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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纪瓷恋爱六年,婚期就定在十二月。

双十一那晚,她说和闺蜜们吃个饭,庆祝最后的单身。

手机却收到她坐在陌生男人腿上,仰头喝酒的照片。

“凛哥,嫂子的单身派对玩疯了,叫了男模,尺度不小啊。

第一章

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那张照片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沈凛的眼。

纪瓷。

他订婚戒指都量好了尺寸的女人。

照片里,光线迷离又廉价,空气里仿佛能闻到隔夜的酒气和廉价的香薰。纪瓷穿着一条他从没见过的亮片吊带裙,短得过分,肩带歪歪斜斜滑落一小半,露出肩头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她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腿上,那男人只露出半张侧脸,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只手暧昧地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正握着酒杯往她嘴边送。纪瓷仰着头,长发垂落,脸上是沈凛从未见过的、放纵又迷离的笑,嘴唇微张,去够那杯沿。

背景是晃动的彩色光斑和几个模糊的、尖叫起哄的女人影子。

下面跟着一行字,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却带着某种幸灾乐祸的熟悉感,直戳沈凛的心窝子。

“凛哥,不好意思打扰您。嫂子的告别单身派对玩得挺疯啊,在‘绯色’叫了男模,这尺度…啧啧,我们都没想到。您…看看?”末了还附了个尴尬赔笑的表情。

沈凛盯着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把坚硬的手机壳捏碎。血管在太阳穴突突地跳,一股冰冷的铁锈味瞬间从喉咙涌上来,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冰,又冷又硬,硌得他生疼。六年,两千多个日夜,精心构筑的世界,在这张廉价的照片前,脆得像一块被重锤击中的玻璃,连带着那张他放在心尖上的脸,都变得模糊而陌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开的狂躁和暴怒,被他用可怕的意志力一点点压下去,沉入看不见底的深渊。脸上的肌肉线条绷得像岩石,眼神却诡异地一点点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深不见底的、死水般的平静。他伸出拇指,在屏幕上那个陌生号码上停顿了一秒,然后干脆利落地删除了整条信息,连同那张刺目的照片。

接着,他指尖流畅地划开通讯录,找到了置顶的名字——婚庆公司张经理。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传来张经理热情洋溢、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声音,背景音还有婚礼进行曲的排练声:“哎哟,沈先生!正准备跟您汇报呢,您和纪小姐的场布方案……”

“张经理,”沈凛打断他,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全部取消。”

电话那头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隐约的音乐声还在响。过了好几秒,张经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全部…取消?沈先生,您…您是说纪小姐看中的那款香槟玫瑰要换吗?还是……”

“所有。”沈凛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婚礼,宴会,场地,布置,摄影摄像…所有相关的,统统取消。现在,立刻。”他顿了顿,似乎还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欢快彩排声,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轻轻叩了一下,“违约金,照付。”

“可是…沈先生,这…这离您和纪小姐的婚期只有一个月了,定金都付了大半,很多物料都开始做了…”张经理的声音发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懵了,试图挽回,“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纪小姐那边…”

“没有误会。”沈凛的声音陡然冷硬下去,像淬了冰的刀锋,“钱不是问题,按合同走就行。立刻停止一切工作。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他最后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隔着听筒沉沉地压了过去。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几秒钟后,才听到张经理虚弱地、几乎是哭丧着的声音:“……明…明白了,沈先生。我…我这就安排。”

“嘟…嘟…嘟…”

沈凛直接挂断了电话。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过的单调“滴答”声。他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碎钻铺陈在黑丝绒上。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冰冷的雕塑,只有眼神深处,翻涌着噬人的风暴。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跳跃着——“瓷”。

沈凛的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停留了几秒。他没有立刻去接,任由那欢快的铃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它终于沉寂下去。紧接着,屏幕又亮起,是一条新信息。

“凛,在忙吗?我快到家啦!姐妹们太疯了,喝了点酒,头有点晕乎乎的。想你。今晚的火锅超级棒!”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

沈凛盯着那条信息,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在冰封的湖面裂开的一道狰狞缝隙。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屏幕向下,轻轻地扣在了冰冷的办公桌上。

桌面光滑如镜,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脸。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片足以冻毙一切的、纯粹的冰冷。

一种狩猎即将开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城。霓虹在眼底流淌,汇聚成一条条冰冷的光河。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身影,轮廓冷硬。

“纪瓷,”他对着玻璃中那个模糊的倒影,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回响,“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拿起外套,动作利落。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将那片冰冷的死寂关在里面。

城市的夜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沈凛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流光溢彩的车河。

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是纪瓷的微信语音:“凛,你到家没有呀?我头好晕哦,你帮我煮个醒酒汤好不好嘛?爱你!”

娇憨的,带着点撒娇和醉意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封闭的车厢里。

沈凛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语音播放完,自动停止。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和他自己平缓到可怕的呼吸声。

他点开输入框,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两个字。

“很快。”

发送。

然后,他踩下油门,黑色的车身如同离弦的箭,撕开斑斓的光影,融入了深不见底的夜色。方向,不是他们共同的那个称为“家”的温暖巢穴。

第二章

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被放大,带着一种沉闷的回响。沈凛把车停在离电梯口很远的一个角落,熄了火。车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冰冷的皮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冰冷的铁砂碾过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束扫了过来,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停在了单元门入口处。车门打开,纪瓷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被周蔓和一个沈凛叫不出名字的短发女人搀扶下来。

纪瓷的状态很糟糕。精心烫卷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脸上浓重的妆容被汗水和泪水晕开,眼线和睫毛膏糊成一团,在脸颊上留下几道狼狈的黑痕。那条亮片吊带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肩带滑落大半,露出大片肩颈皮肤。她脚步虚浮,整个人像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挂在周蔓身上,嘴里还在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倒是使点劲儿啊!”周蔓喘着粗气,用力架着她,高跟鞋在地上磕出凌乱的声响。她自己也有些站不稳,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但眼神比纪瓷清醒得多。

短发女人在一旁帮忙扶着纪瓷的另一边胳膊,皱着眉抱怨:“蔓姐,下次可别搞这种了,太吓人了!那几个男模…劲儿也太大了…”

“嘘!小点声!”周蔓猛地抬头,警惕地四下张望,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像受惊的兔子,“别提那茬儿!都过去了!今晚就是姐妹几个高兴!明白吗?”她用力强调着,“瓷瓷喝多了,她自己高兴,玩疯了点而已!懂不懂?”

短发女人被周蔓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懂懂懂!知道知道!蔓姐你放心,我嘴严着呢!”

“瓷瓷,钥匙呢?你家的钥匙放哪儿了?”周蔓一边费力地拖着纪瓷往单元门走,一边在她那个小小的手包里摸索。

“钥…钥匙…嘻嘻…”纪瓷突然痴痴地笑起来,身体往下滑,周蔓和短发女人赶紧合力拽住她。她胡乱地在包里抓了一把,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屏保还是她和沈凛依偎在海边的甜蜜合影。“找凛…凛开门…我…我老公…嘿嘿…”她含糊地说着,手指在屏幕上一通乱划,似乎想打电话。

周蔓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塞回包里,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急躁和一丝心虚:“别闹了瓷瓷!沈凛肯定睡了!我们自己开!”她终于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手忙脚乱地去捅单元门的锁孔。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穿透挡风玻璃,穿透停车场的昏暗,精准地钉在了门口那三个姿态狼狈的女人身上。

沈凛推开车门。

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回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异常突兀。

那脚步声像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瞬间让单元门口的混乱凝固了。

周蔓拿着钥匙的手僵在半空,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当看清那个从阴影里一步步走过来的高大身影时,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沈…沈凛…你…你怎么…”

那个短发女人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扶着纪瓷的手,往后退了小半步,眼神躲闪,慌乱地低下头。

失去了支撑的纪瓷像一摊软泥,直接滑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含混的闷哼。她似乎被这一下摔得有点懵,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向走近的人影。几秒钟后,她像是辨认出了什么,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甚至还挣扎着想站起来:“凛…你来接我啦…我就知道…嘿嘿…”

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抓沈凛的裤腿。

沈凛的脚步停在距离她们三步远的地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纪瓷,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品。他的目光扫过她狼狈不堪的脸,扫过她滑落的肩带和凌乱的衣裙,最后落在她伸向自己的那只手上。指尖沾着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指甲油也有些斑驳。

他没有弯腰,没有伸手,甚至连一丝要去扶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蔓和短发女人大气不敢出,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惊恐地在沈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地上的纪瓷之间来回游移。

“玩得开心吗?”沈凛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平平板板,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一样砸下来。

地上的纪瓷似乎没听出什么不对,依旧傻笑着点头:“开…开心呀!蔓蔓…她们…对我最好了…嘿嘿…男…”她话没说完,旁边的周蔓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出声打断她:“瓷瓷!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她扑过去,一把捂住纪瓷的嘴,力气大得让纪瓷发出窒息的呜咽。

周蔓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颤地对沈凛解释:“沈…沈先生,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喝断片了!我们…我们就在一起吃了顿饭,唱了会儿歌,她…她酒量太浅了,喝多了就乱说话,真的!什么男不男的,没有的事!”

沈凛的目光缓缓移到周蔓脸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愤怒,却让周蔓觉得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是吗?”沈凛轻轻吐出两个字,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非但没带来丝毫暖意,反而显得更加阴森,“周小姐,辛苦了。”他的视线掠过那短发女人,“还有这位…也很辛苦。”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被周蔓死死捂住嘴、还在挣扎呜咽的纪瓷身上。

“既然开心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那就好好享受这开心。”

说完,他不再看她们任何人一眼。转身,迈开步子,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稳定而规律,朝着自己那辆隐在角落里的黑色轿车走去。

“沈凛!”周蔓突然像是反应过来,松开捂着纪瓷的手,急切地喊了一声,“瓷瓷她…你不管她了吗?”

沈凛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车身无声地启动,倒车,转弯,车灯的光束扫过僵立着的周蔓和短发女人惨白的脸,扫过瘫坐在地上、眼神茫然无措的纪瓷。

然后,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车子没有丝毫犹豫地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停车场入口的斜坡尽头。

只留下刺鼻的尾气味道,和三个女人在冰冷死寂的角落里。

纪瓷似乎终于被那决绝的车灯和引擎声刺激得清醒了一点。她茫然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身边脸色惨白的周蔓和短发女人,巨大的恐慌和茫然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彻底压倒了酒精带来的眩晕。

“凛…”她喃喃地,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眼线和睫毛膏的污渍汹涌而出,“凛…你去哪儿啊…凛…”

回应她的,只有停车场深处空洞的回音,和周蔓带着哭腔的低骂:“完了…这下真完了…”

第三章

早上八点五十分,城市银行VIP客户经理办公室的门被准时敲响。

“请进。”张经理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门开了,进来的是沈凛。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清醒,丝毫看不出昨夜熬了一宿的疲惫。

“沈先生!这么早,您…”张经理连忙站起身,带着几分受宠若惊和昨晚婚庆取消事件的余悸。他敏锐地察觉到沈凛今天的气场有些不同,比平时更冷,更硬,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

“张经理,”沈凛径直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我需要办理一些紧急业务。”

“您请说!我一定尽快为您处理!”张经理立刻坐下,打开电脑,拿起笔,态度十二分的殷勤。

“第一,将我名下与纪瓷小姐的联名储蓄账户,全部冻结。”沈凛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公务。

张经理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沈凛,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冻结…联名账户?沈先生,这…”联名账户冻结可不是小事,尤其涉及到沈凛这样的大客户,而且明显是针对未婚妻的操作。

“是的,冻结。所有资金,只进不出,立刻生效。”沈凛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有问题?”

“没…没有!”张经理一个激灵,立刻摇头。这位爷现在浑身散发的低气压,他可不敢触霉头。“我…我立刻操作!需要您和纪小姐双方的身份证明文件以及签字授权…”他硬着头皮提醒流程。

“授权文件我带来了。”沈凛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推到张经理面前,“我的签名在这里。至于她的那份…特殊情况,紧急冻结。根据贵行VIP服务协议第七条第三款,在主账户持有人提供充分理由并签署相关风险告知书后,可以单方面申请临时紧急冻结,时限48小时。后续解冻或资金分割,按正常纠纷流程处理。”他语速不快,但条例清晰,滴水不漏。

张经理张了张嘴,看着那份已经签好沈凛名字、措辞严谨的冻结申请,还有那份配套的风险告知书,后背有点发凉。这位显然是有备而来,把银行的规定吃得透透的。他不敢再废话,连忙接过文件:“明白!明白!我这就办!沈先生您稍等!”

他立刻在电脑上操作起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脆。片刻后,他拿起电话:“小刘,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急事!”

一个年轻的女职员很快进来。

“立刻去处理沈先生联名账户的紧急冻结手续,一级优先!所有关联子账户同步冻结!需要柜台操作的部分,你亲自去盯着!”张经理把沈凛带来的文件递给她,语气急促。

“是,经理!”小刘接过文件,匆匆扫了一眼,看到“紧急冻结”和“纪瓷”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不敢多问,立刻转身出去。

“沈先生,已经在处理了,最快十五分钟内生效。”张经理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陪着小心,“您刚才说…第一?还有其他业务?”

“第二,”沈凛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我需要查询纪瓷小姐名下,除联名账户外,所有的个人银行卡,包括但不限于储蓄卡、信用卡,在过去72小时内的所有交易记录。重点筛查大额消费、娱乐场所消费,以及…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任何一笔与‘绯色’夜总会或相近地址相关的支出。”

“啊?”张经理这次是真的懵了,脸色变得极其为难,“沈先生…这个…这涉及到客户的个人隐私了…我们银行有非常严格的保密规定,除非是公检法有正式协查函,或者账户所有人本人授权,否则我们无权向第三方提供任何账户明细信息,即便是配偶也…您看这…”

沈凛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张经理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补充:“沈先生,规定就是规定,我真的无能为力啊!这要是被发现,我饭碗就砸了!”

沈凛沉默了几秒,那沉默的压力让张经理额头开始冒汗。就在张经理几乎要顶不住的时候,沈凛忽然身体微微后靠,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张经理,”他缓缓开口,“我记得贵行上个月有一笔三千万的半年期对公理财到期了。这笔资金,目前是暂时闲置,还是已经有了新的规划?”

张经理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正是他最近最头疼的业绩指标之一!这么大一笔优质资金要是流失了,他这个季度的奖金可就泡汤了一大半!他看向沈凛,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别有深意。

“咳…那个…目前…还在考虑中…”张经理的声音有点干涩。

“城西那块地皮项目,前景不错。”沈凛像是闲聊般提了一句,“我们沈氏近期会和几家主投机构碰个头,讨论下一阶段的融资计划。听说,他们对合作银行的后台服务效率…很看重。”

话点到即止,但张经理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城西地皮项目!那可是块大肥肉!沈氏牵头的主投会!如果能成为这个项目的合作银行…他简直不敢想那业绩!

一边是铁板钉钉的违规操作风险,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天大业绩诱惑和眼前这位大客户冰冷审视的目光。

冷汗顺着张经理的鬓角滑了下来。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主机低沉的嗡鸣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几秒钟,漫长的如同几个世纪。

“沈先生…”张经理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极低,“银行系统…有时候在升级维护期间,为了保障客户使用安全,可能会临时关闭一些高权限的、非必要的查询功能…这个维护时间,通常很短。”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瞥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门,然后双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复杂的指令,进入了银行内部一个更高级别的系统界面。他的手指微微发颤,在搜索框里输入了“纪瓷”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沈凛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屏幕上瞬间弹出关联账户列表。张经理快速移动鼠标,点开交易查询的模块。

“系统查询…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他含糊地说着,眼睛快速扫过屏幕上滚动的流水记录。突然,他的鼠标停在了其中一栏上,眼神凝固了。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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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时间: 11月11日 23:47:28

交易地点: 绯色娱乐会所

交易金额: ¥ 28,888.00

交易卡号: 尾号 8765 (纪瓷名下个人信用卡)

紧接着,在下方不远的地方:

TEXT

交易时间: 11月11日 23:52:10

交易地点: 绯色娱乐会所

交易金额: ¥ 15,000.00

交易卡号: 尾号 8765 (纪瓷名下个人信用卡)

张经理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色变得非常古怪。他偷偷抬眼瞥了一下沈凛,对方的目光正落在那刺目的两笔交易记录上,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深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沈先生…这…系统有点卡…”张经理的手指僵硬,试图拖动鼠标,却被一种无形的压力钉住了。

“截图。”沈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发给我。现在。”

张经理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抖得厉害。他的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银行冰冷的铁律和可能被开除的恐慌,另一边是沈凛那双洞悉一切、带着毁灭性力量的眼睛,以及城西项目那金光闪闪的诱惑。

就在这死寂的几秒钟里,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刚才离开的小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经理,冻结手续柜台那边已经提交了,这是需要您最终确认签字的……”

小刘的声音在看到张经理煞白的脸色和电脑屏幕上那份刺目的交易记录明细时戛然而止。她愣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眼神惊恐地扫过屏幕,又扫过沙发上那个气场冰冷如霜的男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经理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手速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了几下,鼠标点击声密集响起。他几乎是扑过去,挡在了电脑屏幕和小刘之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知道了!放桌上!出去!没叫你别进来!”

小刘被他吼得一个哆嗦,慌忙把文件放在桌角,连头都不敢抬,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被重新关上。

张经理剧烈地喘息了几下,额头全是冷汗。他转过身,对着沈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沈先生…那个…截图…好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

几秒钟后,沈凛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轻微的震动。

沈凛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上,两张清晰的交易记录截图赫然在目。时间,地点,金额,尾号8765的卡号,以及那个醒目的收款方——“绯色娱乐会所”。

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在冰原上悄然裂开的一道深渊,冰冷、黑暗、充满毁灭的气息。

“很好。”他收起手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椅子上、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般的张经理,声音平静得可怕,“资金的事,我会让助理联系你。”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对了,”走到门口,沈凛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张经理,系统升级维护期间,有些记录,就像从来没被查询过一样。”

说完,他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拢。

张经理像一滩烂泥般瘫在椅子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盯着那扇门,眼神空洞,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刚才那短短的十几分钟,比他从业二十年来经历的任何一场风暴都要可怕。那个男人平静外表下蕴藏的力量和冷酷,让他不寒而栗。

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底那彻骨的寒意。

沈凛走出银行大楼,冬日上午的阳光带着一丝虚假的暖意落在他身上。他坐进车里,并没有立刻发动。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两张截图。

他看着那串数字——28,888.00 和 15,000.00。四万多块钱。对于纪瓷的消费习惯来说,不算特别离谱的数目。但砸在一个叫“绯色”的夜总会,砸在她所谓的“姐妹聚餐”的晚上。

砸在那个让她坐在别的男人腿上,喝别人喂来的酒的夜晚。

沈凛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摩挲着那个刺眼的收款方名称。然后,他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老宋”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传来一个略显粗嘎、带着点江湖气的声音:“哟,沈老板?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啥吩咐?”

“老宋,”沈凛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截了当,“帮我查个地方,‘绯色’夜总会。昨晚十一点左右,三楼包厢。重点是监控,还有…昨晚当班的经理和工作人员名单。”

电话那头的老宋显然愣了一下,语气立刻变得谨慎认真起来:“‘绯色’?行,我知道了。三楼包厢…时间点有点窄,沈老板是要找人?还是…?”

“有照片。”沈凛打断他,语气冰冷,“稍后发你。所有拍到她的正面和侧面镜头,我都要。还有,昨晚在那个包厢服务的所有人,名字、联系方式,一个不漏。”他顿了顿,补充道,“钱不是问题。要快,要干净。”

老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掂量这事的份量。沈凛很少直接找他查这种“脏活”,语气还这么冷硬。他很快回道:“明白,沈老板放心。这种场子的监控,只要没被主动覆盖,路子野点总能弄到。至于人嘛…只要还在这个城市混,就翻不出五指山。给我一天时间。”

“半天。”沈凛的声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成!半天就半天!”老宋咬牙应下。

“嗯。”沈凛应了一声,准备挂断。

“等等,沈老板!”老宋赶紧叫住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江湖人的狡猾和试探,“还有个事儿…这‘绯色’的老板姓王,外号王胖子,跟我手下一个小兄弟有点拐弯抹角的交情…您看,万一查到点啥‘精彩’的,需不需要…给那边递个话,先‘处理’一下?”

他所谓的“处理”,自然是封口或者毁灭证据的意思。

“不用。”沈凛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原封不动。尤其是‘人’,给我看住了。”

“啊?这…”老宋有些意外,摸不清沈凛的路数。按道上常理,这种查隐私的活,不都是悄无声息拿到东西就完事吗?怎么还得留着源头?

“照做。”沈凛没给他再问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里那张纪瓷坐在陌生男人腿上的照片,选中,发送给了老宋。照片上纪瓷迷离的笑容,在冰冷的屏幕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做完这一切,沈凛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手机里还有几条未读信息,来自纪瓷。

“凛,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下了?你在哪?”

“我头好痛…昨晚…”

“凛,你生气了吗?我错了…我喝多了…那些照片是误会…”

“凛,你接电话好不好?我好害怕…”

“凛…”

沈凛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封的漠然。他没有回复任何一条,甚至没有点开看。只是发动了车子,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滑入车流。

方向盘一打,车子拐向了与“家”相反的方向。他要去的地方,是城郊那套几乎从未启用过、安保措施极其严密的独栋别墅。那里将是他的指挥所。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才刚刚拉开序幕。

猎物已经入笼。现在,该是收紧绞索的时候了。

第四章

城郊的独栋别墅像一头蛰伏在冬日荒芜园林中的钢铁怪兽,泛着冰冷坚硬的光泽。沈凛的车子无声地驶入开启的地下车库,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缓缓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和声音。

顶层的书房,没有开主灯。一面巨大的屏幕墙占据了一整面墙,幽幽地亮着,散发着冷蓝色的光芒。屏幕被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十几个方块,每一个方块都对应着不同的监控画面。

客厅、卧室、书房…甚至衣帽间的角落。无一例外,全是纪瓷现在住着的那套房子的实时影像。画面清晰得能看清茶几上果盘里苹果的纹理,看清沙发上随意扔着的一条围巾的绒毛。

老宋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沈凛抵达别墅不过两小时,一个加密的包裹就送到了。里面是一个小巧但功能强大的信号接收器和几张存储卡。技术团队只用了几分钟,就悄无声息地接入了纪瓷家中所有连接网络的设备——智能电视、摄像头、甚至智能音箱的麦克风阵列。而那张存储卡里,则是“绯色”三楼那个包厢昨晚的部分监控录像碎片。

巨大的主屏幕上,此刻正播放着拼接剪辑后的片段。

画面摇晃,光线迷离,充满廉价夜店特有的暧昧红光和绿光。音乐声被刻意放大了,是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混杂着尖锐的笑声和口哨声。

纪瓷出现在画面里。她穿着和照片里一样的亮片吊带裙,端着酒杯,在包厢里跟着音乐节奏摇晃着身体,脸上带着一种沈凛从未见过的、亢奋而迷离的笑容。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围着她,尖叫着,其中一个就是周蔓,正拿着酒瓶往纪瓷的杯子里倒酒。

接着,画面一切。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就是照片里那个)凑到纪瓷身边,手臂极其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肩膀。纪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地笑起来,非但没有推开,反而就着那男人的手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酒。那男人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纪瓷笑得花枝乱颤,身体软软地靠在了他身上。

然后就是那张照片里的定格——男人坐到了沙发中央,纪瓷半推半就地被他拉着坐在了他腿上。周围的尖叫声更响了,周蔓甚至拿起手机在拍照(镜头扫过她的屏幕)。男人搂着纪瓷的腰,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喂到她嘴边。纪瓷仰着头,长发垂落,脸上是全然放松的、带着醉意的笑容,嘴唇微张,顺从地喝了下去。她的身体几乎完全嵌在男人的怀里,姿态亲昵得刺眼。

沈凛面无表情地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背对着屏幕的冷光,整个人几乎陷在浓重的阴影里。只有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不断变幻的轮廓,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死死地盯着画面中纪瓷那放纵的笑容和依偎在陌生男人怀中的身影。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视频无声地循环播放着那个片段。纪瓷迷离的笑容,男人搂在她腰间的手,周蔓举起的手机…

“咔哒。”

一声轻响。沈凛按下了遥控器的暂停键。画面定格在纪瓷仰头喝酒,男人侧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笑意的瞬间。

巨大的书房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沈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压在胸口。过了足足有十几分钟,他才重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封的漠然。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另一部手机,不是私人号码,而是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的匿名通讯设备。屏幕亮起,上面是几张照片,是“老宋”发来的,经过清晰化处理的、昨晚在“绯色”三楼包厢服务的部分工作人员正面照。其中一个,就是坐在纪瓷腿上的男人,照片下面附着简单的信息:【曾志伟(花名阿伟),25岁,驻场男模,住址:XX路XX巷X号出租屋,常用电话:138XXXX5678】。另一个穿着稍正式些的,是昨晚那个区域的领班,【李强,32岁,住址…】。

沈凛的目光在那几张脸孔上逡巡,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

他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没有名字只标注了“K”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对方没有说话,只有极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目标一,周蔓。资料下午之前发你。”沈凛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冰冷得像电子合成音,“重点,她公司电脑和私人邮箱、手机。所有与昨晚有关的照片、视频、聊天记录。尤其是…她发送或接收过的东西。另外,查清她和那晚另外几个女人的关系网,尤其是家庭、工作、以及…见不得光的把柄。”

“目标二,曾志伟。男模。照片和基础信息马上发你。查他的所有账户流水,最近异常进账。社会关系,债主,有无前科,有没有碰不该碰的东西。查他手机,恢复所有删除记录,重点昨晚到今天与周蔓或纪瓷的通话、信息、照片传输。”

“目标三,李强,‘绯色’领班。查他经手的包厢账目,特别是昨晚三楼的异常消费和服务记录。查他个人账户。”

“所有查到的原始数据,同步到加密云盘。我需要完整的证据链。”沈凛下达指令清晰而冷酷,“给你二十四小时。钱翻倍。”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极其低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回应,只有一个字:“是。”

通讯切断。

沈凛将“老宋”发来的曾志伟和李强的照片、地址信息,以及周蔓的详细资料(包括她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通过加密通道发给了“K”。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冬日萧瑟的园林,枯枝在寒风中颤抖。他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眼神幽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纪瓷那边的监控画面有了动静。

沈凛转身走回屏幕墙前。

其中一个监控画面里,纪瓷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拨号界面——打给沈凛的。通话状态是“已取消”,显然沈凛又一次没接。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过了几分钟,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开始打字。监控的收音设备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带着浓重鼻音的自言自语,带着哭腔和绝望:“凛…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喝多了…那些游戏都是周蔓她们逼我玩的…我根本不想…你相信我…你接电话好不好…我们当面说…求你了…”

短信发送出去。

几乎是同时,沈凛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了纪瓷发来的这条信息。

沈凛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逼她玩的?

呵。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屏幕墙上的画面缩小,另一个监控窗口被放大——那是周蔓的公寓门口。画面里,周蔓穿着职业套装,手里拿着包,正准备锁门去上班。她的脸色有些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但显然比纪瓷镇定得多。

沈凛拿起那个匿名通讯手机,拨通了“K”的加密线路。

“目标一,周蔓,”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寒风更冷,“在她的邮箱和微信里……‘找’一张照片。昨晚拍的,纪瓷和那个男模动作最亲密的。找到后,处理一下,让它看起来像是从周蔓的私人设备里无意泄露出去的。‘泄露’的对象……”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纪瓷那绝望哭泣的脸,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就先从她昨晚那些‘好姐妹’开始吧。”

第五章

城市另一端的咖啡厅包厢里,弥漫着咖啡的浓郁香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周蔓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却如坐针毡。她的双手紧紧握着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焦糖玛奇朵,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不敢抬头看对面坐着的两个女人——昨晚单身派对的参与者,孙莉和那个短发女人赵敏。

“蔓姐…”赵敏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通红,声音尖利得有些失控,“到底是谁干的!那照片…那照片怎么传得到处都是!我老公早上疯了一样质问我!他…他还翻我手机!现在全公司都在传我是…我是拉皮条的!人事部说要找我谈话!”她越说越激动,身体都在发抖,“我完了!我好不容易才转正…这下全完了!”

孙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脸色灰败,双眼失神地盯着桌面,声音干涩,带着一种绝望的麻木:“我婆婆…她早上直接在家族群里发的照片…问我昨晚干什么去了…现在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我老公…他直接把我拉黑了…带着孩子回他妈家了…”她抬起头,看向周蔓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蔓姐,昨晚…昨晚你不是说都删干净了吗?那照片…到底谁拍的?又是谁传出来的?是不是…是不是纪瓷自己…”

“不可能!”周蔓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尖锐地拔高,打断了孙莉的猜测,“纪瓷她疯了吗?她比谁都害怕沈凛知道!她昨晚都吓傻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凌乱不堪,“我发誓我手机里所有的照片都删了!连回收站都清空了!微信群里发的也全都撤回了!鬼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那个该死的领班?或者…那个男模?”

一想到“男模”曾志伟,周蔓心里就咯噔一下。昨晚散场后,她私下加了曾志伟的微信,给他转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还特意叮嘱他“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照片视频全部销毁”。难道是那小子两面三刀?

“那现在怎么办啊蔓姐!”赵敏六神无主地哭了出来,“我工作要是没了…我房贷怎么办啊…我老公要是跟我离婚…我…”

“慌什么!”周蔓强作镇定地低吼一声,试图压住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但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同样濒临崩溃的恐惧,“现在最重要的是统一口径!昨晚就是姐妹聚会!喝多了玩嗨了点!什么男模?不知道!那照片是P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懂不懂?”她眼神凶狠地扫过两人,“咬死了!就是陷害!”

孙莉惨笑一声:“陷害?蔓姐,照片上我们都在旁边笑呢!怎么陷害?再说…沈凛那边…”提到这个名字,她眼中浮现出更深的恐惧,“他肯定知道了…他要是出手…”

“沈凛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周蔓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狠厉,“他还能杀了我们?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叫的男模?那是纪瓷自己刷的卡!跟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大不了我跟纪瓷也翻脸!我就说她喝多了自己胡闹!”她语速飞快,眼神却飘忽不定,显然自己都不信这套说辞。

就在这时,周蔓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急促地亮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王总”——她的顶头上司。

周蔓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示意孙莉和赵敏噤声,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还算正常的笑容,接通了电话,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喂,王总?您找我?”

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王总平日里温和的声音,而是异常冰冷严肃的语调,甚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周蔓!你现在立刻放下手上所有事情,马上回公司一趟!”

“王总?发生什么事了?”周蔓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什么事?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王总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声音震得听筒嗡嗡作响,“你被客户投诉了!投诉到集团总部老总那里了!说你利用职务之便,泄露客户核心商业信息给竞争对手!证据都摔到董事会桌上了!你…你胆子也太大了!现在总部调查组的人就在我办公室!你马上给我滚回来解释清楚!我保不了你!”

“嗡”的一声,周蔓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泄露商业机密?这顶天大的帽子凭空扣下来,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王…王总!不可能!我没有!这是诬陷!绝对是诬陷!”周蔓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愤怒变得尖锐刺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谁投诉的?什么证据?您告诉我!我…”

“诬陷?”王总在电话那头冷笑,声音疲惫又充满失望,“周蔓,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举报材料非常翔实!包括你私人邮箱发送标书核心条款的截图!时间、内容、接收方邮箱…都一清二楚!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立刻!马上!给我回公司!”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周蔓拿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泄露核心商业信息…私人邮箱发送标书…这怎么可能?!她根本没有做过!谁在陷害她?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搞到所谓的“铁证”?!

“蔓姐…你怎么了?”孙莉和赵敏被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问。

“完了…”周蔓喃喃地吐出两个字,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全完了…工作…彻底完了…”

私人邮箱…私人邮箱!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然窜进她的脑海!沈凛!只有他!那个男人昨天早上在停车场那冰冷刺骨的眼神…还有他昨天冻结账户的动作…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在报复!他用这种最狠毒、最彻底的方式,把她在职场直接打入地狱!

就在周蔓被巨大的恐惧攫住,浑身冰冷僵硬的时候,咖啡厅包厢的门被猛地一下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铁青、怒气冲冲的男人闯了进来,正是孙莉的老公,刘建斌!他显然气疯了,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瞪着沙发上的孙莉。

“孙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刘建斌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包厢嗡嗡作响。他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周蔓和赵敏,几步冲到孙莉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好啊!我就说你昨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参加什么‘姐妹趴’不对劲!搞了半天是去玩男人了!还他妈叫男模!被人搂着抱着拍照很爽是吧?!婊子!烂货!亏我他妈还信你只是去喝个酒!”

“建斌!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孙莉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站起来想拉住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误会!照片是P的!是有人陷害我!”

“放屁!P的?!”刘建斌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孙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老子找人看过了!照片他妈是真的!原图!高清**!还有你那几个‘好姐妹’在旁边拍手叫好呢!”他愤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旁边的周蔓和赵敏,尤其在周蔓那惨白如鬼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鄙夷和厌恶,“周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这个骚货带坏我老婆!专门干这些拉皮条的下贱勾当!”

“刘建斌!你嘴巴放干净点!”周蔓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怒,加上工作即将不保的巨大恐慌,也忍不住尖声反驳,“你自己管不好老婆,跑来这里发什么疯!”

“我发疯?!对!老子就是疯了!”刘建斌彻底被激怒,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猛地转身,抄起孙莉面前那杯滚烫的咖啡!

“啪——!”

满满一杯深褐色的液体,夹着几块冰块,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泼在了周蔓的脸上!

“啊——!”周蔓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滚烫的咖啡和冰块砸在她脸上、头发上、昂贵的羊绒衫上,留下大片深色的污渍,脸上瞬间红了一片,狼狈不堪。

“蔓姐!”赵敏吓得尖叫起来。

“周蔓!你他妈就是个臭婊子!害人精!”刘建斌指着捂着脸痛呼的周蔓,破口大骂,“老子警告你!离我老婆远点!再让我知道你带她去那些脏地方,老子弄死你!”骂完,他一把拽住还在哭喊的孙莉的胳膊,粗暴地往外拖,“哭哭哭!哭你妈!给老子回家!离婚!”

“建斌!不要!我不离婚!你听我说…”孙莉哭喊着挣扎,高跟鞋都掉了一只,被刘建斌像拖麻袋一样强行拖出了包厢。

包厢门“砰”地一声被甩上,震得墙壁都在颤抖。

死寂。

只剩下咖啡滴滴答答从周蔓头发上滴落的声音,和她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赵敏完全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捂着脸、浑身颤抖、狼狈得像落水狗一样的周蔓,又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工作和家庭,巨大的恐惧终于彻底击垮了她。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赵敏喃喃自语着,眼神涣散,猛地抓起自己的包,像躲避瘟疫一样,看都不敢再看周蔓一眼,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包厢,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空荡荡的包厢里,只剩下周蔓一个人。

滚烫咖啡带来的刺痛,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头发和衣服上黏腻的污渍,周围人投来的鄙夷和看戏的目光,还有刘建斌那恶毒的咒骂…以及王总电话里那冰冷的“泄露商业机密”的指控…

这一切像无数把冰冷的钢针,狠狠地扎进她的神经。

“啊——!!!!”

周蔓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爆发出一种野兽般绝望凄厉的哭嚎!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肮脏狼狈的脸,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响彻了整个包厢。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工作、名声、朋友…什么都没了。

而此刻,冰冷的屏幕上,清晰地映出纪瓷公寓客厅的画面。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个匿名号码发来的几张照片——正是刘建斌冲进咖啡厅包厢,泼了周蔓一脸咖啡,然后拖走哭喊的孙莉,以及赵敏惊恐逃离的抓拍。照片拍得很清晰,周蔓脸上的咖啡渍和惊恐绝望的表情一览无余。

纪瓷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条新的匿名信息跳了出来:

“下一个,该你了。”

第六章

冰冷的提示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异常刺耳。

“下一个,该你了。”

六个字,像六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纪瓷的眼里,刺进她的心里。她浑身猛地一哆嗦,手机像是烧红的烙铁般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依旧亮着,那行字如同诅咒般停留在那里。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抱着膝盖的双手死死地掐进手臂的皮肉里,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周蔓脸上泼满咖啡的狼狈和绝望,孙莉被拖走的哭喊,赵敏惊恐逃离的身影…刚才看到的照片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

是他!

一定是沈凛!

只有他有这样的手段!也只有他,会用这样精准而残酷的方式,一点一点碾碎她周围的一切!

“嗡——”掉在地上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屏幕闪烁。

纪瓷像受惊的兔子,身体猛地向后一缩,眼神惊恐地盯着那个嗡嗡作响的“凶器”。是沈凛吗?他终于要亲自宣判了?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窒息,她不敢去碰,仿佛那手机下一秒就会爆炸。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停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妈妈”。

纪瓷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攫住。她深吸几口气,颤抖着手,几乎是爬过去,捡起了手机。指尖冰凉,划了几次才接通。

“喂…妈…”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抑制的颤抖。

“瓷瓷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又带着强烈不满的声音,“你爸刚才接到银行电话了!怎么回事啊?!说是你那个联名账户被紧急冻结了?!银行的人说话含含糊糊的,说什么系统问题让暂时别动用里面的钱!你爸差点没犯心脏病!那可是你们装修房子和办酒席的钱啊!还有你弟弟出国申请保证金要从里面划一部分呢!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跟小沈吵架了?闹什么别扭也不能影响正事啊!”

纪瓷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浑身冰凉。冻结账户的事,沈凛连她父母这边都“通知”到了!或者说,是银行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系统问题”借口搪塞他们,但足以在她本就焦头烂额的家庭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妈…我…我们…”纪瓷张了张嘴,巨大的委屈和恐惧让她语无伦次,“是有点…误会…沈凛他…他可能…”

“误会?什么误会能让他干出冻结账户的事?!”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担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昨晚那什么‘单身派对’要出事!周蔓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你喝多了是不是?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惹小沈生气了?啊?!你快跟妈说实话!”母亲的声音咄咄逼人,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不安。

纪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连她妈妈都猜到了…或者说,沈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猜到!

“妈…我没有…我真的…”她徒劳地辩解着,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没有?没有人家会这样对你?”母亲显然气急了,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哭腔,“瓷瓷啊!沈凛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沈家!咱们家高攀都算踩了天梯了!人家沈凛对你掏心掏肺,什么都依着你!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这种时候还出去鬼混!你…你真是要气死我!我告诉你,要是真因为你的错得罪了沈家,影响了你弟弟的事,我…我…”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沉重的叹息声和母亲压抑的啜泣。

最后,母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你现在!立刻!马上去跟沈凛道歉!跪着求他也得把人给我求回来!把账户解冻了!要是解决不了,你…你就别回来了!”电话被狠狠地挂断。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像最后的丧钟,敲在纪瓷的心上。她握着手机,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软软地瘫倒在地毯上。家里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了下来。弟弟的前途,父母的期待,家族的颜面…全都系在她身上,而现在,一切都摇摇欲坠,只因为她昨晚那放纵的几个小时。

巨大的悔恨和孤立无援的恐慌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终于忍不住,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失声痛哭。哭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凄凉。

哭了不知道多久,嗓子都哑了。纪瓷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混合着眼妆的污渍,一片狼藉。视线模糊地扫过这间精心布置、充满她和沈凛甜蜜回忆的公寓,每一个角落都像在无声地嘲笑她。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她要去找他!去解释!去求他!哪怕跪着!她必须见到沈凛!

公寓楼下寒风凛冽。纪瓷只套了件单薄的外套,甚至忘了换鞋,脚上还穿着室内的毛绒拖鞋。她冲到路边,焦急地拦着出租车。

“师傅!去云顶公馆!快!”她钻进一辆亮着空车牌的出租车,声音嘶哑地催促。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被她那副狼狈凄惨的样子吓了一跳,没敢多问,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车子在城市的车流中穿梭。纪瓷的心跳得飞快,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一遍遍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见到沈凛该说什么,该怎么痛哭流涕地忏悔,怎么赌咒发誓…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云顶公馆那气派威严、门禁森严的大门口。这里是全市顶级的别墅区,沈凛常住的地方之一。

纪瓷付了钱,几乎是扑到那冰冷华丽的铸铁大门前。高高的门禁系统亮着红灯。她急切地按下了门铃。

“您好,请问找哪位?”门禁对讲里传来保安公式化的询问。

“我找沈凛!我找沈先生!我是纪瓷!是他的…”纪瓷语无伦次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抱歉,纪小姐。”保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沈先生交代过,他不在家。并且,近期不希望被打扰。请您离开。”

“他一定在!我知道他在!你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求求你!”纪瓷扒着冰冷的铁门栏杆,手指冻得通红,声音凄切。

“抱歉,纪小姐。我们只是执行沈先生的指令。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保安的声音冷硬得像铁,说完,对讲机便断了。

“开门!开门啊!沈凛!你出来!你听我解释!”纪瓷绝望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金属的震颤声在寂静的别墅区显得格外刺耳。冰冷的栏杆硌得她手掌生疼。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单薄的外套根本无法抵御,冻得她瑟瑟发抖。

没有人回应。巨大的雕花铁门冰冷地矗立着,如同沉默的堡垒,彻底隔绝了她和里面那个掌控着她命运的男人。

保安室里,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个在寒风中拍门哭喊的狼狈女人,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呼叫巡逻队,A区大门有人扰乱,请过来处理一下。”

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巡逻电瓶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

“这位女士,请您立刻离开,不要在此停留喧哗。”一个身材高大的保安下车,语气还算克制,但眼神带着明显的警告。

“我找我未婚夫!我找沈凛!他就在里面!你们让我进去!”纪瓷哭喊着,试图绕过他。

“女士!”保安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加重,“沈先生明确交代了不见客。你再这样,我们只能报警处理了。这里是私人住宅区,请你自重!”

报警?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纪瓷最后一丝疯狂的念头。她惊恐地看着眼前两个面色冷硬的保安,再抬头看看那高墙深院、铜墙铁壁般的大门,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没。

他连面都不愿意见她。

他把她像垃圾一样拒之门外。

他甚至可能…真的会报警把她抓走。

纪瓷的身体晃了晃,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不再哭喊,不再拍门。只是失魂落魄地、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离开了那冰冷的大门。脚上的毛绒拖鞋沾满了灰尘和冰冷的泥水,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云顶公馆的。漫无目的地沿着冷清的高档社区道路走着,寒风刮在脸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又被风吹干,留下紧绷的刺痛。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不是匿名信息,而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纪瓷麻木地接通。

“喂…?”声音嘶哑干涩。

“您好,是纪瓷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性公式化的声音,“这里是‘倾城婚纱’高级定制工作室。很抱歉打扰您,按照与沈凛先生签订的合同条款,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导致婚礼取消,您在本店定制的主婚纱‘星河之恋’定金不予退还。另外,婚纱的后续制作已经停止。如果您需要取回设计稿和部分已完成部件,请于三个工作日内携带有效身份证件到本店办理手续,并支付剩余百分之三十的停损费用。逾期未办理,我们将视为您自动放弃相关权益。”

“取消…婚纱…”纪瓷握着手机,呆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那个她试穿过多次、惊艳了所有人的梦幻婚纱…她和沈凛婚礼上最闪耀的期待…也没了?

电话那头还在公式化地念着条款,纪瓷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寒风呼啸着穿过空旷的街道。

纪瓷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车来车往。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部手机。联名账户冻结了,她自己的信用卡额度早就刷爆了,昨天那笔夜总会的巨款还是透支的…她现在连打车的钱都付不出来了。

家?那个充满压力和指责的家,她回不去。

周蔓她们?恐怕恨死她了。

沈凛…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给她全世界温暖和安全的男人,此刻将她彻底放逐在寒冷的孤岛。

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容身。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抱紧自己单薄的外套,身体因为寒冷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麻木。

手机屏幕又亮了。还是那个匿名号码。

一条新的信息。

“冷吗?这只是开始。”

第七章

巨大的电子屏幕墙上,分割的画面之一忠实地投射着纪瓷在寒风中失魂落魄、瑟瑟发抖的身影。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茫然地站在车流不息的街边,单薄的衣衫在冷风里飘荡,脚下那双沾满污渍的毛绒拖鞋显得格外刺眼和凄凉。

沈凛坐在阴影笼罩的扶手椅中,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中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看着她的狼狈、她的绝望、她的孤立无援。冰冷的烟吸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灼烧感。

他没有丝毫动容。

屏幕自动切换,另一组画面出现:是周蔓狼狈不堪地离开那家咖啡厅,脸上残留着咖啡渍,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失魂落魄地走向公交站台;孙莉被丈夫强行拖回家后,监控画面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赵敏回到公司,被主管叫进办公室,然后脸色惨白地抱着纸箱出来,显然是失业了。

看着这些画面,沈凛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手机震动。是加密通道的信息,来自“K”。

信息内容简洁高效:

【目标一(周蔓):私人邮箱已控。找到发送标书截图(伪造源文件待确认)。手机删除记录恢复:与曾志伟(男模)通话3次,短信5条(含转账记录)。与纪瓷昨晚通话记录7次(前6次未通)。与孙莉、赵敏加密群聊内多段不当言论及照片(已备份)。工作电脑发现其挪用部门小额活动经费证据(3笔,累计2.1万)。其夫婚内出轨证据(照片、开房记录)已获取。】

【目标二(曾志伟):主要账户(建行)昨入账50000(来源:周蔓微信转账)。另查获其参与地下赌局(金额较大)、小额放贷(疑似高利)。手机恢复删除照片:与纪瓷在包厢亲密照7张(含转发周蔓记录)。近期通讯频繁联系人:李强(领班)。】

【目标三(李强):个人账户异常流水(近三月,非工资收入累计18万)。‘绯色’账目发现重复报销、虚构采购(证据链完整)。掌握其向辖区派出所某副所长行贿证据(金额5万,时间地点明确)。其与曾志伟通话记录:昨晚通话2次。】

【所有原始数据(音频、截图、账目、开房记录、行贿录像)已上传云盘(加密节点A3)。】

沈凛的目光在“行贿”、“地下赌局”、“高利贷”、“挪用经费”等字眼上停留片刻。这些污秽的泥沼,如今都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他掐灭烟蒂,在加密通讯器上敲下回复:

“K,准备材料。目标三(李强),行贿部分,匿名举报至纪检委,证据链附后。目标一(周蔓),挪用经费证据及泄露商业机密的‘铁证’,打包匿名发送至其公司董事会和集团内审邮箱。目标二(曾志伟),堵伯、高利贷证据,匿名投递至辖区派出所和市局扫黑办。目标一(周蔓)丈夫的出轨证据,匿名发送至其公司公开邮箱及小区业主群。”

指令发出。一场由冰冷数据组成的审判,无声地降临。

沈凛的目光重新回到主屏幕上那张巨大的“绯色”包厢截图——纪瓷坐在男模腿上,仰头喝酒的画面。他眼神幽暗,拿起另一部手机,拨通了婚庆公司张经理的电话。

“沈先生?”张经理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敬畏,显然被上次的雷霆手段吓得不轻。

“原定场地,十二月十二日,”沈凛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给我空出来。布置方案,按这个改。”他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将一份加密的、充满了肃穆压抑色调的设计方案发了过去,“主题:‘祭念’。主色调:黑、白、灰。所有花材,用白菊、马蹄莲、黑纱。舞台背景,换成巨幅黑白照片。”

电话那头死寂了好几秒。张经理显然被这诡异的要求彻底惊懵了。“祭…祭念?沈先生…这…这婚礼场地…放白菊黑纱…还黑白照片?这…这不合适吧?宾客们看到会…”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按我说的做。”沈凛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费用,按最高规格付。我要的效果是——肃穆、悲伤、绝望。懂?”

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命令,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张经理的犹豫。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半个“不”字,这位爷能立刻让他和婚庆公司一起消失。

“懂!懂!明白了沈先生!我…我立刻去办!保证…保证达到您要求的效果!”张经理的声音带着哆嗦的哭腔。

“嗯。”沈凛挂了电话。

他靠回椅背,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精心挑选的日子——十二月十二日。本应是他们红毯铺就,许下誓言的时刻。

现在,那里将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冰冷的灵堂。

祭奠他死去的爱情。祭奠她的愚蠢和背叛。

一丝极其冰冷的、堪称残忍的笑意,掠过他的嘴角。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一个特殊的APP。屏幕上显示着纪瓷公寓内部的实时监控画面。纪瓷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像一缕幽魂般蜷缩在客厅沙发的一角,身上裹着一条薄毯,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泪痕已经干涸,只剩下麻木的死灰。

沈凛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到纪瓷的手机上。

几秒钟后,监控画面里,纪瓷放在身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她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信息。

短信只有一行字,一个地址:

【城北区松鹤殡仪馆,3号悼念厅。12月12日下午2点。准时。】

殡仪馆?!

纪瓷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骤然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机几乎拿不稳!他约她去殡仪馆?!在她本该举行婚礼的日期和时间?!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他到底想干什么?!是要在那种地方彻底羞辱她?还是…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在死寂的公寓里如同惊雷炸响!

“啊——!”纪瓷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惊恐万状地看向紧闭的防盗门!是谁?!谁这个时候会来?!

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狂跳得要冲出胸腔!巨大的恐惧让她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被持续地、不耐烦地按响!

“纪瓷!纪瓷你在家吗?开门!快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焦躁的喊声,听起来有些陌生,又隐约带着点熟悉。

不是沈凛的声音!纪瓷稍微松了口气,但巨大的恐惧并未消散。她死死咬着下唇,鼓起全身的勇气,挪动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无比缓慢地蹭到门后。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颤抖着,透过冰冷的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廉价皮夹克、胡子拉碴、眼神凶狠的男人,正是照片里那个男模——曾志伟!

“开门!纪瓷!我知道你在家!”曾志伟用力拍着门板,发出“砰砰”的闷响,脸上充满了烦躁和戾气,“操!快开门!别他妈装死!”

纪瓷吓得魂飞魄散!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他想要干什么?!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抖得像筛糠。

“妈的!臭婊子!开门!”曾志伟显然等得不耐烦了,抬脚就狠狠踹在门上!“砰!”一声巨响,门框都震动了一下!“周蔓那个死三八是不是把钱给你了?!老子的五万块钱封口费!是不是被她转手给你了?!操!你们合伙耍老子是不是?!”

他一边骂一边疯狂地踹门:“赶紧把钱吐出来!不然老子砸了你这破门!别以为沈凛那小子现在不要你了,你就能赖账!告诉你,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弄死你信不信!”

“周蔓…钱…封口费…”纪瓷贴在门后,听着门外那疯狂的叫骂和踹门声,终于明白了一点。周蔓私下给了这个男模钱封口,现在沈凛出手,周蔓自身难保,这男模拿不到钱,或者以为钱被周蔓给了自己,所以狗急跳墙找上门来了!

巨大的恐惧和被牵连的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她看着那被踹得砰砰作响、随时可能被破开的门,巨大的绝望再次将她淹没。她不敢开门,更不敢回应。只能无助地、绝望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抱住头,缩成一团,听着门外那如同恶鬼索命般的咆哮和撞击声。

“砰!砰!砰!”

“臭婊子!开门!把钱拿出来!”

世界一片昏暗。她被困在这冰冷的囚笼里,门外是凶神恶煞的豺狼,而那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此刻正亲手将她推向这无边的深渊。

沈凛看着监控画面里蜷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门外是疯狂踹门的曾志伟的景象,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部无声的默剧。他拿起那个匿名通讯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短号。

“喂?扫黄打非办公室吗?”沈凛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带着一种市井的油滑和急切,“我要举报!XX路XX巷X号出租屋!就是个淫窝!那男的叫曾志伟,是个鸭子!不光卖淫,还搞赌钱放高利贷!凶得很!刚才还拎着家伙出门了,肯定是去哪个‘客人’家里闹事了!你们赶紧去抓人啊!晚了就出大事了!”

第八章

警笛声如同撕裂布帛般划破城市黄昏的宁静,由远及近,最终在纪瓷所住的公寓楼下尖锐地响起。红蓝爆闪的光芒透过窗户,将冰冷的墙壁映照得光怪陆离。

“开门!警察!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停止暴力行为,开门!”严肃的警告声伴随着拍门声从门外传来,盖过了曾志伟之前的咆哮。

门外的曾志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叫骂声和踹门声戛然而止。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是惊惶失措的、带着哭腔的辩解:“警…警察同志!误会!误会啊!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朋友的!她欠我钱…”

纪瓷蜷缩在地板上,听着门外的动静,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警察?警察来了?

“少废话!双手抱头!蹲下!”严厉的呵斥声,“有人举报你涉嫌卖淫嫖娼、堵伯、发放高利贷,并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现在立刻配合调查!”

“我没有!诬陷!绝对是诬陷!是沈凛!是沈凛那个王八蛋陷害我…”曾志伟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一阵混乱的推搡和呵斥声后,门外渐渐安静下来。警笛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公寓。

纪瓷瘫软在地板上,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薄薄的睡衣。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脱力,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亮起。

是一条新的匿名短信:

“垃圾清理完毕。场地已备好。纪瓷,别忘了我们的约会。城北区松鹤殡仪馆,3号悼念厅。12月12日下午2点。不见不散。”

殡仪馆!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纪瓷浑身一哆嗦,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再次狂飙起来!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那个地方!那个时间!沈凛他到底要做什么?!曾志伟被抓了,周蔓她们完了,下一个…就是她了吗?在殡仪馆,在她本该穿上婚纱的地方,给她开一场追悼会?

不!她不要去!死也不要去!

恐惧让她几乎崩溃。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卧室,疯狂地打开衣柜,胡乱地将几件衣服塞进一个背包里。她要逃!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城市!逃到沈凛找不到的地方!

她背上包,冲出公寓,冲进寒冷的夜色中。她不敢打车(也没钱),只能沿着昏暗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奔跑,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去哪里?火车站?汽车站?她不知道,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跑到最近的一家连锁快捷酒店门口,用颤抖的手拿出身份证试图办理入住时,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露出了一个职业化却带着疏离的、遗憾的表情。

“很抱歉,纪小姐。系统显示…您的身份信息暂时被限制高消费及乘坐高级交通工具,包括星级酒店入住。我们无法为您办理登记。”前台小姐的声音礼貌而冰冷。

“限制…高消费?”纪瓷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是沈凛!一定是他!他冻结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还不够,连她住店逃跑的路都堵死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踉跄着退后几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酒店大堂。站在寒风凛冽的街头,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男人编织的网,早已笼罩了她所在的整个天空。

无处可逃。

十二月十二日,下午一点五十分。

天空阴沉得像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稀疏的雪花夹杂着冰冷的雨丝飘落下来,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

城北区松鹤殡仪馆,一片肃杀的死寂。平日里就阴沉的建筑,在冬日的冷雨和灰蒙蒙的天色映衬下,更显得阴森冰冷。

纪瓷穿着一件深色的旧羽绒服(用仅剩的一点现金买的),戴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步步挪到了3号悼念厅的门外。

她终究还是来了。

不是她勇敢,而是她知道,逃不掉。与其在恐惧中等待沈凛更可怕的未知手段,不如直面这场为她准备的“审判”。

悼念厅厚重的双开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出低沉哀伤的挽歌旋律,与殡仪馆固有的消毒水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她站在门口,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触碰那冰冷的门把手,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开门的是张经理。他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胸配白花,脸色比平时更加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安和一种被逼入绝境的麻木。看到门口裹得严实、眼神惊恐的纪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侧身让开,微微低下头,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一股混合着浓烈白菊和马蹄莲香气的、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纪瓷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冰冷花香,


更新时间:2025-11-05 22:14:56