的字符开始快速滚动。
一场游戏,开始了。
2第一份礼物
我没动那个摄像头。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出门跑单。
路过芳姐家门口时,她正好开门出来倒垃圾。
看到我,她眼睛一斜,哼了一声。
“小陈,今天出门挺早啊,可别忘了下个月房租早点交。”
“知道了,芳姐。”
我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的,有点憨厚的笑。
她没再理我,扭着腰下楼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整个白天,我都在跑单。
但我的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芳姐家的网络是我帮忙装的。
当时她为了省几十块钱安装费,买了路由器让我弄。
密码,我知道。
很简单,她手机号后六位。
这种人,所有密码八成都是一个体系。
晚上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笔记本。
连上WiFi。
然后,我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对话框。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行行代码被敲了进去。
屏幕上,数据流像是瀑布一样刷新。
不到十分钟。
我停了下来。
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显示着“已连接”。
我成功进入了芳姐家的路由器后台。
所有连接到这个WiFi的设备,现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一台智能电视,两个手机,还有一个平板。
这还不够。
我需要更多。
芳姐喜欢打麻将,每天下午,她家里都吵得不行。
她那些牌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需要知道她们的手机型号,系统版本。
这很简单。
我编了一个小程序,伪装成一个清理手机垃圾的链接,附在一张搞笑图片后面,发到了我们这栋楼的租客微信群里。
芳姐就在这个群里。
她这种年纪的人,最喜欢点这种东西。
果不其然。
半小时后,我的后台收到了数据。
芳姐的手机,还有她三个牌友的手机,全都中招了。
现在,她们手机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透明的。
包括她们的相册,聊天记录,通话录音。
我点开了芳姐的相册。
里面除了她的自拍,就是她打麻照片,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截图。
我快速翻着,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直到我看到一个加密的相册。
密码?
我试了她生日,她手机号,她老公的名字缩写。
都错了。
我笑了。
我直接绕过了密码验证,进入了相册。
里面只有十几张照片。
全都是针孔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角度,和我房间里那个一模一样。
但画面里的人,不是我。
是一个女孩。
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很清秀。
她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看书。
还有一张,是她在换衣服,背对着镜头。
我认出来了。
是住在我之前的那个租客。
我搬进来的时候,还听邻居说过,是个很文静的小姑娘,后来突然就搬走了。
原来是这样。
我关掉相册,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
这种人,不值得任何同情。
我要送她第一份礼物。
芳姐喜欢看戏曲。
她手机里下载了一个APP,每天晚上都要听着睡觉。
我修改了那个APP的后台数据。
把她最喜欢听的那段《贵妃醉酒》,替换成了一段哀乐。
就是办丧事时放的那种。
唢呐一响,悲伤满天。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躺下睡觉。
我睡得很好。
半夜。
一声尖叫划破了整个楼道的宁静。
“啊——!鬼啊!”
是芳姐的声音。
凄厉,充满了恐惧。
我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对门的灯亮了,传来她老公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半夜的,你嚎什么!”
“鬼……有鬼!我的手机……它自己放哀乐!”
芳姐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屁的鬼!”
“真的!我没骗你!它就放在我枕头边上,自己响的!”
接下来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她老公在检查手机。
“这不挺好的吗?什么事都没有!”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
“我看你是麻将打多了,脑子不清醒!睡觉!”
门那边安静了下来。
但我知道,芳姐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她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这,只是个开始。
好戏,还在后头。
3会说话的电视
芳姐一连好几天都精神恍惚。
眼窝深陷,黑眼圈比熊猫还重。
在楼道里碰到我,也不像以前那样斜着眼看人了,只是匆匆瞥我一眼,就低着头走开。
她那些牌友也不怎么来了。
估计是被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吓到了。
这正合我意。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送上我的第二份礼物。
芳姐家有一台新买的智能电视。
带语音助手功能的那种。
只要喊一声“你好,小智”,就能唤醒它。
我花了点时间,黑进了她家电视的系统后台。
这比黑手机要复杂一点,但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我拿到了电视的最高控制权。
这意味着,我不仅可以远程开关机,切换频道,调节音量。
我还可以……
让它在任何时候,说出任何我想让它说的话。
周五晚上。
我知道芳姐的老公出差了,要第二天下午才回来。
她一个人在家。
我算好时间。
晚上十一点,她差不多该洗漱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我打开笔记本。
屏幕上,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音频文件。
那是我用一个变声软件,合成的一段女声。
声音空灵,飘忽,带着一点点回音,就像从一口深井里传出来一样。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按下了播放键。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对门的房间里,传来了电视广告的声音。
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屋子陷入了死寂。
几秒钟后。
“谁?谁在说话?”
是芳姐的声音,充满了警惕和一丝颤抖。
我没有回应。
我让她在寂静中煎熬。
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
电视又响了起来,是电视剧的声音。
芳姐大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松了口气。
她还没舒服三十秒。
我再次按下了播放键。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个诡异的女声,又一次从电视的音响里传了出来。
这一次,芳姐没有出声。
我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椅子被碰倒的声音。
她肯定吓得站起来了。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继续播放下一段音频。
“我就在你家里……看着你……”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猜,她正在找遥控器,想把电视关掉。
但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直接锁死了电视的系统。
无论她按什么键,拔不拔电源,都没用。
除非她把电视砸了。
“你是谁!你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芳姐的声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你忘了……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了吗?”
我播放了最后一段音频。
然后,我切断了连接。
电视恢复了正常,继续播放着吵闹的电视剧。
但对面的房间里,却死一般地寂静。
我知道,这句话,击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知道我说的是谁。
那个被她偷窥,最后不明不白搬走的女孩。
现在,在芳姐的心里,那个女孩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受害者了。
她成了一个含冤而死的厉鬼。
回来索命了。
我靠在椅子上,听着对面微弱的啜泣声。
我觉得还不够。
我打开了她的手机相册。
找到了那张女孩换衣服的背影照片。
我把它设置成了她家智能电视的屏保。
明天早上,当她老公回来,打开电视的时候。
他会看到什么呢?
我很期待。
4麻将桌上的鬼影
芳姐的老公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因为那张屏保照片吵成了什么样。
我只知道,那天下午,他们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最后,是芳姐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是我!我没有!是那个鬼!是那个鬼干的!”
从那以后,芳姐像是变了个人。
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敢关灯睡觉。
连麻将都不打了。
但她的那些牌友,可不会让她这么清净。
一个叫娟姐的,是她们中的大姐大,嗓门最大,也最贪财。
她们输了钱,总想赢回来。
周日下午,她们三个又找上门来了。
我通过芳姐的手机,能清楚地听到她们的对话。
“芳姐,你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
“就是啊,黑眼圈都掉地上了。是不是老李又惹你生气了?”
“别提了……我……我这几天撞鬼了……”
芳姐压低了声音。
“撞鬼?芳姐你别开玩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娟姐嗤之以鼻。
“真的!我没骗你们!那个鬼……她就在我家里!”
芳姐把电视和手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那三个人听完,面面相觑。
一个胆小的已经有点害怕了。
“芳姐,你……你不是在吓我们吧?”
“我吓你们干嘛!千真万确!你们以后也别来我家了,晦气!”
娟姐眼珠子一转。
“芳姐,我看你就是压力太大了,胡思乱想。这样,咱们打几圈麻将,转移转移注意力,什么鬼啊怪的,保证全忘了!”
“对对对,打麻将,打麻将治百病!”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起哄。
芳姐拗不过她们,半推半就地被拉到了麻将桌前。
我坐在我的小屋里,笑了。
本来还想着怎么把她们凑到一起。
现在,她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们用的是电动的麻将机。
这玩意儿,更容易动手脚。
我再次黑进了芳姐家的WiFi。
现在市面上大部分智能家居,包括这台麻将机,都是联网的。
我很快就找到了麻将机的控制程序。
稍微修改了一下代码。
第一圈,风平浪静。
娟姐手气不错,胡了个大的,乐得合不拢嘴。
“我就说吧,打打麻将什么烦恼都没了!芳姐,你看你,脸色都好多了。”
芳姐勉强笑了笑。
第二圈开始。
洗牌的声音停止。
娟姐拿起自己的牌,愣住了。
她面前的十四张牌,一模一样。
全是白板。
“我操!”
娟姐爆了句粗口,把牌狠狠地摔在桌上。
“这什么破机器!怎么洗的牌!”
其他三个人也凑过来看,全都傻眼了。
“邪门了……”
胆小那个牌友,声音都在发抖。
“肯定是机器坏了,再来再来!”
娟姐不信邪,按下了洗牌的按钮。
这一次。
轮到另一个牌友尖叫了。
她面前的牌,清一色。
全是幺鸡。
像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地盯着她。
气氛瞬间凝固了。
麻将桌上,只有空调的嗡嗡声。
“鬼……真的有鬼……”
胆小的那个牌友,嘴唇哆嗦着,站了起来。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芳姐,你家这地方太邪乎了!”
她说着,抓起包就往外跑。
另一个也跟着跑了。
只有娟姐还坐在那,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那副幺鸡。
芳姐已经瘫软在椅子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娟姐……我没骗你吧……她……她回来了……”
娟姐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我听着楼道里远去的脚步声,心满意足地关掉了笔记本。
这下,应该没人再敢来打扰芳姐了。
她可以一个人,好好享受我为她准备的,恐惧的盛宴。
而那台麻将机,我给它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彩蛋。
从现在开始,无论谁来玩,只要是娟姐坐在那个位置上。
她拿到的第一手牌。
永远都会是,十三张白板。
5不存在的邻居
芳姐彻底被孤立了。
牌友不敢上门,老公也借口出差,好几天不回来。
她每天把自己锁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猜,她一定觉得,只要待在家里,那个“鬼”就找不到她。
太天真了。
我决定,让她知道,家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栋楼的隔音很差。
我能清楚地听到隔壁的电视声,楼上的脚步声。
芳
姐家就在我对门,她的动静,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几天,她家里总是安安静静的。
我需要一点声音。
我从网上买了一个小型的定向声波发射器。
这东西,可以将声音像激光一样,精准地投射到某个点。
只有在那个点的人才能听到。
我把它装在了我的门上,正对着芳姐家的猫眼。
周一的晚上,下着雨。
窗外电闪雷鸣。
这种天气,最适合讲鬼故事了。
我等到午夜十二点。
打开了声波发射器。
我把声音调到最低,一段小女孩的哭声,幽幽地传了过去。
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就像是从墙壁的缝隙里渗出来的一样。
对面的房间里,立刻传来了动静。
是芳姐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
她没有开灯。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样子,缩在被子里,竖着耳朵,紧张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哭声还在继续。
“呜……呜……妈妈……我好冷……”
我用变声软件处理过的声音,稚嫩,又充满了怨气。
“谁?谁在哭?”
芳姐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没有回答,只是让哭声变得更清晰了一点。
紧接着,我又加上了第二种声音。
弹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嗒。
嗒嗒。
嗒。
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
就像有个小孩,正在她家的天花板上玩弹珠。
“楼上……楼上有人?”
芳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家楼上住的是一对小夫妻,平时很安静。
她一定是觉得,是楼上的孩子在吵。
我就是要让她这么觉得。
我听到了她下床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
她要去楼上找人。
我立刻关掉了声波发射器。
几分钟后,楼道里传来了芳姐和楼上邻居的对话声。
“你说什么?我们家根本没有孩子!”
是那个男邻居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哭声和弹珠声!就在我家天花板上!”
“你神经病吧!我们夫妻俩刚准备睡觉,哪来的孩子!大半夜的别来烦我们!”
“砰”的一声,楼上关门了。
芳姐一个人站在楼道里。
我能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
她慢慢地走下楼,回到自己家门口。
她没有立刻进去。
她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
是我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咚。
咚。
咚。
她的力气很小,像是怕惊动什么东西。
我坐在黑暗里,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她在敲我的门。
是想向我求助吗?
还是想确认,这栋楼里,还有没有别的“活人”?
她敲了十几下,见没反应,终于放弃了。
我听到她家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回家了。
但游戏还没结束。
我打开笔记本,黑进了物业的监控系统。
这栋楼的监控早就坏了,只有电梯里的还能用。
我调出了芳姐刚才乘坐电梯的录像。
画面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把录像下载下来,用视频编辑软件,在她的身后,加了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的影子。
然后,我把这段视频,匿名发给了芳姐的老公。
附上了一句话。
“看看你老婆吧,她好像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
6大师的罗盘
芳姐的老公第二天就赶了回来。
他一定是看了我发给他的那段视频。
他没有再骂芳姐,而是带着她出去了一整天。
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们身后跟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留着山羊胡,仙风道骨的“大师”。
我坐在屋里,通过芳姐手机的麦克风,听着他们的对话。
“大师,您快给看看,我家里是不是真的……不干净?”
芳姐的声音充满了敬畏和期盼。
“嗯……”
大师捻着胡须,装模作样地在屋里走了一圈。
“此地怨气甚重,阴气不散。必是有冤魂在此盘踞,久久不肯离去啊。”
芳姐和她老公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可怎么办啊大师!求您救救我们吧!”
“莫慌。”
大师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锃亮的黄铜罗盘。
“待我开坛做法,寻出那孽障的藏身之处,再将其超度,便可保你们无虞。”
他说着,煞有介事地摆开架势。
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拿着罗盘,在屋里转来转去。
那罗盘的指针,在他手里抖动个不停。
我看着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罗盘内部的结构图,笑了。
现在这些“大师”,装备也升级了。
这罗盘,根本不是什么法器。
里面装了一个小型的GPS模块和蓝牙接收器。
指针的转动,完全是由他口袋里手机APP控制的。
想让它指向哪,就指向哪。
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道具。
我轻易地就黑进了他那个简陋的APP。
现在,这个罗盘的指针,归我管了。
大师在屋里转悠了半天,额头上都见了汗。
他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但他手里的罗盘指针,就像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奇了怪了……”
他小声嘀咕着。
芳姐和她老公紧张地看着他。
“大师,怎么了?是那东西太厉害了吗?”
“咳咳,非也。”
大师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这孽障,隐藏得太深。待我用大法力逼它现形!”
他说着,从包里又掏出一把桃木剑,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我决定帮他一把。
我控制着罗盘的指针,开始缓缓地转动。
大师眼睛一亮,以为是自己的APP恢复正常了。
他跟着指针的方向,一步步移动。
我让他转了三圈。
然后,指针猛地停了下来。
直勾勾地,指向了芳姐的主卧室。
“找到了!孽障就在此屋!”
大师一脸激动,用桃木剑指着卧室门。
芳姐和她老公吓得脸都白了。
“快!开门!”
大师一声令下。
芳姐老公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卧室门。
里面黑漆漆的。
大师一手拿罗盘,一手拿桃木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我让他手里的罗盘指针,再次疯狂地转动起来。
最后,稳稳地停下。
指向了卧室里的那个五斗柜。
“它就在这里面!”
大师大喝一声,用桃木剑指向柜子。
“大师……这……这是我放衣服的柜子啊……”
芳姐的声音都快哭了。
“休得多言!它就附身在你这柜子上了!快打开!”
芳姐老公壮着胆子,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柜门。
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什么都没有。
大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这不可能……”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
我启动了为他准备的“惊喜”。
芳姐的手机,我早就设置好了。
此刻,它正被芳姐握在手里。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正是这位“大师”在前几天,和他一个女信徒在酒店房间里“双修”的录像。
画面不堪入目,声音更是清晰无比。
整个卧室里,瞬间充满了靡靡之音。
芳姐和她老公,还有那位大师,三个人全都石化了。
大师反应过来,一把抢过手机,想关掉。
但我锁死了程序。
他怎么也关不掉。
“不是我!这是污蔑!是那个鬼!是那个鬼在害我!”
大师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芳姐的老公,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骗财骗色的“大师”,又看了看自己吓得魂不附体的老婆。
怒火,终于爆发了。
“我操你妈的死骗子!”
他一拳就打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
我心满意足地关掉了声音。
今晚,又是一个好梦。
7碎裂的全家福
“大师”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跑了。
芳姐家的闹鬼事件,也成了我们这栋楼最大的笑话。
但芳姐和他老公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彻底崩塌了。
每天不是冷战,就是争吵。
家里安静了没两天。
我需要再加一把火。
让他们明白,真正的恐怖,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他们自己的内心。
芳姐家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全家福。
是她,她老公,还有她上大学的儿子。
照片上,三个人笑得很开心。
这幅照片,就是我下一个目标。
我知道芳姐有恐高症。
这栋楼的楼顶天台,是开放的。
我找了一个风大的晚上,潜了上去。
用一根很细的鱼线,一头绑在一块小石头上,另一头,顺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垂下去。
刚好垂到芳姐家客厅窗户的位置。
我回到屋里,打开笔记本。
黑进她家的网络摄像头。
是的,她家也有。
是她老公装的,用来防贼。
现在,成了我观察她的眼睛。
画面里,芳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开着,她却一眼都没看。
她老公还没回来。
时机正好。
我打开一个小程序,那是控制我放在天台上的一个微型卷线器的。
我按动按钮。
那根鱼线,开始轻轻地敲打芳姐家的窗户玻璃。
嗒。
嗒。
嗒。
芳姐被惊动了,警惕地看向窗外。
外面黑漆漆的,风很大,吹得树枝乱晃。
她大概以为是风吹的。
我加大了力度。
鱼线敲打玻璃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就像有人在外面,用指甲刮玻璃一样。
芳姐的脸色变了。
她站起来,慢慢地,一步步地挪到窗边。
她不敢拉开窗帘。
只是贴在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她什么也看不到。
我笑了。
我启动了第二步计划。
我用黑客技术,给她正在上大学的儿子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用芳姐的手机号发的。
内容很简单。
“儿子,快回家,出事了。”
发完,我立刻删除了芳姐手机里的发信记录。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耐心地等待。
我知道,她儿子看到短信,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回来确认。
果然。
不到一分钟,芳姐的手机响了。
她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儿子的号码,才松了口气,接了起来。
“喂?儿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她儿子的声音很焦急。
“妈!你给我发短信说家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爸呢?”
芳姐愣住了。
“我……我没有给你发短信啊……”
“怎么没有!就刚刚!你是不是又跟我爸吵架了?”
“我真的没有……儿子,你听我说,家里……家里闹鬼了!”
芳姐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你又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别总搞这些封建迷信好不好!”
她儿子显然不信,很不耐烦。
就在他们母子俩通话的时候。
我启动了最后的装置。
我控制着卷线器,猛地一拉。
绑在鱼线那头的小石头,狠狠地撞在了玻璃上。
玻璃没碎。
但是,挂在旁边墙上的那副全家福。
相框的挂钩,被我之前用另一根线巧妙地勾住了。
随着我这边的拉力。
“哐当”一声!
全家福掉在了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
照片上,那一家三口幸福的笑脸,被裂痕分割得支离破碎。
电话那头,她儿子也听到了这声巨响。
“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芳姐没有说话。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然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啊——!”
她扔掉手机,瘫坐在地上。
我知道,她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垮了。
一个家,最重要的就是团圆和睦。
现在,象征着这一切的全家福,碎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那个“鬼”,对她最恶毒的诅咒。
这个家,要散了。
8失控的汽车
芳姐被送进了医院。
精神受到过度刺激,需要静养。
她老公李哥,在医院陪了她两天。
回来后,整个人都颓了,坐在楼下花坛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下楼扔垃圾,路过他身边。
“李哥。”
我主动打了个招呼。
他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看了我一眼。
“是小陈啊。”
他的声音很沙哑。
“芳姐……好点了吗?”我故作关心地问。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医生说,她是自己吓自己。可我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小陈,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沉默了一下,说:“以前不信,但现在……不好说。”
我的回答,似乎让他找到了共鸣。
“是吧!你也觉得邪乎是吧!”
他激动地站起来,抓住我的胳膊。
“我跟你说,自从那大师来过之后,我家就没安生过!我老婆天天说有人在她耳边哭,墙上还莫名其妙出现小孩的手印!”
墙上的手印,当然也是我的杰作。
用一种特殊的隐形墨水,只有在特定温度下才会显现。
我早就黑了她家的空调,定时升高温度。
“李哥,你也别太着急,可能……可能过阵子就好了。”
我安慰道。
“好不了了!”
他绝望地吼了一声。
“我老婆现在看见我就跟看见鬼一样,说是我把脏东西带回家的!要跟我离婚!”
他说着,眼圈都红了。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不就是前两天在外面跟朋友多喝了几杯,找了个代驾吗?这也能跟鬼扯上关系?”
代驾?
我心里一动。
看来,是时候把火烧到李哥身上了。
让他也感受一下,那种被未知力量支配的恐惧。
我通过芳姐的手机,轻易就查到了李哥的通话记录和叫代驾的APP订单。
找到了那个代驾的联系方式。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我伪造了一个交警部门的号码,给那个代驾发了条短信。
【尊敬的司机您好,因系统升级,您的车辆(车牌号XXXX)在XX路段的超速违章记录未能及时录入,现已补录。罚款200元,扣6分。请及时处理。】
我知道,李哥的车,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一个违章,足以让他肉痛半天。
做完这些,我开始关注李哥的行车记录仪。
和他家的网络摄像头一样,也是联网的。
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天后,李哥要去机场接一个重要的客户。
他特地把车洗得干干净净。
我看着他开车上了高架。
车不多,他的车速很快。
我通过行车记录仪的后台,悄悄地开启了录像功能。
然后,我用技术手段,干扰了他汽车的电子系统。
先是音响。
本来放着轻音乐的音响,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紧接着,一个阴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开车……别分心……”
李哥吓得一哆嗦,方向盘都歪了一下。
“谁!谁在说话!”
他惊恐地四处张望。
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老婆……在看着你呢……”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开快点……她……快等不及了……”
李哥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想关掉音响,但跟芳姐家的电视一样,失控了。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我开始干扰他的仪表盘。
时速表的指针开始疯狂地跳动,从80直接跳到了180。
油量表瞬间归零,警报灯狂闪。
中控屏幕上,本来是导航画面,现在变成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啊——!”
李哥彻底崩溃了。
他猛地一脚刹车。
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后面的车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来。
追尾了。
我没有再继续。
我关掉了干扰,保存好那段包含了诡异声音和失控画面的行车记录仪录像。
然后,我把这段视频,发给了李哥的那个重要客户。
我知道,这笔生意,他肯定是黄了。
车被撞了,生意黄了,老婆要离婚,家里还闹鬼。
我很好奇,一个中年男人,能承受住多少这样的打击。
9医院里的哭声
李哥也倒下了。
不是精神上的,是身体上的。
追尾事故,他颈椎受了点轻伤,加上连日的精神折磨,高血压犯了,直接住进了医院。
和芳姐住在同一家医院,不同楼层。
他们夫妻俩,这下算是“团聚”了。
我提着一篮水果,去医院“探望”他们。
我先去了芳姐的病房。
她住在精神科,多人间,拉着帘子。
我到的时候,她正缩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瑟瑟发抖。
护士说,她现在谁也不认,谁跟她说话,她都尖叫。
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别找我,不是我害了你……”
我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然后,我去了李哥的病房。
他住在心内科,戴着颈托,躺在床上输液。
脸色蜡黄,像是老了十岁。
看到我,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陈……你来了……”
“李哥,我来看看你。没什么大事吧?”
“死不了。”
他叹了口气。
“小陈,你说我是不是遭报应了?”
“李什么?”
“我……我其实骗了你老婆。”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外面……有人。那天晚上我根本不是跟朋友喝酒,我是去见她了。那个代驾,也是从她那里离开时叫的。”
他脸上充满了悔恨和恐惧。
“你说……是不是那个鬼……知道了我的事,所以才报复我?”
我看着他,没说话。
心里却在冷笑。
人就是这样,顺风顺水的时候,从不信因果。
一旦大难临头,就开始反思自己,把一切都归咎于报应。
“李哥,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吧。”
我把水果放下,准备离开。
他却一把拉住我。
“小陈,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我总觉得这医院也不干净。昨天晚上,我听到走廊里有小孩哭,哭得特别瘆人。”
又是哭声。
看来,他们夫妻俩对这个元素,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你帮我……去护士站问问,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敢去,我怕……”
我点点头。
“行,你等着。”
我走出病房,并没有去护士站。
我走到了楼梯间。
掏出手机。
这家医院的公共WiFi,我昨天来踩点的时候,就已经破解了。
医院的监控系统,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我调出了昨晚李哥病房门口走廊的监控。
画面很清晰。
走廊里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更没有什么小孩的哭声。
那是李哥的幻觉。
是极度恐惧之下,产生的幻听。
但我可以,让它变成现实。
医院的广播系统,也是联网的。
我花了几分钟,就拿到了控制权。
我下载了一段婴儿的啼哭声。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而是那种很微弱,像小猫一样的呜咽。
这种声音,在安静的深夜里,才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设置了一个定时播放。
今天晚上,凌晨三点。
整个住院部,都能听到这份“礼物”。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病房。
“李哥,我问了,护士说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
李哥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绝望。
他知道,那不是听错了。
那个“鬼”,跟着他,从家里,一路跟到了医院。
他,无处可逃了。
10最后的稻草
医院的“闹鬼”事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恐慌。
凌晨三点的婴儿啼哭,吓坏了不少病人和护士。
医院查了半天,最后定性为“广播系统线路老化,产生的电流噪音”。
没人相信这个说法。
但谁也找不到别的原因。
李哥和芳姐,在双重的恐惧折磨下,彻底垮了。
他们决定卖房子。
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们不得安宁的地方。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我们这栋楼。
芳姐委托了中介,把价格挂得很低,急于出手。
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但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就跑掉。
我从芳姐的通话录音里,找到了那个中介的电话。
接下来,就是我表演的时刻了。
我用一个虚拟号码,给所有来看房的客户,群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福安里302的邻居。友情提醒,您要看的这套房子,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前租客是个年轻女孩,在这里自杀了。房东为了卖房,把事情压了下来。言尽于此,请您自己斟酌。】
短信发出去之后,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门庭若市的芳姐家,瞬间变得门可罗雀。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信邪的,也被我用别的方法劝退了。
比如,在他们看房的时候,我会用声波发射器,让他们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
或者,我会黑进他们的手机,让他们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几天下来,芳姐的房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
别说卖了,现在白送都没人敢要。
芳姐和李哥,彻底绝望了。
房子卖不掉,他们就走不了。
只能每天待在那个充满恐惧的屋子里,互相折磨,互相猜忌。
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们儿子打来的一个电话。
我通过监听,听到了全部内容。
“爸,妈,我下个月就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儿子的声音很平静。
“为什么?”李哥问。
“我找了份实习,暑假不回去了。还有,我申请了住校,下学期也住宿舍。”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回家了吗!”芳姐尖叫起来。
“这个家,还像个家吗?”
儿子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失望。
“你们一个天天疑神疑鬼,一个天天唉声叹气。我一打电话回来,你们就跟我说那些鬼啊怪的。同学都笑话我,说我家是开精神病院的。”
“我受够了。你们自己过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是长久的死寂。
然后,是芳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儿子。
是她最后的精神支柱。
现在,这根支柱,也断了。
我知道,是时候收网了。
我把那段,芳姐在我房间里安装针孔摄像头的录像,匿名发给了芳姐的儿子。
附上了一句话。
“你母亲最近精神失常,或许和这个有关。她可能需要专业的心理干预,以及,法律的制裁。”
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11阳光下的坦白
芳姐的儿子回来了。
他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当我通过监控看到他拖着行李箱,一脸凝重地站在家门口时,我知道,大结局要上演了。
他没有立刻进去。
他在楼道里站了很久,然后,敲响了我的门。
我打开门,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你是……芳姐的儿子?”
他点点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叫李浩。我能……跟你聊聊吗?”
我把他让了进来。
我的小屋,一如既往的简陋。
“坐吧。”
他在我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显得有些局促。
“我……看到了你发的视频。”
他开门见山。
我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要发给我?”他问。
“因为我觉得,你作为她的儿子,有权利知道真相。也只有你,才能真正帮助她。”
李浩沉默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一丝……探究。
“我家最近发生的那些怪事……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他很聪明。
他把我发的视频,和家里发生的“灵异事件”联系了起来。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觉得呢?”
他没有再追问。
他大概也知道,问了,我也不会承认。
我们俩就这么坐着,沉默了很久。
最后,是他先开了口。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用了这种方式。”
他苦笑了一下。
“虽然很极端,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他问我,像是在征求意见。
“带她去自首吧。”
我说。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李浩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那个被偷拍的女孩……你认识吗?”
“不认识。”
我说的是实话。
“但我觉得,她应该得到一个道歉。”
李浩走了。
他去敲了对面的门。
我没有再去监听。
我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争吵,哭泣,忏悔,然后是接受现实。
一个小时后。
芳姐家的门开了。
李浩扶着芳姐,走了出来。
芳姐的头发白了很多,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任由儿子扶着她,一步步地走下楼。
李哥跟在后面,背影佝偻。
楼下,停着一辆警车。
不是我叫的,是李浩。
他选择了最正确,也是最艰难的一条路。
我站在窗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上了警车。
阳光很好。
照在他们身上,也照进了我这个阴暗的小屋。
一切,都结束了。
那些所谓的鬼魂,也该散了。
我格式化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删除了所有的数据和程序。
然后,我拔掉了那个针孔摄像头。
捏在手里,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这个地方,我也该离开了。
12新的游戏
我搬到了一个新的城市。
在另一个城中村,租了另一个老破小。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我还是那个每天顶着太阳,骑着电驴穿梭在城市里的跑腿小哥。
没人知道我叫什么,也没人关心我从哪里来。
芳姐的事情,后来我从新闻上看到了。
非法安装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罪。
判了一年。
李哥和她离了婚,房子低价卖掉,赔偿了那个女孩一大笔钱。
一个家庭,就这么散了。
我没有任何感觉。
不好奇,也不关心。
他们,只是我漫长旅途中的一个过客。
或者说,一个猎物。
这天晚上,我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回到我新的出租屋。
房间很小,但我收拾得很干净。
我打开新买的二手笔记本。
屏幕亮起,映着我平静的脸。
我登录了一个加密的论坛。
论坛里,挂着各种各样的悬赏任务。
不是杀人放火。
而是惩罚。
惩罚那些法律暂时管不到,或者惩罚力度不够的恶人。
虐待动物的,家暴的,网络上造谣的,现实里作威作福的。
每个任务后面,都有详细的资料和赏金。
我接了一个任务。
目标是北方一个城市里的一个包工头。
拖欠农民工工资,还打伤了上门讨薪的工人。
仗着有点关系,一直逍遥法外。
赏金,五万块。
对我来说,够我一年的房租了。
我关掉论坛,开始敲击键盘。
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汇集成一条看不见的线。
这条线,将跨越千山万水,精准地找到那个包工头。
然后,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点点地,摧毁他的生活。
我会让他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让他体会到那些被他欺负的工人们,曾经体会过的绝望。
至于用什么方式……
或许,可以让他新买的豪车,半夜在车库里自己唱歌。
又或者,让他最喜欢的那个情妇,看到他电脑里,还藏着与其他女人的亲密视频。
方法有很多。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墙角的踢脚线,有一块似乎有点松动。
我走过去,蹲下,用手指敲了敲。
里面是空的。
我笑了。
你看,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像芳姐一样的人。
也总是不缺,像我一样的人。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