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沈国公府被满门抄斩。
未婚夫亲手将通敌罪证塞入我父亲书房。
我看着禁军冲进国公府,杀我国公府满门。
而我穿着嫁衣被禁军凌辱之时,看见走来的裴易之,
他搂着我捡来的丫鬟,蹲下轻笑:
“傻阿妩,国公府不通敌,我如何坐的上这高位。”
我流下血泪,冰冷狂暴的力量从破碎的身躯里汹涌,
我化身青衣厉鬼跟在裴易之身边,
亲手赐裴易之凌迟之刑,
我要裴易之,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如何一寸寸剥落。
待他不成人形,
我们的阴缘,才正式开始……
1.
裴易之是我父亲的学生,父母双亡,得父亲悉心教导。
那年,沈国公府后的海棠花开得正好。裴易之脸上带着红晕,握住我的手,他清俊的眉眼满是真诚“阿妩,”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指腹摩挲着我微凉的指尖,他向我许诺“待我春闱有名,我必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娶你过门。让你做我裴易之唯一的妻。”
裴易之待我极好,他会跑去城南只为给我买一份我爱吃的梅花饼,会给我写诗,在我被人欺负时,那个文邹邹的学子双眼猩红义无反顾地和人动手。
我相信裴易之,脸颊微红,回握住他:“裴郎,我相信你。”
裴易之很争气,以一甲第一名入朝为官,他也遵守诺言,带着为数不多的彩礼上门提亲。
祖母含笑打趣,父亲眼底有赞赏,连一向矜贵得哥哥也拉着他的手说:“裴兄,我的小妹从小娇养,日后可劳你费心了。”
提亲时,京城所有人都很震惊,沈国公嫡女温婉淑德,竟下嫁给一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但我毫不在意,我知道裴易之怜我、爱我。
大婚那日,沈国公府一片喜气洋洋,父亲与哥哥红着眼眶拉着我说了许多话,母亲虽落泪,但眼角含笑。
宾客散去,国公府的喜庆还未过,丫鬟小厮纷纷上前讨喜,我含着笑一一送出红封。
他们的吉祥话一句接一句,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阿妩,易之酒吃多了,更衣迟迟未归,你带人去寻一寻。”母亲走来,拍了拍我的手。
我点头应下,拎起嫁衣往后院寻去。
后院不同于前院,十分安静,我心中欢喜,漫步前行,却听见假山后传来压低的絮语。
是裴易之和晚晴。
“爷,奴家已按您的计划,将那封通敌叛国的信件放进国公爷的书房了。”晚晴的声音断断续续。
“做得干净些。”是裴钰冷静得近乎漠然的声音,“沈家通敌,罪证确凿。”
“陛下忌惮沈家已久,我若帮陛下除了心腹大患,何愁不平步青云。”
“我已告知陛下,禁军即刻就到。”
“今夜便是他们的死期。”
晚晴依偎在裴易之的怀中,“那小姐……”
裴易之嗤笑,“国公府嫡女,娇生惯养、胸无点墨,若不是为了扳倒国公府,我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住。死死捂住嘴,才没让那声惊呼溢出喉咙。
通敌?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怎么敢?裴易之他……他怎么敢!
他为了能得到皇帝的重用与青睐,就要用我国公府满门的命铺路。
而我也间接导致了国公府的灭顶之灾,恐惧、心寒、自责齐齐涌上心头。
由不得我多想,我转过身踉跄着向前院跑。
我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告诉父亲!救国公府满门。
此时后院到前院的路竟如此之长,
绣鞋跑丢,罗袜被碎石划破,冰冷的水浸透脚底,却比不上心中万分之一的寒。
前院的惊叫声不绝于耳,站满了手持刀剑、铠甲森冷的禁军。
灯火通明喜气洋洋的前院,现下却不见一丝暖意。
父亲被反剪双手押跪在庭院中央,官袍凌乱,发冠跌落。母亲和祖母被粗鲁地推搡着,哭声压抑。兄长怒目圆睁,挣扎着,却被军士用刀鞘狠狠击打在膝弯,被迫跪下。
“搜!”禁军统领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不多时,一个士兵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快步而出。统领打开匣子,取出几封书信,略一翻阅,冷笑一声:“沈国公,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父亲猛地抬头,看向那匣子,眼中是惊愕,是愤怒,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臣并未做过此时,还请陛下明察。”
可陛下早已忌惮沈家,又怎会查明真相。
“不!不是我们,是,裴易之,是他诬陷于国公府。”我大喊着跑去,我看到不知何时,站在禁军统领身侧的裴易之。他风姿清雅,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平静无波。
“裴易之!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沈家!”我嘶声力竭的大喊。
父亲被剑压着,目眦欲裂“裴易之!我视你如子侄,将嫡女下嫁于你,你竟……”
“奉陛下令,沈国公通敌叛国,诛九族!”
话音刚落,刀光闪过,父亲的头颅滚落停在我脚边。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耳朵一阵嗡鸣。
随即,整个国公府,混乱,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我被几个兵痞拽着,拖向偏院的柴房。
裴易之就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我的喜袍被撕裂,肌肤触及冰冷地面的瞬间,我看向他,再也不报任何希望。
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没有波澜,没有温度。
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被打碎的器物。然后,他移开了视线,对统领微微颔首。
柴房的黑暗吞噬了我,沉重的喘息,撕裂的剧痛,还有那些污言秽语……
我瞪着门口缝隙里透出的那片血红,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折断流血。恨意像毒藤般疯长,缠绕住我每一寸骨骼,每一丝魂魄。
断气的那一刻,我感觉不到疼痛了。
一种冰冷狂暴的力量从破碎的身躯里汹涌而出。
我看见自己飘了起来,看见我被凌辱丢弃的躯体,看见国公府满院的尸山血海。
我的头发在阴风中暴涨,如同黑色的火焰。原本殷红的嫁衣,在浓郁的怨气浸染下,寸寸化为幽暗缁青,最后定格为一种比夜更深的、属于厉鬼的青色。
十指指甲变得乌黑尖长,滴滴答答落下粘稠的、并非实体的黑血。
我成了青衣厉鬼。
魂体轻飘飘地荡回在院中,看着满地的尸体,眼中留下红黑色的血泪。
裴易之还站在那里,禁军统领将一份染血的罪证交到他手中。
“裴侍郎,府上女眷……”统领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柴房方向。
裴易之走到我尸体边,脸上没有往日和煦,他踩住我的脸,“哈哈哈,”他发出笑声,“京城贵女又如何,还不是落得被奸污致死的下场!”
他表情狰狞,语气凶狠,“所有人都是我向上爬的垫脚石!”
随即裴易之敛下情绪,语气平淡:“顽抗,自尽,丢去乱葬岗!”
轻描淡写,抹去我遭受的一切。
我无声地滑到他面前,青色的衣袂在血腥的风里翻飞,他却毫无所觉。
我伸出鬼手,惨白带着阴气的手指,缓缓拂过他的脸颊。
他猛地一颤,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能感觉到刺骨的阴冷,却看不见我。
我笑了,鬼啸无声,震得周遭的火把明暗不定。
我的好夫君。
你用我国公府满门的血,铺就你的青云路。
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2.
我跟着裴易之回了裴府,“给我拿件大氅。”裴易之只觉得寒冷。
晚晴跟在他的身后,软软跌进裴易之怀中。“恭喜裴郎。”
裴易之心情好,和她闹了一个时辰才停。“小妖精。”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裴易之。
晚晴是我捡来的流民,我给她一条命,她却帮着外人害死我全家。
思及此,我的怒火几乎要将我身体笼罩。
晚晴倚靠在裴易之怀中轻蔑开口:“沈妩,以为将我捡回去我就要感恩戴德,她总是瞧不上我,赐我东西,脸上满是施舍,哼!还是裴郎有本事。”
裴易之笑了笑,“国公府的尸体现在还堆在乱葬岗,就当给野狗们开荒了,如此金贵的肉,吃起来不知是何滋味。”他的眼底是不屑与轻蔑。
裴易之……晚晴……
我的手中凝结出黑气,打在二人身上。
我脑中只有一句话,不能让他们轻易的死。
第二日,裴易之只觉肩膀钝痛,今日上朝,平时和煦的他,竟三番五次压不住暴躁的脾气,得罪了许多同僚。
回到家,晚晴又哭哭啼啼,裴易之更觉得头疼欲裂,伸手狠狠打了晚晴一巴掌,“贱人,闭嘴!吵死了!”
晚晴被打的愣了愣,裴易之却像是瞬间回过神,急忙拉住晚晴,“晴晴,抱歉,我今日不知怎得很是暴躁,头痛欲裂。”
晚晴含泪摇了摇头,将想说的话咽进肚子。
裴易之亲了亲晚晴,将她打发走,独自回到书房。
他的眼皮直跳,又想到了国公府的惨景,却高傲的笑了笑,拿起一张宣纸点燃,“阿妩,你别怪我狠心。”
火光由黄变得青灰,裴易之吓了一跳,急忙扔掉手中的宣纸。
我贴在裴易之耳边,裂开嘴角,鲜血溢出,“好啊夫君。”
“我原谅你,定不会让你们死的痛快。”
3.
晚晴忽然觉得脚腕刺痛,掀起裙角,脚踝的暗红触目惊心。
“姑娘,您……”丫鬟被吓了一跳,正想惊呼却被晚晴的眼神吓到闭上嘴。
晚晴惊恐万分,死死抓住床单:“去医馆把所有的药膏都买来!”她不能有瑕疵,她不能失去裴郎的宠爱。
我满意的看着二人的变化,他们头顶黑气缭绕,我的眼神中失去人的光彩,只有滔天恨意。
夜晚二人颠鸾倒凤后沉沉睡去,裴易之却做了一场无比恐怖的噩梦。
“易之……你为何要害我满门……”我七窍流血,长长的指甲插入他的咽喉。
“啊!”裴易之惊醒,环顾四周,一股阴风袭来让他打了个颤。
裴易之的状态愈发不好,眼下的乌黑藏不住,官员都避开他。
新官上任本该受众人恭贺,却因他情绪诡异,被所有人疏离。
看着众人大量的眼神,裴易之只觉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双手紧握。
他如今是礼部尚书!他们怎敢如此议论他!裴易之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众人惊骇,骂着疯子,纷纷离去。
“看不起我,他们都看不起我!”裴易之恨意翻涌,大步往府中赶去。
晚晴也不好过,脚腕的青紫逐渐向上蔓延青紫变得黑红,靠近还能闻见淡淡的腐味。
被官员排挤的裴易之步伐虚浮的回到府中,眼中满是阴郁,他极尽全力的在朝堂之上压下心中的狂躁。
他眼睛通红,像一只嗜血的野兽,手中拿着一根长鞭走进晚晴的卧房。
他需要发泄,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鲜血,丝毫不顾晚晴身上已经腐烂,挥鞭落下。
“啊!!”惨叫从卧房中传出,“裴易之!!你这个疯子!!!”晚期凄厉的叫声尖锐刺耳,小厮丫鬟瑟瑟发抖,没有一人敢上前,纷纷躲远。
“贱人!贱人!”裴易之像人格割裂一般,猛力抽打着地上的女人。
我满意的飘在空中,看着二人的变化。
晚晴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裴易之眼神才逐渐回复清明。
“晚晴!”他急急蹲下身扶起晚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他磕磕巴巴的解释。
晚晴不敢说话,不住的发抖,她生怕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会被鞭打。
“传医生,快去!”裴易之大喊,丫鬟带着府医赶来,府医看见如此惨状,倒吸一口凉气,没有多说,专业的将金疮药递给丫鬟,开了几副药,无意间看见晚晴脚上的青紫。
“夫人这是……”医生指了指晚晴的脚腕,眼神惊疑不定。
“尸斑……这是尸斑……夫人长了尸斑!!”
“我为何会这样!好不容易搞死了沈妩那个贱货!我才刚刚坐上这高位!”表情扭曲阴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起身穿上黑色长袍,“去乱葬岗!”
4.
我跟着晚晴来到乱葬岗,看见家人的尸体,父亲尸首分离,他们的尸体开始腐烂,我张嘴发出凄厉哀嚎,鸟雀四散。
“给我。”晚晴伸手,一根长鞭递到她手中。
我瞪大双眼,她要鞭尸?!
不!!我飞身上前,鞭子穿过我的身体,落在家人的尸体上。
“贱女人!若让我知道是你弄得我身长尸斑,我就让你家人永世不得超生!”
鞭子落下,我仿佛能听见父母的哀嚎。
该死!都该死!我阴气爆裂而出,缓缓出现在晚清面前。
她踉跄着后退,“阿……阿妩!?”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血液滴滴答答落下。
她被我的样子骇住,双手颤抖,我伸手掐住她的脖颈,晚晴惊惧的双腿发软,脚腕的尸斑顺着身体向上爬。
“放,放手!”晚晴脸涨的青紫,不住的挥舞双手。
我看着尸斑遍布晚晴的全身,才拍了拍手消失。
还不到让她死的时候……
裴易之脸色阴沉的回府,一言不发的回到书房,拿出鞭子,走进晚晴的房间。
表情狰狞着鞭打着晚晴,直到奄奄一息才停手,裴易之收起鞭子,心中极度暴怒的情绪才有所缓解,他看向晚晴,眼中有心疼、抱歉、恶心、厌恶,表情扭曲。
晚晴身上腐气带着血腥,看向裴易之的眼睛不在充满爱意,满是恐惧。
“来人,此等污秽之物,丢进柴房!”裴易之挥手。
晚晴惊恐的向后爬,“裴易之,你敢如此对我!你忘了是谁助你灭门国公府的吗?”看见几个壮汉进来,晚晴更加惊恐。
她抓住裴易之的脚,“裴郎,放过我,我给你说,阿妩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们了……”晚晴被壮汉抓走,裴易之耳中还是能听见晚晴癫狂的叫声。
“阿妩回来了!我们谁都逃不过!!”
裴易之惊疑不定,想到日前种种,只觉心慌,“来人,去护国寺请几个得道高僧!”
但裴易之应该等不到高僧前来了。
这场游戏该收尾了,我不能让家人等太久……
5.
深夜,烛火跳跃不定,将裴易之本就憔悴的脸映得明明灭灭。铜镜映出的人影边缘,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青翳,轮廓微微扭曲晃动。
裴易之开始对着那面昏黄的铜镜喃喃自语。
我满意的看着他,看见镜中的裴易之瞳孔放大,眼神惊恐,却无法挣脱,只能僵硬的面对铜镜梳妆。
不对……”他干裂的嘴唇开合,声音嘶哑,“镜子里的人……不是我。”
他的手指颤抖着,想要触摸镜面,却又畏惧地缩回,“我的脸…在动,在扭曲……”他猛地转向空无一人的身侧,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柴房里,晚晴蜷在地上,对着烛火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原本水葱似的指甲,如今已变得灰败,边缘翻卷翘起,透出一种不祥的死气。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地去撕扯那即将脱落的指甲。
指甲剥离皮肉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怪异至极的痴笑,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裴郎……”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她张开双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勾勒,陶醉地欣赏着淋漓的鲜血。
房间诡异至极,充斥着血腥气,我翘起脚,脚尖一摇一晃,像是在看什么令人愉悦的戏。
裴易之如同被附身般,僵硬的坐到榻上,瞳孔放大,满是惊恐,他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了。
我飘到床前,青色的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没有一丝声响。
我俯下身,轻轻朝火焰吹去一口气。
没有风,但火焰猛地摇曳起来,光芒急剧暗淡,由明亮的橘黄变为一种诡异的、濒死的青灰色。
裴易之在床上辗转,意识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挣扎。一股冰冷粘腻的触感从皮肤上传来,他猛地睁开眼。
身下是柔软的锦被,而是冰冷坚硬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甜香,混合着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味。
裴易之惊恐地环顾四周,心脏骤然冻结——他的卧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诡异到极点的喜堂。
满目皆是刺眼的猩红。红绸如同浸饱了鲜血,从房梁上垂落,无风自动,缓慢地摇曳。墙壁上、柱子上,贴满了硕大的、歪歪扭扭的“囍”字,那红色浓得像是要滴下血来。两支粗如儿臂的白蜡烛在案头熊熊燃烧,火焰却是青灰色的,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绿,人影投在墙上,被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喜堂里寂静无声。而喜堂的正中央,在端坐着一个身影。凤冠霞帔,嫁衣如火。
一阵阴风卷过,吹起了那鲜红的盖头一角。裴易之的呼吸瞬间停止,瞳孔放大,“阿……阿妩……”
他跪倒在地,“阿妩,放过我,我错了……”
我没有说话,青灰色的皮肤,布满了一道道暗紫色的尸斑。嘴唇乌黑。我的眼睛紧盯着裴易之——没有眼白,只有两个纯粹漆黑的空洞,目光里浸透了无尽的怨毒、冰寒的嘲讽。
“啊——!”裴易之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想逃,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裴易之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了他,将他猛地向后拖拽。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幻、模糊。
裴易之被塞进了一个狭小、逼仄的棺材中,他被钉死在了棺材里!
“呃啊——!”他痛苦地蜷缩,喉咙腥甜,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口黑血。窒息感紧随而至,肺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吸气都变得无比艰难,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冰冷、剧痛、窒息、绝望……所有我曾经历过的痛苦,此刻正分毫不差地、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重演!
他在无形的棺材里挣扎,指甲刮擦着不存在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夫君,我们的姻缘开始了……呵呵呵……”飘忽不定的声音在棺材中回荡。
“不……不——!”裴易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砰!
裴易之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汗淋漓,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眼前是熟悉的床帐,昏暗的黎明微光从窗户透进来。
是梦……只是一场噩梦……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梦中那砒霜发作的灼痛和窒息感仿佛还残留在体内。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擦去额头的冷汗。
动作却猛地僵住。
他的手腕上,传来一阵清晰的、火辣辣的刺痛。
他缓缓地将手腕举到眼前。借着微弱的天光,他右手腕的内侧,赫然出现了几道深紫色的指痕!
那指印纤细,却带着一股狠厉的力道,深深嵌入皮肉,边缘甚至泛着青黑,仿佛刚刚才被一只来自幽冥的、冰冷的手,死死攥住过。
裴易之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他死死盯着手腕上的淤痕,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冰封。不是梦……
“阿妩来了……她回来了……”
6.
极度精神压力下,裴易之在朝堂之上,公然对皇帝大不敬。
皇帝震怒,一道圣旨将他下狱,罪名是"失心疯,大不敬",凌迟处死。
才光鲜一月的裴府被禁军抄封,晚晴同裴易之关在一起。
真好,省得我麻烦。
行刑那日,晚晴全身腐烂的瘫在一旁,刽子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时辰到……行刑”
第一刀落在左胸,皮肉被缓缓割开,清晰的撕裂感让裴易之瞬间脸色发白,血液顺着肋骨流下,濡湿了囚衣。
我在裴易之面前现了身,脸上虽布满青紫裂纹,但容颜并无改变。裴易之眼睛瞪大,呜呜呜的叫个不停。
我手指竖在唇前,“嘘……”然后轻声说了句,“二……”
第二刀落下,裴易之在看见我的恐惧与身体的痛苦之下,发出不似人的短促嘶吼,身体剧烈痉挛。
第三刀、第四刀。
每每当裴易之撑不住时,我便向他吐出一口阴气,他又要清醒的感受痛苦。他能感觉到皮肉被片下,牵连筋健,猛烈的剧痛如同闪电般炸开,刽子手将盐水从裴易之头顶倒下,裴易之抽搐着就要咽气。
“阿妩,我错了,求求你,让我死吧,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裴易之哭喊,声音嘶哑至极。
我飘到他耳边,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夫君……你还不能死……”
凌迟之刑,持续七天。
第七日,裴易之已不成人形。当最后一刀割完,他竟还睁着眼。
裴易之看着自己身体的肉被一片片割下,摆在盘中。
他感受着深入骨髓,钻入灵魂的疼痛。
“阿妩……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裴易之口中呢喃,不断的认错,道歉。
按照惯例,最后一刀,刺向心脏。
我挥挥手,刽子手僵硬的停下。
我挥手,四道灵魂出现在我身周,“你们看,这是谁?”
这四人是裴易之与晚晴早逝的父母。
晚晴看见如此场景,疯癫的跪在地上,身上脓包破裂,爬出细小的蛆虫。
裴易之也恐惧万分,“爹!娘!!”
晚晴边爬向我脚边 ,边大喊:"小姐,对不起,我错了,求您饶过我……"
"我错了!是姑爷逼我的!"
我看着昔日丫鬟抓烂自己的脸。没有理会,身周阴气炸裂,小鬼们浮现在我身周。
扑上去撕咬晚晴的身体,场面血腥至极,裴易之止不住干呕。
“阿妩,放过我,让我死吧……求求你……”裴易之跪在地上,
我飘下,看着他,轻声说到,“好啊!”
裴易之眼中竟流露出感激,我大笑出声,“你的肉身可以死了……但是……”
我抓出裴易之的魂魄,生生从他肉体中剥出。
灵魂被生生扯出的感觉并不好受,裴易之的惨叫逐渐变了调,
失去人声,变得凄厉。
阴界大门在刑场开启,沈国公府一百三十口冤魂列队两旁。
"赔罪。"我将裴易之的魂魄按在众人面前,沈家一百三十口冤魂眼中凝聚出阴火。
鬼火烧了一百三十日,惨叫声传遍了阴阳两界。
裴易之灰飞烟灭那刻,我的青衣突然变回最初的鲜红。
我转身看着父母和哥哥,走向阴界深处,每走一步,身边都开出一簇簇红色的花。
哥哥依旧温柔,牵住我的向着光明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